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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4、(六十二)黯然 ...

  •   很多时候,死亡,确实是一种解脱的方式。

      当一个人重病缠身,苦不堪言;当一个人抑郁成疾,无法排解;当一个人噩梦连连,总见鬼魂索命。

      于是,痛不欲生;于是,绳索绕颈;于是,一死百了。

      余实,就这样死了。留下一纸信笺,交代了生后之事,便将自己悬于梁上,自缢了。

      余实重病在身,本就命不久矣。加之丧子之痛,不堪重负,因此自缢身亡。

      表面来看,事情是这样的。至少,余实的妻子和他们年仅十岁的小儿子对此坚信不移。可是,展昭和展霁雪心里明白:余实自杀,另有隐情。

      可是,面对刚刚失去丈夫和儿子的余夫人,他们能问出这些问题来吗?

      为何衙门前来警示之后,余立仍然夤夜外出?余老爷可有真的告诫自己的儿子这几日要安生的呆在家中?余立遇害那夜,余实身在何处?

      他们没有办法,他们说不出口。

      二人无功而返,一路上甚少说话。一时之间,有种说不出的憋闷,两个人都是。回到衙门之后,展昭便让展霁雪回房,自己则往包大人书房去了。走在路上,他的脑海里始终盘旋着一句话。

      真相很重要,可是,如果真相会伤害到很多人,那我们还有必要去把它挖出来吗?

      小雪说,不如就这样吧,让真相和余实一起长眠地下,永远的掩埋。让余家的那一对孤儿寡母可以少一些伤痛,可以好好的活下去。

      是的,也许这样是最好的。否则,余夫人和余家小公子要如何面对?很难想像,这血淋淋的真相摆在他们面前时,他们会如何反应。而他,也不愿去做这么残酷的事情。可是,他可以不做吗?

      若是以前,他可以肯定的说:可以。他会果断的放弃追查,然后把自己知道的都埋在心底,谁都不说。可是现在,他可以吗?他扪心自问,而他知道,他不可以。

      包大人书房内,包大人和公孙策正在查看宗卷,商议事情。包大人着掌管整个开封府的事宜,他要做的不仅仅是断案和为民伸冤。他还有很多其他的事情要做,关系民生的,关系朝廷的,一些他懂的,或他不懂的。他们总是在忙碌,殚精竭虑,废寝忘食。这样忙碌的他们,和他以往所见的和所听说的其他官员截然不同。

      展昭心里这样想着,不禁心头有了些许宽慰。不管怎样,他选择了这条路,而他相信自己的抉择是对的。所以,当初料想到的或是没有料想到的难处,他都要去克服,去战胜。更何况,他初入开封,碰到的这样或那样的问题,与包大人的各种有操心相比,定然是微不足道的吧?

      收拾好心绪,展昭走上前去,对着包大人一拱手。“大人。”

      “展护卫,你回来了。”包大人抬起头来,朝他点点头。“可有新的线索?”

      展昭将他和展霁雪的猜测、余家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想法向包大人说明了一番,包大人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然后说:

      “此案还需彻查,无论如何,要还死者一个真相。只是,调查之时,要顾及余家遗孀,切记莫要刺激到他们,以免再有不幸发生。”

      “是,展昭明白。”展昭点头,想了想,又问:“若经调查,证明推测不假,是否要将实情告知余夫人?”

      “展护卫以为呢?”包大人看着展昭,将问题丢还给他。

      “属下以为,顾念他们的情形,还是……还是对他们隐瞒真相的好。”展昭说出心中所想。

      包大人挑眉,问:“为何?”

      “若真是余实杀人,这事实对他们母子来说,太残酷了。他们是受害者,却要背负如此沉重的枷锁。展昭,于心不忍。”

      包大人微微摇了摇头,说:

      “展护卫所言不假,本府断案多年,经手的事例举不胜举,判刑的犯人成百上千。见过多少爱恨情仇、多少生离死别。每每想起那些苦主、那些死囚的家人,本府总觉心痛难耐。”

      说着,包大人长长叹了口气,“可是,你我作为执法之人,还原真相,主持公道,却是责无旁贷。生杀大事,更是不可有丝毫偏颇。所以,无论怎样于心不忍,也不能感情用事。展护卫,本府这样说,你可明白?”

      包大人定定的看着展昭,展昭垂眸,点了点头。“展昭明白。”

      见展昭如此,包大人不禁又是一声叹息,摆了摆手,说:“今日已晚,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大人。展昭告退。”说罢,展昭回身退出书房。

      看着关上的房门,包大人叹了口气。

      “展护卫今夜,恐怕要无眠了。”

      公孙策摇了摇头,“大人难道不是?”

      说罢,二人相视,无声苦笑。

      次日一早,展昭静悄悄地出了门,未惊动住在他隔壁的展霁雪。昨夜,他几乎一夜都没合眼,盯着黑洞洞的床顶看了一宿。他也听见隔壁房间时不时传来翻身的悉索声,直到天快亮了,才渐渐静了下来。

      这一夜,她睡的也不安生吧。

      站在展霁雪的房间门口,展昭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正想转身离开,打眼看见回廊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是个纸团。遂上前拾起,摊开一看,不由地怔住了。

      纸上所画,与前日展霁雪在包大人书房里分析案情时所画内容相似。几个人形,以红笔标注伤口。不同的是,这张纸上所画的内容几经涂改,看起来十分凌乱。纸上还写了许多字,皆是只字片语,全不成句,但细看时却发现都是与案情有关。而这些字,虽然潦草,不过展昭一看,便知此乃出自展霁雪之手。不是她的笔迹多有特色,而是,她写某些字时,有着缩略简写的习惯。别人也许看不懂,但是他见多了,也知道她的简写所指何字了。

      纸张几经翻折,折痕处已经有些破了。展昭撰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折将起来,收到怀里。

      展昭将他和展霁雪的猜测、余家的情况、以及自己的想法向包大人说明了一番,包大人皱着眉头,沉思了片刻,然后说:

      “此案还需彻查,无论如何,要还死者一个真相。只是,调查之时,要顾及余家遗孀,切记莫要刺激到他们,以免再有不幸发生。”

      “是,展昭明白。”展昭点头,想了想,又问:“若经调查,证明推测不假,是否要将实情告知余夫人?”

      “展护卫以为呢?”包大人看着展昭,将问题丢还给他。

      “属下以为,顾念他们的情形,还是……还是对他们隐瞒真相的好。”展昭说出心中所想。

      包大人挑眉,问:“为何?”

      “若真是余实杀人,这事实对他们母子来说,太残酷了。他们是受害者,却要背负如此沉重的枷锁。展昭,于心不忍。”

      包大人微微摇了摇头,说:

      “展护卫所言不假,本府断案多年,经手的事例举不胜举,判刑的犯人成百上千。见过多少爱恨情仇、多少生离死别。每每想起那些苦主、那些死囚的家人,本府总觉心痛难耐。”

      说着,包大人长长叹了口气,“可是,你我作为执法之人,还原真相,主持公道,却是责无旁贷。生杀大事,更是不可有丝毫偏颇。所以,无论怎样于心不忍,也不能感情用事。展护卫,本府这样说,你可明白?”

      包大人定定的看着展昭,展昭垂眸,点了点头。“展昭明白。”

      见展昭如此,包大人不禁又是一声叹息,摆了摆手,说:“今日已晚,你先下去休息吧。”

      “是,大人。展昭告退。”说罢,展昭回身退出书房。

      看着关上的房门,包大人叹了口气。

      “展护卫今夜,恐怕要无眠了。”

      公孙策摇了摇头,“大人难道不是?”

      说罢,二人相视,无声苦笑。

      次日一早,展昭静悄悄地出了门,未惊动住在他隔壁的展霁雪。昨夜,他几乎一夜都没合眼,盯着黑洞洞的床顶看了一宿。他也听见隔壁房间时不时传来翻身的悉索声,直到天快亮了,才渐渐静了下来。

      这一夜,她睡的也不安生吧。

      站在展霁雪的房间门口,展昭不禁幽幽地叹了口气。正想转身离开,打眼看见回廊的角落里有什么东西,似乎是个纸团。遂上前拾起,摊开一看,不由地怔住了。

      纸上所画,与前日展霁雪在包大人书房里分析案情时所画内容相似。几个人形,以红笔标注伤口。不同的是,这张纸上所画的内容几经涂改,看起来十分凌乱。纸上还写了许多字,皆是只字片语,全不成句,但细看时却发现都是与案情有关。而这些字,虽然潦草,不过展昭一看,便知此乃出自展霁雪之手。不是她的笔迹多有特色,而是,她写某些字时,有着缩略简写的习惯。别人也许看不懂,但是他见多了,也知道她的简写所指何字了。

      纸张几经翻折,折痕处已经有些破了。展昭撰在手里,看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地折将起来,收到怀里。

      时过境迁,再回忆时,他已想不起当时自己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将那片纸收藏起来的了。只是后来,每每看到它,心里便如千针万刺,痛得无以加复。即使现在想起,也觉得心口酸涩,说不出的难过。

      当他一次次将她推离自己,她的心里,该是多么难过?

      今天是圣诞节前日,大街小巷都被装点上了节日的盛装,远远近近的火树银花,空气中飘扬着庆贺圣诞和新年的赞歌,整个城市沉浸在浓浓的节日气氛当中,只有医院除外。死神和病魔不会因为过节而休息,在这样的日子里,依然有人死去,依然有人卧病在床。

      又有三日过去了,苏郁依然在深度昏迷当中。慕容硕昨天晚上才来看过她,因为下午就要去外地出差,好几日才能回来,于是上午又来了。去加护病房看过苏郁,然后跟负责的医生和苏岩打过招呼之后,他便匆匆离开了医院。他要赶去福州一趟,因为有线索表明,马云和邓力,目前可能藏在福州。

      前几天,刘非去了山西铜陵,那里是马云和邓力的家乡。他在那里见到了马云的奶奶和邓力的妻儿。马云的奶奶年事已高,行动不便。因马云和邓力交情好,两家又住的近,基本上都是邓力的妻子在照顾马云的奶奶。

      据他们说,马云和邓力出去打工,几年才回一次家,只是偶尔来个电话,隔几个月给他们汇一些钱。每次汇钱的数目,都在两千块左右。但是,就在刘非到达山西铜陵的前一天,邓力的妻子收到了一笔一万元的汇款。当然,她不会主动跟他提及这件事情,而是刘非见她言辞闪烁,似有保留,才叫当地警方协助,调查了她手机的通话记录和银行账号。

      十二月二十一日,有一通来自福州的电话。

      十二月二十二日,一笔一万元的汇款,从中国农行福州支行汇到邓力妻子的账号。

      十二月二十二日,同样的福州号码又给邓力妻子打了一个电话。

      带着记录,刘非再去询问邓力的妻子。她无从反驳,这才坦言,说丈夫前日给她打过电话,告诉她他和朋友一起做买卖赚了点钱,要给家里汇钱。隔日她去银行查,果然收到一万块钱。后来邓力又打电话来确认钱是否到账,并交代她,不要告诉别人。因此,她才对刘非隐瞒了事实。

      得到消息以后,慕容硕马上联络福州方面,让当地警方协助调查,寻找马云和邓力二人。今天早上,福州警方打来电话,说有消息证明:二人确实在福州出现过,目前,他们正在加紧寻找当中。只是,消息传来,慕容硕却坐不住了。他匆匆收拾了行囊,便往福州赶去。

      动车呼啸着穿山越岭,以一百五十公里每小时的速度向南驶去。高楼大厦和立交桥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大片大片的田地,和偶尔出现的村落。向着窗外望去,远山连绵,像一个一个土垛子。不远处公路上行驶着的汽车,从这里看去,跟甲壳虫那么大小。窗外的事物飞快的倒退着,从玻璃窗上忽闪而过。

      高速行驶的火车,微微摇晃的车厢,倒是给人带来昏昏欲睡的感觉。这一阵子一直都没有好好睡个整觉的慕容硕,就在这嗡嗡嗡的声音中闭目养神起来。与他同行的吴刚,看见自己的头儿坐在最里边的位子上,偏头朝着窗外,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探过头去,才发现他已经睡着了。不禁莞尔一笑,这铁打似的慕队长,也是需要休息的嘛。

      那一天,展昭早早的出门去了余家。等展霁雪起来时,早已不见了展昭的踪影。正在懊恼自己贪睡时,便有人匆忙忙跑到她住的地方来,说外头有人找她。

      “有人找我?”展霁雪不禁觉得有些奇怪,她在京城又没有什么朋友,会有谁到开封府来找她?

      展霁雪一边疑惑着,一边便往外走。来到门口,瞧见衙门外站着的人,她惊叫着便冲了过去。

      “雯雯!”

      展霁雪口中的雯雯,名叫做李绮雯,是她和展昭的同门师姐,也是他们师父的亲身女儿。

      “雪儿。”李绮雯笑着抱住了冲过来就挂在她身上的人。

      “雯雯!雯雯!”看到李绮雯,展霁雪乐得整张脸都开了花了,抱着她直叫唤,惹来衙门口的守卫频频关注。

      “好了好了。”李绮雯扯开展霁雪,笑得有些无奈。她还是这样,喳喳呼呼的。

      “你不请我进去吗?外面好冷的。”

      “进屋进屋,怎么不进屋。”说着,展霁雪便拉着李绮雯往里走。

      “诶,我的马呢。”

      “没事儿,他们会处理的。”

      李绮雯回头一看,果见有人来牵了她的马,遂放心的跟着展霁雪往里走。

      “雯雯,你怎么会到这里来?”展霁雪拉着李绮雯的手,亲热的很。

      “我正往家走,听说展昭在开封府,我猜你或许也在,就过来看看。”李绮雯笑着看了展霁雪一眼,一副果然不出她所料的样子。

      展霁雪呵呵笑了两声,领着李绮雯转过一个回廊。“赶路累了吧?先把东西放放,我带你上街转转,吃点好吃的东西。”

      姐妹俩从小在一起,后来大了,各自走各自的路,甚少见面。今日难得碰上,有着说不完的话。展霁雪高兴的紧,就把余实的事情给抛到脑后了。她领着李绮雯在京城好玩的地方粗粗转了一圈,把自己知道的京城里好吃的东西都给吃了一遍,玩的相当尽兴。二人上午出的门,直到掌灯时分才相携回到府衙。

      此时,展昭已得了消息,等着他们了。

      看见她们有说有笑的走进来,展昭莞尔一笑,走上前去。

      “哥!”展霁雪瞧见他,忙跑了过去,扯住他的袖子,兴奋的说:“你看,师姐来了。”

      展昭笑笑,说了句我有看见。然后转过身对着李绮雯一拱手,喊了一声:“师姐。”

      李绮雯笑笑,说:“展昭,好久不见,你依然这样玉树临风啊,得了不少姑娘的青睐吧?”

      听出她口中有调侃的味道,展霁雪看着展昭,呵呵直笑。而展昭只是淡淡一笑,“好久不见,师姐也还是这般爱说笑。”

      说罢,三人都笑了起来。

      知道她们在外面吃过了,展昭便未再安排膳食,三人只坐着说话。火盆里的炭火烧的正旺,把房间里烘地暖洋洋的。三人各端了杯热茶,边喝边聊,十分开心,直到初更,才各自散去回房休息。

      次日早上,展昭早早的起来,将李绮雯和展霁雪送出城后,才又去往余家。这种时候去余家查案,可真不是件好办的差事儿。幸亏师姐来了,展霁雪才跟着她提早出发去了沂州(今山东临沂)。不然,她要是在场,免不了为此伤心难过。

      虽然其中各种为难,但轰动一时的连环杀人案最终还是按常规结了案。麻安因连杀二人,被判斩立决,当堂行刑。余实杀害余立罪名坐实,因其已畏罪自杀,不再另行宣判。

      此案后,麻四终于戒了赌,与女儿一起相依为命,清寒度日。而余家,余实的妻子在知道了真相之后虽未轻生,却因此落下了病根。郁结在心,积结不化,久而久之,身体一日不如一日。几年之后,留下年仅十三岁的小儿余景,撒手人寰。自那之后,余家的茶馆,也随之落寞,余家也渐渐败落下去。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64章 (六十二)黯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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