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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我被打听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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Y君?
不可能。
我相信,Y君应该不喜欢这种人。
单凭简单的心灵感应我就能确信这一点。
而且,如果他真的傻到向Y君打听我的程度了,那么Y君肯定会第一时间告诉我的,毫无保留地告诉。
周坤?
理论上有这种可能,但实际上可能性并不高。
周坤最多就是说一些大路边的话,再具体的情况他就不了解了。
而且他也不会给出什么倾向性的意见。
我和周坤平时单独交流的时候极少,他所能知道的一切基本上都是来自于我们几个人在办公室里公开的聊天,这些聊天内容压根就不涉及到我个人的情况。
而且,周坤这个人虽然看起来略微有点小笨,但是他还不至于会说我不好。
当然了,他就算想夸我,估计也夸不到点子上去,归根结底他还是不了解我。
牛海?
不可能。
他虽然是个新时代的优秀小伙子,人品也很好,可是却属于三棍子也打不出个闷屁来的人物,他指定不会告诉对方什么有价值的信息,如果真有人向他打听的话。
他对我更是不了解。
而且,他好像也没什么兴趣了解我。
当然了,他好像对什么都不感兴趣。
另外,这理所当然是人家自己的事情,我好像也管不着。
说到底我和这位青年才俊根本就不在一个频道上,基本上是无法有效交流的。
刘艳?
嗯,有可能。
但是,她只会说我好,使劲夸我,除此之外她也说不出什么更为具体的信息了。
我们虽然很要好,就像一对真正的好闺蜜一样,但是我平时并没有过多地向她讲述我家里的事情。
我痛苦地想来想去,觉得整个单位只有一个人最有可能泄露我的秘密,那就是永远都以为自己聪明过人的,永远都以为自己做任何事都游刃有余的袁优岭了,这个虚伪透顶的老男人。
是的,他平时看起来和谁都能嘻嘻嘡嘡的,有事没事都要开几句不咸不淡的烂玩笑,总是一副乐呵呵的十分慈祥和宽厚的样子,其实他骨子里恶俗得要命,低级得要命,也卑鄙得要命。
他虽然经常会笑,而且笑的声音很高,一浪高过一浪,传播得又很远,远了再远,几乎和谁都笑,但是却笑得非常虚假和肤浅,笑得一文不值,毫无魅力可言,有时候简直能干哕死人的。
可是,要命的是,他自己不仅感觉不到这一点,而且还觉得自己一贯都玩得非常潇洒,操作得非常具有独特的人格力量,真是粗鄙到了我都无法形容的极点。
那么,我为什么会怀疑他呢?
因为只有他一个人曾经刨根问底地打听过我的情况,包括我身上所应该具有的一切问题,凡是他本人非常关心的,以及他认为别人会非常关心的问题,他几乎都问了个遍。
就在我刚进单位不久,心中还满怀羞涩和憧憬的时候,有一次他碰巧来我们屋有事,为了一个在事后看来完全微不足道的公事,就趁机把我给好好地盘问了一番,烦得我要命。
我说又不能说他,骂又不能骂他,当时真是够死了。
我都不相信社会上竟然还有这种粗鲁无礼的市井人物。
偏巧他又是个极不识趣的家伙,一再地突破我的心理底线。
或者,他当时就是故意的,我后来坚持这样认为。
他应该是喜欢看别人难堪,乐于见别人出丑,这是一种比较严重的病态心理。
像他这种完全没素质的人嘛,哪里会顾得上别人的切身感受呢。
要想公道,打个颠倒,像换位思考这种小学生都能明白的道理对他来说,那是亘古都未曾有过的事情,这种人就是到死也不会明白他人的难处和所思所想。
所以,我这样一个弱女子成为他这个老家伙一再盘问的牺牲品,也就一点都不奇怪了。
也不知道此前他曾经如此祸害过多少其他的女同事,这个一直让我耿耿于怀的老厌物。
就他当时公然使用的那种死缠烂打的问法,那种恬不知耻的问法,哪怕我咬住牙什么关键的信息都不透露,最终还是会说出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的。
对他来说,这点信息就足够他发挥的了。
“那个,小李,要不你先定个时间吧,就这两天就行,也别太远了,怎么样?”阴魂不散的老孙又开始催我了,也不知道他到底着急什么的,他好像在给自己找儿媳妇一样,尽管他好像只有一个女儿,貌似也已经出嫁了,“我觉得还是越快越好,反正这个事也没什么好推的,早见完早确定,早没心事——”
“哦,我想想——”我很自然地推辞道。
这个时候,识相的人就应该明白了,我有拒绝的意思。
另外,我突然发现自己的脑子不好用了,越是需要我果断给出态度的时候,我越是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既然不能拒绝,那就只能答应,而我又真的不想答应。
可是,不想答应又不行。
于是,我不得不犯难为了。
我都愁死了。
为什么要把这种讨厌的问题推给我?
我招谁惹谁了?
为什么就没有一个缓冲呢?
为什么突然间就给我来这么一下子?
“好事嘛,当然越快越好!”他又如此念叨着,油烟味很浓的嬉皮笑脸的样子又一次冲击着我的胃口。
“好事,什么好事?”我暗自嘀咕道,越想越觉得这个事有点荒唐,从一开始就不对劲,根本就不像那么回事嘛,“他怎么知道这是好事?”
“对谁来说是好事?”
“对我吗?”
“不对呀,到目前为止我都不知道对方是个什么鸟,怎么一下子和对方见个面就成了我的好事呢?”
“老孙竟然会这样想,真是让我感觉有点匪夷所思,不可理解。”
“哦,是了,他大约是泛泛地以为,撮合别人就是一件天然的大好事,从这个角度来讲他说得貌似也有几分道理,只是我听了以后感觉很不舒服,好像他打算害我一样。”我又不住地想道。
想得多了,烦躁了,难以自控了,我又怀疑自己是否得了传说中的被害妄想症。
于是乎,在这件可大可小的我实在难以预测实际后果的事情上我越发找不着北了。
我并不想陷入这种反复纠缠的犹豫状态。
我讨厌目前的处境,我想迅速地脱离,抽身而去。
而且我历来都有一种比较顽固的习惯,那就是,如果一个人在我面前出现的时候,恰好有另外一件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那么我就会比较排斥眼前的这个人。
比如说,当我在办公室的椅子上正好好地坐着呢,这时突然有人敲门,而且敲得比较急慌,很不礼貌,我起来去开门时不小心绊倒了,摔得不轻,那么,我就会对这个人比较排斥,我就觉得这个人会给我带来不好的运气。
再比如,我手头正有一件非常要紧的事情需要处理,这个时候偏巧有人打电话过来,也不问我方便不方便,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和我大聊特聊起来,而且聊的还都是小小不言的斜撇子事,我就会对这个打电话的人比较排斥。
Y君曾经给我说过一件小事,有一回他开车上班,离老远看见邵飞一个人在路边走着,应该也是去上班的,他就想着捎对方一下,省得人家看见他的车直接开过去,不好看。
结果呢,就在他想要靠边停车的时候,车子一下子开到路牙石上去了,吓得他赶紧回正方向盘,车子才从绿化带上又蹦了下来,惊得他一身冷汗,魂都给吓掉了。
他脸色较为凝重地告诉我,他平时开车都是非常小心的,而且他的驾驶技术很好,正常情况下绝对不会出现这种低级错误的。
所以,从那之后他哪怕是开车从离邵飞十公分远的地方疾驰而过,也不会停下来拉对方了。
他虽然不是一个迷信的人,但是依然固执地认为邵飞不会给他来什么好运。
他面对面给我讲的话进一步强化了我心中的观念,况且我以前也是这样认为的,只是我从没明确地向谁说过而已。
“一般下班之后,我的时间都还是可以的——”我一边被迫快快地想着我的老习惯,一边吞吞吐吐地答应着老孙的要求。
我又一次失败了,在拒绝不合理的要求这方面。
都告诉自己一万次了,结果还是不行。
好了,剩下的事情就没必要再多说了,要是说出来的话连我自己都感觉无味,羞愧。
老孙看似非常随便地说了一个时间和地点,我也没提出什么异议,就算认可了。
其实,这都是他早就想好的一揽子解决方案,我没必要去抗拒和揭穿,我只要装作高高兴兴的样子顺从他的安排就好了。
这是尽快结束此事,远离这个人的唯一方式,除此之外,我是无计可施的。
小聪明永远不如大智慧,我明白。
老孙果然满意地走了,挺着个不大的肚子。
随后我坐下来仔细地想了想,我都从他嘴里得到什么信息了?好像什么有价值的信息都没得到,还白白地被他套出了不少东西。
至于对方叫什么名字,长相如何,身高多少,是胖还是瘦,具体是干什么工作的,父母什么情况,是不是独生子女,哪里毕业的,什么学历,什么专业,人平如何,性格怎样,这些问题全都没有答案,我晕 。
但是,关于我的一些明面上的情况老孙却是实打实知道的,比如我的长相、身高、学历、专业和为人等等。
虽然他掌握得也不尽全面,但是至少比我这边要强多了,我可是连对方的照片都没见到啊。
不公平,又是一场一开始就不公平的见面。
老孙走了,我才有空略微回忆一下他的那副尊容。
他长了一张四四方方的国字脸,只是在尺寸方面比正常的国字脸小了一号,因而也就充满了叫人觉得十分可怜的野蛮喜感。
我很自然地就把他这张脸和加厚型40×40规格的黄褐色地板砖联系在了一起。
他留了个较为个性的板寸头,大概是因为这个发型比较适合他的年龄吧。
那些被修理完的二分白三分灰五分黑的头发一根根都倔强地站立着,使得他的整个头看起来就像个大胖刺猬,是只濒死的刺猬,刺已经变得很软了,毕竟曾经辉煌的时代已经过去了。
他的头顶明显是秃的,离老远一看明晃晃的一大片,油光可鉴,锃明瓦亮,犹如在绿色的麦田里赫然出现的鹌鹑的窝。
他走路有点外八字,但是并不明显,外人不仔细看的话很可能注意不到他身上的这个毛病。
他的脸型属于标准的苦瓜脸,苦得比较郁闷和无聊,而且已经被深深的几条皱纹给彻底地定住型了,这辈子都别想得到一点点改善了,绝对是瘸腿就筋和无可救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