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蓼的高寒生长学》语部诸君

17、谁来针灸？这团癫狂

　　连熬两夜，陆筱萌还是把论文给自主完成了。
　　前天傍晚的场景不停地乱入大脑，陆筱萌每想起那事儿就纠结得要死要活，然后拿出手机第十八遍打电话给卓文君抱怨。
　　“干嘛？”
　　“文君，我好郁闷啊！”
　　“你不会又要把前天那事儿给我讲一遍吧！”卓文君的声音低沉，还有些飘忽，连不上气儿的感觉，“姐姐现在忙，待会儿再说，乖。”
　　“我给你说啊……”陆筱萌完全无视她的话，开讲了……

　　话说前天陆筱萌和林谦对话不能之后，两人都挺郁闷地坐了半天，林谦看陆筱萌热得鼻尖上都渗出汗了，跑去超市给她买了瓶矿泉水。
　　正好这时候收到徐威一条短信，问她还在不在学校，晚上来接她。陆筱萌先是答应，之后赶紧补回条短信：“完了我会打电话给你如果我没打电话给你就说明我有事不能打电话给你所以你就千万别打电话给我。”
　　估计徐威研究那销魂句式研究了一阵子，过了好一会儿才回了个笑脸。

　　林谦回来之后两人又继续静坐，陆筱萌也说不上怎么回事，总之很诡异，尤其是最后林谦说我们回去吧，陆筱萌甚至听出了一丝不甘，就是那种坚持过后的放弃，很像小时候自己赖在雪糕柜前不肯走，结果妈妈不鸟她跑掉了，自己最终只好跟在妈妈屁股后头离开的感觉。
　　陆筱萌心里一惊，原来自己不给他做媒这件事对林谦来说，居然造成这么大的伤害，太残酷了，自己简直就是禽兽嘛！一时不忍道：“林总，你今天有点反常啊，该不是失恋了吧？有啥你就说，我一定万死不辞。”
　　“没什么。”林谦云淡风清的一句话在陆筱萌听来就是小孩子在赌气。二十年前妈妈对她说你再挑食就不许吃饭，她当时是怎么答的？不吃就不吃，没什么！小眼睛红了一圈。
　　“林总，你其实一点都不用假装坚强的！像你这样的人如果抛弃伪装偶尔脆弱一次的话，姑娘一定会觉得萌点满赛，最后你也不用失恋了，这样不是很好？”
　　“我说过我是因为什么留在国内了么？真不好意思，我长这么大还没失恋过。”林谦居然有些气急败坏。
　　“你居然没有失恋过！你难道不知道没有失恋和挂科的人生是不完整的人生么？”陆筱萌不顾林谦的愤怒，惊呼道。
　　“你是想告诉我你的人生已经完整得惨不忍睹了么？”林谦冷声道。
　　陆筱萌气不打一处来，突然反怒为笑：“是足够完整了，失恋啊恋爱啊，这些事情谁没有过一两次呢？”
　　林谦不说话了，转身就走。

　　陆筱萌在原地看他生气，也气得要死，想想自己从头到尾一直在帮他考虑，他却更年期提前得寸进尺地生气。
　　“两只老虎……”
　　陆筱萌没好气地提起电话。
　　“筱萌，我帮师傅干完活儿了，现在在南外，你在哪儿呢？啊，我看到你了。”
　　远处道路拐角开进一辆保时捷，拉风地压过空空的校园主干道。
　　“啪！”陆筱萌猛地合上手机，回头瞄了眼林谦，见他似乎没注意到这边，伞也没打直接冲进太阳里，幻想能在林谦不知道的情况下坐上徐威的车……

　　喜欢穿凉拖的姑娘或许曾有过这样的经历，就是你走着走着，发现一只脚上的鞋没了。通常姑娘们在感受到危机的一刹那刹住车，回头把鞋穿上再臭张脸摆个“看什么看”的表情就可以继续昂首挺胸在大街上招摇过市。可陆筱萌走得太急了，一高一低地向前冲了两步才停住，金鸡独立，脚心还烫得要命。
　　她一跳一跳地转过身，想再一跳一跳地回到自己的鞋子旁时，愣住了。

　　林谦正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两年来陆筱萌见过林谦各种表情，风华绝代的居多，外加奸笑的，发呆的，迷糊的，戏谑的，生气的，吃苍蝇的……
　　陆筱萌发现其实自己从来都不怕林谦生气。那时候林谦知道她在写男同性恋小说《超越伦理终极变态重口虐恋校园物语》，而且主人公怎么看怎么和自己像，气得直接黑了她的博。陆筱萌见林谦顶张包拯脸，无耻地觉得他生起气来也很有看头。
　　可看到他没有表情的样子，陆筱萌心里开始打鼓，有些窘迫地望着林谦把鞋子捡起来走到自己跟前，还时不时单脚跳两下……
　　林谦蹲下抬起陆筱萌的脚，陆筱萌平衡不住，只有用手撑着他的肩膀，目瞪口呆地看林谦用手把她脚背上沾着的灰尘细砂拂去，给她把鞋套上。
　　“林，林总……”陆筱萌往前小迈了一步，可林谦不再看她，真的走了。
　　待林谦走远，陆筱萌才回过头，徐威一直不近不远地站在那里。
　　看来论文什么的还是得自己搞定啊。陆筱萌突然混乱地想。

　　陆筱萌又把事情的起因经过高/潮结果给卓文君念了一遍，才发现那边一直没有声音，便大喊了一句：“卓文君，在不在？”
　　“大姐，小点声！听着呢。”
　　“姐姐，我郁闷。”
　　“郁闷啥呀，你瞒着我和徐威谈情说爱我还没郁闷呢。”卓文君的声音比开始接电话的时候稳多了，不再那么飘飘忽忽的。
　　“我现在想想，其实你早就知道了的对吧，还骗我说要绝交，吓死我了都要。”陆筱萌埋怨道。
　　“死丫头！我不是为你好？你自个儿知道自个儿心里有谁没谁，但你要和他在一块儿也是你的事……姐姐最后求你件事，你要是不答应我也没办法，可我希望你能听我一句。”
　　“嗯，你说，我听着。”
　　“如果你要和徐威一起，结婚之前千万不要和他那个。”
　　“……”陆筱萌震惊了。那追求思想解放直面自身需求的卓文君居然要她立牌坊，呆了半天才说，“姐姐，虽然现阶段不大可能，但是你不觉得这个要求挺过分的么？”
　　“我知道，所以算我求你了。”卓文君语气里竟真带了一丝哀求。
　　陆筱萌想了想道：“嗯，我尽量吧，反正我也没想过要和他那啥。对了刚刚你在干嘛？怎么心不在焉的？”
　　啪，嘟——那边传来电话落地的声音，断线了。

　　陆筱萌两眼血丝面色蜡黄地把写好的论文交给林谦的时候，林谦坐在那里没有抬头，说你可以回去了。

　　“后来呢？”夏琳问。
　　“后来我就回去了呗。”陆筱萌随手拿了套衣服对着镜子比划比划，啥也没看出来，又丧气地放了回去。
　　“CHINA GIRL，这样可不行，”夏琳伸出食指晃了两下，“喜欢，就说，拒绝了，你直接把他扔上床，然后……”夏琳做了个手刀，表示先奸后杀。
　　陆筱萌听着她艰难的中文，沮丧道：“哪儿那么容易啊，而且我现在都有男朋友了，得一心一意，不好再乱发花痴的，他怎么样都和我无关……等下，你该不会！”陆筱萌突然惊恐地望向她。
　　夏琳张狂地笑了两声，突然脸一板：“那有什么？”
　　“然……然后呢？”陆筱萌颤声问。
　　“与你无关。”
　　“你这个不守妇道水性杨花的女人！看我不撕烂你的脸！”陆筱萌咬牙切齿地冲上去作势要捏夏琳。
　　“没有！没有！”夏琳尖叫着护头躲开。待到了安全区域，才冒出头又对陆筱萌说：“你真的很奇怪！”
　　“那是你不懂我……”陆筱萌郁闷了。

　　放假半个多月的时候陆筱萌见过林谦一面，还是隔着条马路。林谦当时扫了她一眼，也不知道看没看见，反正没给她打招呼就是了。
　　后来听夏琳说如果要找林谦的话得去公司，他一般不在学校，陆筱萌猜也猜到几分。这阵子她每天在林谦办公室楼下晃悠一次，人品再怎么低下至少也应该偶遇个几次吧。结果那家伙压根儿不来学校，不打电话使唤她，像是彻底消失了一样就这么过了一个多月。

　　陆筱萌最近开始幻听，断肠的杀猪叫总是萦绕耳边。夏琳最喜欢干的事儿就是数她掏手机，数完了还让人专门记录下来，搞得陆筱萌好几次都抽了根绳子表示要自挂东南枝去，结果居然没人鸟她。
　　她跑去跟卓文君念，卓文君就鄙视她天生是给人使唤的丫头命，老板不折腾她了她还和自己杠上，累不累。不就是林谦不理她了么，啥大不了的个事儿啊，找徐威甜蜜去呗。
　　她又去找Poppy说，那姑娘最近心情低落，陆筱萌给她说一回她颓废一点，说你就得了吧，吃着碗里想着锅里，如果我的破碗里装了一只小BEN,让我从楼顶自由落体我都乐意。
　　于是报应了。
　　有一天，烟熏妆化到嘴角边儿的Poppy终于得以自由落体，不过不是楼顶，而是午休时从拼起来的凳子上落到了地上，跌残了条腿，给严贝贝扛医院去了。
　　说了一圈陆筱萌自己都觉得自己临近精神分裂，还是忍不住回过头来再和夏琳诉苦。而夏琳那女王般淡定的眼神里传达出的信息永远都是：你们这些人别尽瞎折腾，磨磨唧唧的烦不烦，早点办完事回去洗洗睡了，大家第二天都还要上班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