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唯一的道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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玠风疑惑过，明明第一次见面花霖早就说过，他是大泽的救世主，明明这段时间崇渐、迟让他们几个都在花霖的安排下先后来找他，明明花霖有这么多机会向他宣誓效忠，可是他始终没有。
他幼年时就认识花霖了，他们的相识不是从老玠风信封上冰冷的文字，而是他真实的记忆，这么多年来的相处，才会让老玠风对他有了“可以性命托付之”的评价。现在细想起来，其实玠风从来没彻底搞懂过这个“老神棍”的真实想法。
现在温华站在他面前，说花霖已经死了，在他死前，在他与迟让说过话、被凉月抓住之前，他已经送信给温华了。
玠风心想，原来竟是这样。因为生死鉴，早已预见了自己的死亡吗……
温华叹了口气，哪怕是这种时候，这位历经无数生死大事的、大泽大陆最强预言家，看过了过去和将来数万年的大事，花霖的命运，甚至在他出生前，温华就已经知道了。痛苦吗？悲伤吗？在孩子出生时温华就体会到了欣喜，和哀恸。这么多年过去了，她早已麻木了。
她和花霖的心情一样，不过就是走完人生这段旅程罢了。
然而在走到终点之前，他还有事情没做完。
花霖在月前离开玠风的时候，特意隐藏了行踪，主要做了三件事：
第一，火速前往雨霖汀，帮助崇渐平定内乱，用自己预言的能力，指导他救助了几个族长，在族长们的倒戈下，重夺他姐姐银竹丢失的尊主之位，并指导他带着玠风前往凤凰栖，成功为玠风拿下水族和火族；
第二，再次出发赶往女神谷，找到血色西风，对他说谎说玠风是两面人、他是为了保护灭灵的未来才蛰伏离去的。说谎固然恶劣，然而这世间能拿下饴风此人的，迟让居然就是其中之一。他算过好多卦，想要彻底杀掉饴风凉月姐弟俩，唯有将其分开、一一击破。
而能让他们分开的、让血色西风有机会击杀饴风的唯一契机，就是以己为饵，引诱凉月而来。
没想到吧，从前青历时代起，魔女凉月就觊觎起芬芳林尊主这一脉了。不为其它，实在是从青城起，只有他们这一脉有预见未来的能力。当年大泽与凉月还未彻底闹翻的时候，她找青城为自己算过一卦。青城当时就算出她命不该绝，自己并没有彻底杀死她的能力，唯一能诛杀她的，只有万年后的第二位人神。他并没有说真话，故意让凉月以为自己已经逆天改命。
而花霖作为青城的后人，帮助玠风成为第二位人神，就是他的使命。
第三件事，便是故意在女神谷外暴露了行踪，等待凉月独自前来。凉月找到花霖，不为别的，只为一件事——为自己占卜。
她轻而易举地抓住了花霖，却并没有强硬地要求他下跪臣服，只要他为自己占卜。花霖意味深长地笑道：“能够窥见自己的命运，并非是幸运，有时反而是累赘。自古以来，越想避免自己的命运，反而最终一头撞上南墙的绝不在少数。”
凉月笑道：“这就不劳你费心了。老天爷是什么样子，我又不是没见过，与他斗又如何？”她似乎想到什么趣事，掩面而笑：“当年你的祖先青城曾经预言，我会死于第一位人神之手，结果呢？我还不是赢了？他已成白骨，而我还活着。”
她沉浸于往事而洋洋得意，而知道真相的花霖则不发一言，他心想，青城骗了你，你都被蒙在鼓里万余年了还不知晓，当真可怜。
下一秒他开心不起来了，这个真相，现在要由他来说。
而说出真相的后果，他都预见过。
果然，原本还想招安玠风、让他为己所用的凉月瞬间就改变了主意，她性格暴戾、热衷于操控玩弄人心，她可以容忍将权柄的末梢分给别人一点点，但绝不允许有人威胁到她的安全。
所以，她当机立断，要毫不犹豫地杀掉玠风。
而为了让玠风主动送上门，也为了削弱他的力量，她第一个要杀掉的人，是他的亲弟弟展修。然后，为了防止玠风得到预言的能力，再杀掉花霖。
温华将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一五一十地都告诉了玠风，这其中涉及了无数人的性命，甚至包括她的亲生儿子，可她的声音平静无波，仿佛只是在讲述书本上一个与她无关的故事。玠风听完后良久说不出话，他根本分不清，这么多事情里，到底哪一件对他的打击最大。
他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思绪和声音：“他明知自己会死，还故意引女魔头来找他？他明知说出真相会害死我弟弟，他还是告诉了女魔头？”
温华像是早就知道他的问题，平静地点头，然后极其淡然地看向他说道：“通往和平只有一条路，即使溅满了鲜血，为了大泽百姓的安危，我儿虽死无惧。”
花霖在给她的信里说，母亲，我已经走到了我人生的终点，想必您也知道我的结局。我不畏惧这终点，甚至已经在心中描绘过无数次这里的风景，万幸的是死亡之时的风景比我预想得还要美丽，我这一生，总算是有始有终了。
温华的意思，是说展修的牺牲不可避免吗？玠风说不出话来，花霖可是连自己的性命都搭进去了，他有什么资格去指责一个欣然赴死的人呢？
玠风觉得有什么东西堵在嗓子眼，又腥又甜，他喉头有些痒，嗑了几声，低头吐了一口，还是有些痒，又吐了一口。他自己没觉得有什么异样，反而是温华变了脸色。她脸颊血色褪去，盯着地面喃喃道：“这是……”
玠风这才看向地面——原来，他刚才吐的是血，难怪刚才喉头又甜又痒。
大泽有万余年的寿命，绝大多数都是壮年，除了受伤和走火入魔，极少生病。玠风反而想笑，他以为自己已经经历过无数打击，早已是金刚不坏之身，没想到还是如此脆弱。
他摆摆手，想说自己没事，没想到自己早已浑身脱力，刚迈步眼前一黑，一个趔趄向前摔去。若不是温华拉住他，他必然摔倒。此时此刻他居然还有心情调侃温华：“这么多年我是第一次见到你惊慌失措的模样。”
他忽然想笑，无奈胸口痛得很、笑不出来。他费尽全力捂住似乎已经痛到四分五裂的胸口，有气无力地惨笑道：“你在担心什么？在你们母子的预言中，我可是要解救天下的救世主。”
温华欲言又止，玠风苦笑：“你们能预言天下事的结局，可是人心之喜怒哀乐，你们又能预言多少？”
温华的平静面具瞬间被撕得粉碎。
作者有话说
第86章 唯一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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