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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五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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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日里,封刀去后厨学习帮忙,做些杂役的事。可到了晚上,他依然摆脱不了噩梦,梦到娘,梦到爹。
寂静的秋夜,封刀又一次满身冷汗地吓醒。
他又梦到了练刀练得走火入魔的娘亲,她的表情狰狞残酷,亲手斩断了爹的手脚,砍下了他的头颅。
这已经成为留在心底的阴影,怎么也挥之不去。
他害怕天纵刀,害怕自己身上流淌的血液,害怕娘让他背下的刀谱,害怕伤害他人……
封晚成最后发作的那一次,封刀是被他爹从后门推出去的,只让他跑,跑得远远的。
可封刀后来还是回去了,天大地大,离开了爹娘,他一个孤儿能跑去哪里?
昔日温馨的家,眨眼间变成了炼狱,骄傲飒爽的娘一夕间变成不能自控的恶鬼,温柔和蔼的爹也惨死刀下。
《诡刀录》是封家创立的独门刀法,纵横百年,也只有封家人能学。可每一代的人学到最后,都会精神失常走上极端。渴望武林至尊天下第一,欲望的勃发催动封家人的好胜与偏执。
他该恨谁,又该怨谁?
怨这平息不了的对天下第一的渴望,还是怨封家诡谲的刀法,又或者怨这不得好死的血脉?
他们这一脉人本就是疯狂的,为了追求刀法的无上境界,妻离子散,家破人亡。
封刀的外公是自尽而亡,外婆便也跟着去了。他娘封晚成少时学到刀法第七层便在江湖上横着走,只在武林盟主邱萝伊手上吃了亏。
封晚成伤重时遇见了卖豆腐的封刀他爹,这才情愫暗生,和这豆腐小哥过日子去了。
然而十年终究太久,封晚成的本性就不是甘于平庸的一类。她要争,还要赢,所以她需要参透刀法最后一层达到无我境界,重新挑战邱萝伊。
然而,惨剧便也发生了……
封刀不知道自己拿了刀学了刀后,性子会不会像他娘一样,欲望深重,偏执疯魔,手刃挚爱。
“柳若水。”
黑暗中,他坐在床上,无助地喊着柳若水的名字。
然而少女不在,地铺是空的。在封刀睡下时,她明明在的。
这些日子,他只要夜里惊醒,总能得到柳若水的安抚。她会一直陪着他,直到他再次睡着。
她总有用不完的耐心,那份沉甸甸的温柔好似厚重的大地,能承载一切的情绪。
所以没有看到柳若水,封刀感到惊慌,瞳孔紧缩,他掀开身上的被子,赤脚跳下床,急忙跑出门。
“柳若水!”
出了院子,他看到一人挑着灯笼过来,还以为是柳若水,可看清了,才发现是侍女福儿。
封刀失望地转身要走,福儿却快步过来,一把扣住他的肩头。
“小哑巴你又干嘛!大晚上不睡觉,还光脚乱跑!”
“我不是哑巴。”
“那你怎么不多说点话,天天阴沉沉的。”
福儿的态度不算好,封刀并不在意,他睁着黑漆漆的眸子,恳切地问:“柳若水呢?”
这话问完,他的脑袋就被敲了下,福儿叉着腰,告诫道:“早就想说了,不准直呼其名,没大没小,你要叫二小姐!”
“她没说。”抱着脑袋,封刀有点点委屈。
“二小姐对谁都特别好,你不要以为你是特殊的。”
“……”
“她没说是因为她善良,但你不能没有规矩,以后跟着我叫二小姐!”
“我……”
“我什么我,回屋去。”
福儿做主,牵住封刀的手,半拉半拽的将他带回了屋子。点亮烛台,她打来热水给封刀踩脏的脚底板擦干净,又凶巴巴地告诫他不准乱跑。
等到福儿走了,封刀坐在床板上,无措又孤单地等待着。
枯坐了不知多久,房门吱嘎一声轻响,封刀眼眸亮起,看着轻手轻脚进来的人。
“柳——二小姐。”
还以为对方已经睡下,柳若水挡着烛光的手拿开,看到了坐在床板上的人,他显然已经等了有一阵了。
“怎么叫我二小姐了?”
封刀只是摇头,看到对方回来了,他也就安心地躺回被子里,大眼睛眼巴巴地望着对方。
“我去狗舍看快要生产的狗儿了,以后不用等我,早些睡。”
“嗯。”
柳若水第二日从福儿那里得知她教育了封刀的事。
福儿早就看不过去,自从封刀入寨子,都一个月了,柳若水还天天在客房打地铺陪着他,这小子是讨债鬼吗?
柳若水认真地讲了福儿一次,福儿也就收敛不再说,不过封刀确实听进去了福儿的话,他要守规矩。
晚上,封刀给柳若水的地铺收拾好了,拒绝了她的陪同。
少女望着把守在门口的小孩,还不及她的腰高,她笑道,“你真的不会做噩梦了吗?”
封刀抱着铺盖的手臂一紧,还是笃定道:“我会自己睡,这些天,谢谢二小姐。”
从柳若水变成了二小姐,倒显得生疏不少,她想了想,封刀经历过这么凄惨的变故,还是不要过多去要求他什么。
一个称呼而已,他高兴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