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第 13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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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为崔华，林不见才发现自己这个月着实把孟阮和林时来忽视了个彻底，别说答应过的整理林向东笔记的事，夜跑的事也丢到了脑后，林不见这个月回家就是闷头看书洗漱睡觉，除了有求于人时，几乎没和两个人说过什么话。察觉到自己这种“用人朝前不用人朝后”的态度，林不见很是羞愧，特别是，意识到自己行事欠妥的同时，林不见也想起一些被他忽略的细节：晚上看书时书桌上备着的果点、不知道何时洗干净又放回柜子里的衣服、车胎总是足气的自行车……
林不见自掏腰包，让崔华帮忙额外买了一些材料，等了四天，崔华才终于帮他凑够材料。六月第一个周末，送走最后一波客人后，林不见忙叨了一下午，赶在晚饭前，亲自烤出了几盘萨其马和松仁蜂蜜蛋糕、煮了一锅珍珠奶茶，又炖了一只茶香鸡，嗯，还用崔华亲自做的木头冰格冻了冰块。
受限于材料和厨具，点心的味道在林不见尝来只能说平平，但崔华和霍雯都很惊奇，他们不知道林不见竟然还会做点心。至于奶茶，奶茶的历史虽然悠远，但崔华和霍雯都没见过奶茶，更没听过，毕竟牛奶和茶叶都是金贵东西。
萨其马和松仁蜂蜜蛋糕还好一些，三人各自分了几块后，还能留下一些拿出去卖。但奶茶，不好意思，林不见十分吝啬地只分给崔华和霍雯各一瓷缸，剩下的全扣下了。牛奶不仅贵，还很难买到，平常百姓家能买到的是麦乳精这类奶粉，但牛奶，崔华是托了供销社的人辗转了两道才弄了一小桶。就为了这一小桶牛奶，林不见五月份得的工资全搭进去了，崔华都替他心疼：“拿麦乳精煮不行吗？”若用麦乳精，好吧，麦乳精也很贵，但至少能多煮一些啊。
“食不厌精，崔大哥，我这不是做买卖，是要孝敬我妈和我弟弟，能买到牛奶我肯定用牛奶啊。奶茶的生意咱们做不了的，工商局不可能给咱们批茶叶票的。”说到这里，林不见突然看向崔华，“崔大哥，反正茶叶还有剩，咱们煮点儿茶叶蛋吧。”
“……你这话题转的，怎么突然想起茶叶蛋了？”
林不见还真就是突然想起来的，闻言就摇摇头：“没什么，就是突然觉得不亲自做回豆腐和茶叶蛋，我的人生不太完整。崔大哥，小一点儿的石磨多少钱啊？你知道哪里有卖的吗？你帮我问问呗，不太贵的话我想弄一个回来自己磨豆腐吃。”
崔华：……
相处这几个月，因为林不见的行事作风，下意识地忘记二人年龄差的崔华第一次觉得，林不见确实还是个还没成年的小孩儿呐。
霍雯都忍不住弯起了唇角。
茶叶蛋和石磨的事情先放一边，林不见把茶香鸡、点心、奶茶和冰块分别包起来就回去了林家，他到家时，孟阮和林时来也才开始做晚饭，二人见到林不见这个时间回来都有些惊讶。
林时来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就从厨房探出了头，看到是林不见，脱口问道：“三哥，你怎么这时候回来了？”
孟阮也停下切菜的手，转头看到林不见大包小包的样子，也问：“花清又停电了？时来，过去帮把手。”林时来这时候已经站起身，准备去楼下搬东西了。
林不见：……自己这“无事不登三宝殿”的形象已经这么深入人心了？
林不见脸有些红：“妈，时来，我回来吃晚饭的。”
林时来愣了一下，然后就笑起来：“巧了，今天米饭蒸的就是三人份，我还以为得留下明天吃炒米饭。妈，咱们把酥肉炸了吧？”
孟阮看了看林不见，似乎看出了些什么，又似乎只是随便看看，听到小儿子的话，便笑笑：“行，去拿出来吧。”说完，看到林不见把手上的包往料理台上搬，“带什么回来了？”
“我炖了一只茶香鸡。”林不见在水龙头下洗洗手，扫了一眼案板上的材料，就示意孟阮把菜刀给他，“是要做醋溜土豆吗？我来。妈，我烤了点儿萨其马和蜂蜜蛋糕，还煮了奶茶，瞎琢磨弄得，味道一般，呃，其实，也还行。”
孟阮还没动，林时来已经放下腌好的酥肉，去翻塑料袋了，然后就从里面掏出两个玻璃罐头瓶子：“这是奶茶？奶煮的茶吗？三哥，里面的黑球是什么？”
“是茶煮的奶，黑球儿是淀粉球儿。”林不见没忍住，还是显摆了一下，“鲜牛奶啊，崔大哥好不容易帮我弄到的。”
孟阮笑：“这倒是难得了。”
林家难得吃了一次丰盛的晚饭，林不见主动把两个鸡腿分给了孟阮和林时来，他不是藏话的性子，便直接说了出来：“我最近一直瞎忙，也没怎么顾得上家里的事，今天就特别想在家里吃顿饭，就回来了。”
林时来啃着鸡腿，又喝了一口奶茶：“家里没什么事，三哥，好好吃上个月怎么样？有赚钱吗？”
“你现在吃的就是我上个月的工资。”
林时来正在咀嚼的动作顿了一下，原本狭长的眼睛瞪成了杏眼：“……全部？”
林不见点头。
“三哥，这顿饭是用金子做的吗？”
林不见大笑，给林时来碗里又添了一只鸡翅膀，解释道：“没那么夸张，主要是买牛奶时托了人情，这次搭上线，以后买材料能方便不少，不亏。”
孟阮看了一眼眉间还尽是稚气的林时来，又看了一眼只比林时来大了两岁，却在谈笑无忌间已经流露出一丝成熟气质的林不见，也说不清心下是什么滋味。去年的这个时候，这个孩子半跪在她面前，握着她的手，脸上泪痕交错地请求她：“妈，求求你别离开我们，求求你了，妈，你想想时来，你最疼他的，他还没成年，妈妈，求求你了，你……妈妈，我知道你难受，但是，妈妈，如果你实在想念爸爸，那，那，那你能不能晚一点再去找爸爸，求求你，至少、至少等到时来18岁，好不好？求求你了。”
“……妈？妈妈？妈？”
眼睫颤动，孟阮回过神，看了一眼正担心地望着她的两个儿子，安抚地笑笑：“没事，突然想起来，还有十几天就是向东的祭日了。”
林不见和林时来都不相信孟阮是“突然”想起来的，不过听到孟阮提到林向东，二人的眼神也都黯了黯。
林不见相对事不关己一些，率先打破沉默：“妈，我们饭馆有个顾客在郊区卖花，听说很有规模，爸爸祭日前，你去挑些花吧？其他供品我和时来准备，大姐和二哥估计也要寄点儿钱票回来。”实际上，林风和林长松每个月都会寄些钱票或者东西回来。
孟阮点点头，神色已经恢复了平和：“行，就这么办吧。”
林时来看了看自家妈和三哥，也跟着点头，然后夹了一筷子小酥肉，嘟囔了一句：“上个月给二哥打电话，他就没接到，也不知道寄过去的东西他收没收到，三哥，明天咱们去邮电局给大姐和二哥打个电话吧？”
“好啊，就中午吧。好好吃那边，我晚去一会儿，妈，我和时来先回趟家，明天咱们一起去吧？”
“好——”孟阮的话音才开了个头儿，林家的大门突然传来“咚咚咚”的敲门声，声音规律却略显急促。
林时来很懂事地放下筷子起身去开门。房门打开，不算宽敞的楼道里挤挤挨挨地站着两名穿着草绿军装的青年和一位中年妇女。
中年妇女是街道办的童主任，林时来也认识，看了一眼两名军人，林时来心里还纳闷着刚说起二哥怎么就有军人找来了，嘴上已经招呼童主任：“童阿姨好。”
童主任的脸色很不好，看到是林时来开的门，勉强笑了笑：“时来啊，你妈在吗？这两位同志是你二哥的战友，他们有事和你妈说。”
此时，孟阮和林不见听见动静，已经从客厅走到玄关这里了。林不见看了一眼站在外面的两名军人，总觉得有哪里不太对，但一时又没想明白是哪里不对，便略侧头看向孟阮，只见孟阮脸上已经血色尽失，眼睛盯着外面的三个人，眼珠一动不动。
林不见下意识扶住孟阮，：“妈？你怎么了？！妈？时来，去拿妈的药！”
林时来吓一跳，赶紧退到客厅去拿药，孟阮一手攥着胸口，一手反握住林不见的胳膊，先安慰林不见：“不见，妈妈没事。”然后孟阮就紧盯着童主任，哑着声音问道，“童主任，是不是长松出事了？”
童主任见孟阮这样，赶紧出声解释：“没事没事，你放心，就是受了些伤，这不，部队的同志来了，就想接你去看看长松。”
林不见这时也反应过来，心就开始往下沉，若真就只是受些不痛不痒的伤，部队肯定不会派人过来接孟阮的。但林不见此时也顾不上那个只闻过其声的二哥，先环住孟阮，半托半架地把她往客厅沙发上扶。
童主任见状也过来帮忙，林时来则把药和水往孟阮嘴边递。
一个小时后，林不见站在军用吉普外，隔着车窗抓住仍有些惶惶的林时来的手，手心里的手既不柔软也不坚硬，有些冰凉和汗湿：“时来，这一路你要照顾好妈，有事就给街道办打电话，童主任会来找我，万一有事我会去找你们，别担心，都会好的。”
林时来眼神有些茫然，只习惯性地点点头，林不见又叫了他一声，林时来的眼珠才定下来，眼中无泪却凄惶：“三哥，二哥要是……怎么办啊？”
林不见默了一下，隔着林时来看了一眼似乎已经平静下来的孟阮，林不见心下也很茫然：万一林长松出事，孟阮还能撑得住吗？
林不见握着林时来的手紧了紧，声音冷下来：“二哥会没事的，就算二哥真出事，也是他求仁得仁。”妈的，每个月都通一次电话，林长松那个混账去打仗前竟然没跟他打个招呼。就算上个月没联系上，林不见也没多想，他上辈子就觉得虽然世界乱哄哄的，但自己国家特别太平。至于参军啥的，在林不见的概念里就是去军训两年，他是真没想到林长松这个兵是真去了战场。好，去就去吧，保卫祖国谁也不能说错，但你不想老妈幺弟担心，你至少和大姐或者他这个老三说一声啊！
林不见心中怒气翻涌，但又无处发泄，若不是最多去两个人，他真想跟着去，这对儿母子他哪个也不放心，但就是因为哪个都不放心，才只能他留下。
林不见捏了捏林时来的手，看着差点儿被他说哭的林时来：“坚强点儿，林时来，你不是一个人，你得照顾好妈妈，知道吗？”
林时来勉强点了点头：“三哥，我知道。”
林不见这才看向孟阮，对孟阮，林不见没什么可叮咛的，只唤起孟阮的注意，对上孟阮平静无波的眼睛后，林不见开口说道：“妈，我会看好家，爸爸那里我会和他说的。”
孟阮点点头。
“妈，等你和时来回来，咱们再一起去看爸爸，行吗？”
“行。”
“妈，不管二哥怎么样，你还有我们，时来还小，你一定把他平安带回来，行吗？”
孟阮这次沉默了许久，许久后，孟阮伸手过来，林不见疑惑地攥住孟阮的手，孟阮握着林不见的手，像林不见对林时来那样，也轻轻捏了捏林不见的手，随后，孟阮展开一抹悲伤至极又温柔至极的笑：“不见，放心，不管你二哥怎么样，我和时来一定好好回来，到时候，咱们一起去看你们爸爸。”
林不见鼻子一酸，眼泪夺眶而出。
作者有话说
第13章 第 13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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