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迷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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口中苦涩异常，下意识地闭紧嘴意识慢慢清醒，“好苦……”
“良药苦口。”略带干涩的声音响起，我眨眨眼，几乎以为听错了，洛上鲜少有这般人性化的时候，“我准备了蜜饯，喝完再吃。”洛上坐在床沿，眼下发青。
闭着眼缓了缓劲，细细地感受了番，发现身上的痛感消失已弥，动了动胳膊感觉轻松无比。随即睁开眼，洛上端着药碗紧张地看着我，忽然想到昏睡前他满脸泪水的样子，忍不住弯起唇，朝他笑了笑。
洛上愣了愣，本是向前伸的碗顿在了半途，我挣扎着坐起身，伸手接过碗一口喝下，呛苦的浓烈药味瞬间布满口腔，刺激地精神一振。我拧着眉抬手擦了擦嘴角，洛上转身拿过蜜饯递了过来，我张口咬下嚼吧了几口，发现洛上还在发愣，咽下口中的蜜饯，“洛上……”
听的人没有反应，径自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我活不久……”话还未完，嘴就被人堵住了，洛上捂着我的嘴，恶狠狠地盯着我，“澐消，这话我不想听第二次。”
“你不会死，永远不会。”洛上神色肃穆，我笑弯了眼，拉下他的手，“虽然你是大美人，可你又不是神，是人都会死的。”
洛上看了眼被我拉下的手，嘴角抿起，琉璃玉般的眸子闪了闪，“要死我也会陪着你一起。”声音虽小却异常清晰，心口震了震，我自嘲地笑了笑，一次不够还要来第二次吗……
“主子，”莫常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汤碗走了进来，“该吃药了。”
洛上斜了眼汤碗，微微蹙眉，随口道：“放下吧。”
莫常放下碗，转身时在洛上的视觉死角对我使了个眼色，看了眼洛上，他正要转回视线，我只好快速地点了个头。说实在的他那个转瞬即逝的小眼神我还真没看懂，不过想来无非是劝他主子喝药之类，莫常的心思很好猜，只要往洛上安好的方向想就行。
洛上垂下的视线一直落在交握的手上，乌黑的长发随意地束在了脑后，苍白的面上，眉眼墨黑格外突出，浓长的睫毛划下了一道暗影，落在本就有些发青的眼下。脸颊微凹，下唇上的一道血痕刺目显眼，手不由地哆嗦了一下，以前的种种似乎瞬间跳了出来，在脑子慌乱地播放着……只是一想到龙渲山，手背上的针刺感还清晰异常，不由自主地想搓搓手，挨到的却是洛上冰凉的手背，同时愣住，犹豫了下并没有松开，洛上迅速地抬起脸，“恩……既然你要负责我的毒，那之前是不是该先治好你的？”
洛上眼眸闪了闪，冰凉的手指穿过我的指缝提了上来，我诧异地看着他，“运气丹田，感受一下。”
按着他说的做了下，体内涌进一股陌生的气流，顺着经脉迅速散开，连指尖都感受到微微地灼热。“每天都要静坐半个时辰，行气半个时辰。”洛上没有解释，直接吩咐。
“你传了内功给我？”拉住他要走的衣摆，心中百味杂陈。
洛上瞅着被拉住的衣摆，提起唇，“我要去喝药，你拉着我做什么？”
“你传了内功给我？”我重复一遍，抓地更紧了，只觉得脑子里混乱不堪，有一股情绪急于迸发却找不到出口。
“恩，”洛上随意应了声，“我内修的都是抵抗蛊毒的心法，对你有些用。”
“那你呢？莫常不是说你必须运功才能解毒，你传给了我你用什么？”
洛上侧头打量了我一眼，顺着我又坐了下来，“心法还在，再修不就有了。”
我皱起眉，拍拍郁卒的胸口，“刺激一次就够了，我不想再来第二次了。洛上，你不会……忽然发现喜欢我了吧？”
洛上定定地看着我，下唇的血痕抿地更显眼了，胸口的起伏明显变大，他深深地呼出一口气，扬起手，我下意识地缩缩脑袋，他一愣眉间轻蹙，扬起的手轻轻地落在我的颈侧，“对不起。”
对不起？耳边似轻叹般的话重重地砸在脑中，我诧异地看着洛上，“对不起，”洛上手指轻捻着我颈侧的头发，慢慢落到我手背，轻抚着被针扎过的地方，“我不知道会伤你这么深，很小的时候，那个人就教我怎么用针，用针的对象就是我自己，所以我习惯了……以为没那么痛……”
“那个人是你的……母亲？”洛上平静地如同在说一件与自己无关的事。
“算是生我的人，”洛上嘴角扬起一抹笑，极深的氲眸只是随着眼睫的眨动而动无半点情绪，“不过，我还是输了，虽然拿到了龙渲果，可我还是输了。”
“要是你没出现就好了，”洛上自语般说着，“那样我还能无所顾忌地和他拼一次，龙渲果我本来就没想要，只想赶快结束这一切。可你没有预料地出现了，为什么要救我？一次不够还要救第二次？你不知道人心贪婪，你让我重新起了活下去的念头，现在又想撒手不管了吗？”
我拧着眉，怎么初时的道歉转而变成了声讨？听得一声重重地叹息，洛上站起身端起桌边的药汤一口喝完，面色僵了僵。“还有蜜饯，”我忍不住地指了指桌边的小盘，掀开被准备起身。
手举着被子愣在当场，原本是瑞雪的衣服改小的青色里衣变成了白色，“你身上全湿透了，我帮你换了。”洛上放下碗，走了过来，随口说道：“原本的那件扔了。”
我枯坐了片刻，脑中充斥的太多，似乎表达任何情绪都有点困难，回头找到放在床头的外衣，迅速地穿好。“我的衣服扔到哪儿了？”那件衣服是瑞雪一针一线重新改小的，我原本打算做个纪念。
洛上在我面前站定，思绪乱糟糟，我的脸色也好不到哪儿去，他默默地看了我一会儿，然后道：“你体内的气息还未适应不可再动气，衣服我去给你找回来。”
坐下调息平气，现在的状态让我很难受，日子像失了主线般过得混混沌沌。在山中时以为自己已经淡开，无论是澐泊山庄还是洛上，和他们的牵扯断在了龙渲山。再次见到洛上虽然心会痛，可当初没来由的心跳再也没出现了，我以为这是心如止水。整夜整夜失眠的原因我找不到，明明脑子里空空无物，眼睛就是无法阖上。白日里见到他还是一副顺应的姿态，偶尔还是会看他看的失神，可愣过只是愣过，回过神再也没有其他。若是喜欢怎么会这么淡然，可若是不喜欢，看见他的泪水，听到他的故事，知道他做的一切后，内心深处生出的喜悦又代表了什么……
睁开眼，我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子，越是想越是焦躁不安，抓抓头发，松垮的里衣拖沓而出，我拉了拉过长的衣袖，眼角扫到靠墙的衣柜，走过去打开，整齐的衣堆旁单独叠放了一件衣服，是准备洗的吗？脑中闪过疑问，我拿了出来，轻轻一抖衣料垂顺地滑落展开，白色的里衣在我手中晃了晃，下意识地往身上比了比，只感觉心跳变得缓慢，眼前忽然闪过那天的情景，洛上手中攥紧的衣服和眼前的慢慢重合，我咽了咽忽然变得干涩的嗓子，惶惶然看着眼前的里衣，心中像填满了什么又像是抽离了什么，似轻松又似疲倦……
门从外推了开，洛上手里拿着我的里衣，皱起眉：“怎么没静坐？”视线扫到我手中的里衣时，顿住。
“这件好像比较合适，我身上的大了。”我干咳了声，打破安静。
“那你换上，这件就不要了。”洛上撇开眼，淡淡地开口。
“洛上，你说不管怎么样都要跟定我，就算我一直这样，你还要跟吗？”我握紧手中的衣服，心中忽地生出一股勇气，认真地看着他。
洛上转回视线，微微眯起眼，“我说的话什么时候变过，只是消儿容易忘罢了。”语意带着一丝无奈，慢慢走到我面前，“反正习惯消儿跑了，你跑了我再找回来便是。”
这话听着无理，仔细想想却是事实，忍不住叹口气：“既然如此我也不会再费力跑了，可是自由还是我的，我们算……朋友。”想了半天没找到合适的词，我和他的关系怎么想都透着怪。
洛上面色一僵，抿紧的唇白了白，看了我一眼转身就要走，忽地停住，“你和他……也算朋友吗？”
青色的里衣晃了晃，洛上的眼眸氲深，紧紧地盯住我。瑞雪温和的笑脸在眼前闪了闪，我摇摇头：“不算，瑞雪对我来说是家人。”
“家人。”洛上平静地重复，唇角收紧，明明感受他的怒气，他却弯起唇笑了，似叹似怨：“消儿的家人真多，澐泊山庄、闫城、龙渲山……似乎哪里都有消儿的家人。”
“还是，谁都能成为消儿的家人，”洛上皱皱眉，眼中生起淡淡的雾，“只有我，不可以？”
“我出去了，你换衣服吧。”洛上未等我回答抽身离开，我兀自站了一会儿，手心出了一层汗，印在单薄的里衣上。
琢磨着洛上刚刚的话，总觉得有些什么被我忽略了……松了松拳紧的衣服，顷刻间恍然大悟，瑞雪的里衣还是被拿走了。
护主心切的莫常这几天失了踪影，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了我和洛上。洛上自那天后话更少了，即使抬头不见低头见，我们间的对话一天下来很少超过五句。除了静坐运气，煮饭烧水的活计自然而然地落到我身上，我一边唾弃着自己的奴性一边宽慰自己，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探着身子从井里拉起桶，满满的水七晃八摇间少了一半，我费力地提起桶，这个桶是莫常做的，桶身虽窄却很深，比起平常人家的水桶足足高了一半，于莫常来说自然是轻而易举。
右手小心翼翼地拖着水桶下部，左手握着提柄，倾出的水猛地下沉，左手一虚桶沿方向一转，原本倒进水缸的水尽数浇在我身上，凉意渗透进身，我哆嗦了一下，赶紧抓牢水桶放到一边。
拧了拧厚重的衣角，将水桶残余的水倒进水炉烧着，唯一可以换洗的衣服还在外面晾着。我加大手劲拧干衣摆，瞅着外面的阳光正好，举着衣服走到了院中，瞥了眼洛上紧闭的房门，犹豫着要不要端个椅子出来，想法在脑中转了一圈还是被否决了，一般他关着门就表示不是在睡觉就是在运功，万一打扰到他倒霉的还是我，反正太阳够大，也站不了多久。
“你在做甚么？”房门打开的时候我的目光并未移开，可直到他问出口时，我才反应过来，“晒衣服，”双臂举着衣服，明晃晃的阳光下我睁不开眼。
洛上走近低头看了看，嘴角扬起极浅的弧度，“这倒是省事，消儿是不是觉得这样刚好不用洗了？”
“对哦，”我上下晃了晃衣服，已经晒地半干了，比起没湿前的确干净了一些，我满意地点点头，笑嘻嘻地道：“真是福祸难料，刚还觉得倒霉，现在一看才知道是走运了！”
洛上眸色渐暖，这些天面无表情的脸上终于有了一丝笑意，“外面的干了，里面的怎么干的了？屋里的柜中还有衣服，快去换上吧。”
“恩，我先打好水再换吧，不然一会儿又该湿了。”许是洛上态度的转变让我放松了心态，我随口地应着。
“水我来打。”洛上瞥了眼院角的井，气态神闲。
我眨眨眼，赶紧道：“那好，以后打水就麻烦你了。”拍拍他的肩以示郑重，洛上默默地看着我不发一言，拍打的手卡在了半空，我皱起眉尴尬地笑了笑，慢慢收回手，“要是不行还是我来吧。”
手腕扣紧，洛上拉住我的手，极美的黑瞳中涌起一抹异彩，“那就说定了，以后打水都由我来。”
“恩……你要是喜欢，煮饭也可以让给你。”随着他的逼近，喉咙不由地收紧，我干巴巴地回道。
洛上慢慢俯下头，嘴角微勾呼吸可闻，美眸琉光异彩极关注地盯着我。我往后仰了仰拉开距离，身体不由地绷紧，洛上垂下眼，眼睫扇了扇，转而摸了摸自己的脸。我奇怪地看着他的举动，他抬起头，忽地笑了，“消儿的心如止水是指这个还是……？”
我等着他的话，他忽地倾身，唇上温软微凉，柔滑灵活的舌尖钻进我微开的唇间，鼻尖萦绕着他熟悉清淡的药香，后脑被他一手固定，他熟练地撩拨着我唇中的敏感，热气从脚底涌上，呼吸渐渐不稳，清晰的思绪变得混沌，唇舌在不知不觉中变成了纠缠……
“还是……这个？”洛上微微喘着气抬起头，眼里的笑意倾泻而出。
胸口急促的跳动，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脸热地厉害。洛上笑容一贯含蓄，可这会儿分明看到明晃晃的牙，“呆站着做什么？还是消儿想继续？”
白牙一晃，我眯了眯眼回过神，咬紧唇耳朵发烫。皱了皱眉，我抚着胸口转身离开。腰间一紧，洛上的气息贴了过来，手盖在我抚着胸口的手背上，轻滑的声音扫过耳际：“消儿当真是心如止水吗？”
作者有话说
第49章 迷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