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穿五年后我回来了》闲倚胡床

6、第六章

　　棠卿又做了一个梦。

　　梦里她坐在晏敬时屋门口的大石头上，脸上还挂着泪珠，沈风帘轻轻地揽住她的肩膀，姣好的面容上也带着几分担忧，“好了，棠棠，会没事的。”远处，盛子扬盘腿坐在树下，眉头紧蹙。

　　棠卿其实很少哭，所以她一下子就回想起来了这段往事。

　　好一会儿，掌门和罗长老推门而出，门口的三个人一拥而上。

　　“情况不是很好。”罗长老开了口：“敬时被蝎尾刺伤，那寒蝎妖修炼千年，尾巴上带的已经不是寻常蝎毒。”

　　罗长老原本是回春谷的医修，曾目睹了妻儿惨死却无力反抗，他愧疚不已，因此重新拜入天行剑宗，其后报仇雪恨，也算是一代传奇人物。

　　“如今我只能暂时封住毒素，但无法完全清除，目前只要按时服龙玄丹，毒素就不会蔓延，解药的话，得容我回一趟回春谷查阅古籍，只是——”罗长老顿了一下，“古籍虽有记载，但所需的灵药可能都是些有价无市的东西。”

　　“那就麻烦师弟快去快回，灵药这边不必担心，我来解决。”掌门接话。

　　“好，那我先去准备了。”罗长老正要走，忽然像是想到什么似的，他拍了拍掌门的肩膀，压低了声音：“修然，你要做好准备，若是敬时体内的毒素不解，封印便无法去除，恐怕……修为再无法精进了。”

　　掌门明显有一瞬间的愣住，随即又笑了一下，“能捡回一条命已经是万幸了，其余的日后再说吧。”

　　和掌门坦然的反应不同，没受过什么挫折的少年们一时难以接受，棠卿其实有点记不清当时大家的反应，但此刻在梦里却无比清晰。

　　盛子扬听后先是木木地一动不动，然后突然间转身跑开；棠卿看见梦里自己哭得更凶了，二师姐还在一旁地安慰她，但显然也有掩饰不住的难受。

　　棠卿抹了把眼泪，但红红的眼眶掩藏不住哭过的事实，她走进屋内时，晏敬时已经醒了，甚至还冲着她笑了一下。

　　这一笑，就把棠卿又弄哭了。她一下子冲过去，把脑袋埋在晏敬时的怀里，胳膊死死地搂住他的腰，哭得一抽一抽的。

　　“我还没哭，怎么你先哭上了。”晏敬时有一搭没一搭地摸着棠卿的头发，好似是安慰一样：“好了，又不是成了废人，只是目前不能……再精进了。”

　　棠卿还是不肯抬头，声音闷闷地传出来，“那也不好。”

　　“所以啊，棠卿——”晏敬时轻轻和她拉开一段距离，认真地看着她的眼睛说：“以后要你保护师兄了。”

　　棠卿点点头，刚想要开口说话。

　　“叩叩——”门被敲响，梦境戛然而止。

　　“棠姑娘，你醒了么？”门口是映雪小心翼翼的声音。

　　棠卿翻了一下身子，“何事？”

　　“早膳已经准备好了，您若是起了，我就端进来了。”映雪回答。

　　棠卿揉了揉太阳穴，回答道“你放在门口吧，我自己拿。”

　　门口又安静了下来，棠卿其实还在惦记着啊那个梦，她曾经是怎么回答的来着？

　　她说：好，我保护师兄。

　　但是现在她却在九墟门。

　　棠卿伸手摸了摸枕头旁边的储物灵袋，从里面拿出来一张纸，纸上写了十种灵宝的名字：泣血花、盈香草、蛇花、紫喙鸟的羽毛、鎏金兽的血……

　　这就是罗长老查阅古籍后开出的药方，如他所言，每一种都珍贵无比，这些年棠卿和掌门等人四下搜寻，但还是没有全部找到。

　　棠卿看着药方上打的六个勾，暗暗给自己打气，还有四种，一定有能全部找到的。

　　“叩叩叩——”门外这回事一阵急切的敲门声，接着传来映雪带着点哭腔的声音，“姑娘……有豹子。啊！”

　　包子，什么包子？

　　棠卿有点好奇，整理了一下衣服，推门而出。只见映雪蜷缩着躲在墙角，一只豹子围着她转圈，还时不时地用爪子拨弄一下映雪衣服上的绒球。

　　那豹子站起来恐怕得比成年男人还高，淡黄的皮毛布满黑色的斑点，右侧身子有一条非常别致的雷电似黑纹。棠卿仔细看看，回想起来这是郑云楚从小养大的灵兽——吞雷豹。

　　棠卿在心里笑了一下，还没去找他，他却先找上门了。

　　映雪已经被吓得哆哆嗦嗦，脸颊上挂着泪水，惊恐地挥着手臂，想让吞雷豹走得远一些。那豹子却起了玩心，对着映雪发出低低的吼声，或是猛地呲牙。

　　棠卿伸手施了个灵咒，隔着空气重重地打在吞雷豹的脑袋上，豹子吃痛向一旁跑去，棠卿趁机把映雪拉到自己身后。

　　映雪身子还有点抖，缩在棠卿背后探出一个脑袋，断断续续地说：“它，它偷吃院子里的草药，还踩坏了不少。”

　　棠卿这才注意到院子中的药田，原本整整齐齐的草药东倒西歪，蝗虫过境一般，已经毁坏得七七八八了。

　　棠卿瞬间来了气，记忆中这吞雷豹也不是没来过，隔三差五地就要来祸害一遍药田，这事情不是没闹到陆寒衣那里去，每次都以郑云楚并不真诚的道歉和赔偿结束。

　　但现在站在这的可不是他们记忆中的人。

　　棠卿奉行的一直都是求人不如求己，与其找人判定谁对谁错，不如自己给自己找公道。

　　吞雷豹晃了晃脑袋，碧绿的眼睛锁定棠卿，发出警告的吼声，腿部的肌肉紧绷起来，下一秒就要扑过来——

　　“踏风——”棠卿也没有丝毫犹豫，先是把身后的映雪推到一旁，然后举剑回击。

　　吞雷豹的速度很快，张开嘴露出尖利的牙齿，瞬间便窜了过来，大口张开，直直地冲着棠卿的喉咙。

　　棠卿向后一倒，借着剑势从吞雷豹的身子下边钻了过去，趁着这畜生还没有反应过来，一剑划在它的背部。

　　吞雷豹惨叫一声，转身再次扑来，棠卿对准它的左眼，正要刺下，猛地飞来一把长刀，刀剑相撞之间发出清脆的响声，棠卿瞬间失了准头，踏风一剑划在了吞雷豹的左边脸颊。

　　院子门口走进来一人，嘴唇虽然是往上勾起，但并不让人感觉他在笑，他的声音也没什么起伏：“吞雷，过来。”

　　此时吞雷豹的背上和脸上各挂着一道伤痕，鲜血涌出来，把它伤口周围的毛粘成一团，看起来狼狈得很。它还想再攻击，但听到主人的话，还是乖乖地跑回郑云楚的脚边，蹭了两下。

　　郑云楚摸了摸豹子的脑袋，从腰间的灵袋中摸出一根灵芝喂给它，吞雷豹专心地在那里趴着啃灵芝，像是家养的温顺大猫，和刚才暴起伤人的样子判若两豹。

　　这还有两幅面孔呢。

　　郑云楚终于分了点注意力给棠卿，“这吞雷豹是我从小养的，我很是喜欢，怎么到棠姑娘这转了一圈，就伤成了这样？”

　　郑云楚和“棠卿”没太多交集，所以在他面前，不用刻意扮演谁。

　　“它可不是单纯地转了一圈，”棠卿收了踏风剑，“这豹子毁了我的药田。”

　　“什么药材，我赔给你就是，何必出手？”郑云楚踱步走进来，开口道：“棠姑娘不会要给一只豹子计较吧。”

　　棠卿现在算是知道以前“她”遇到这种事，为什么总是不了了之了。这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拿着豹子不通人性说事，大不了就赔钱，单纯就是来找事的。

　　这就是明晃晃地把别人的心血毁掉，最后趾高气扬地赔偿，还要回过头指责别人过于小气。

　　棠卿清了一下嗓子：“这豹子几次三番地来，想来这一次吃了亏，下次就不敢了。”

　　郑云楚没接话，一边慢悠悠地走，一边转头认真地看药田里的草药，“嗯，不过是些寻常草药，没什么特别的，倒是这杜若草，吞雷确实是喜欢。”

　　“棠姑娘天资非凡，什么时候喜欢上种草药了？”接着他抬起头，似笑非笑地看着棠卿，“我听说棠姑娘的大师兄早年中了毒，不会是为了他吧？”

　　棠卿轻轻笑了一下，装作不在意的样子，开口道：“我自然是为了寒衣。”

　　“哈哈哈哈，好！是我说错了。”郑云楚笑得畅快淋漓，“那废物自然是不能和门主相比。”

　　棠卿自然是明白郑云楚有心激她，或是试探，或是单纯地给她找不痛快，但此时心底也是怒火冲天，只是面上不显。

　　但棠卿也不准备就这么算了，“漂亮话”谁都会说，她脑子快速地转了转，打算给他来一个“有来有往”。

　　“寒衣真心待我，我自然也会真心待他。”棠卿接着露出一个甜甜的笑，“不像有的人，整日费尽心力，也不知道别人领不领情。”

　　“你！”郑云楚再挂不住笑，他的姐姐从出生就是尊贵非凡，现在更是接任父亲成为昊城之主，除了陆寒衣，便没有什么得不到的。只是郑云枝一心迷恋陆寒衣，陆寒衣却没什么回应。

　　棠卿接着开口，一字一句往郑云楚痛处戳，“云枝阿姊一片痴心，让我好生感动，等我和寒衣成亲，把她纳入府中也不是不行。”

　　这话说得，棠卿自己都觉得十分恶心又恶毒。

　　“你敢羞辱我阿姊！”对面的郑云楚到底是忍不住了，面色一沉，一柄长刀顷刻间就出现在他手里，长刀带风而来，直取面门。

　　棠卿倒是没想到郑云楚这么按捺不住，竟然直接在这里拔了刀。她也没犹豫，召出踏风就出手回击。

　　那边吞雷豹眼见主人出手，瞬间起身，也朝着棠卿攻击而来。

　　一人一豹把棠卿围在中间，配合得倒是很默契。

　　郑云楚年纪应该和棠卿不相上下，刀风老辣，一招一式地都冲着棠卿的脸上划去，存了心要她破相；吞雷豹见缝插针地想要趁机咬上她一口，奈何棠卿防范地很是周密。

　　棠卿也没有给对方留什么余地，招招皆带杀气，若是郑云楚杀了她不好交代，可棠卿却不担心这个。

　　“嗷呜——”吞雷豹瞅准一个棠卿躲避郑云楚的时机，猛地扑向她的右半边身子，想要咬上一口。

　　棠卿侧了侧身，反手一剑，再运气一震——

　　吞雷豹的身体被踏风剑贯穿，随后又被远远地震了出去，整个身体还在地上挣扎，声音却越来越弱。

　　“吞雷——”郑云楚冲过去，把毛绒绒的豹子头抱在怀里，点了几个穴道想要给吞雷豹止血，却无济于事。

　　吞雷豹躺在血泊中，没一会儿，就不再挣扎，一动不动了。

　　此时郑云楚已经平静下来，缓缓地站起身，目光里带着愤恨，一字一顿地喊道：“棠，卿。”接着便又要举刀劈来。

　　刀却没有落下，因为门外在此时传来一道呵斥：“云楚，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