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派助我君临银河系》走天

44、第四十四章

　　“那么我就和你没什么好说的了。”顾瞳瞳对安月铭说，“我们之间不该是这样的关系。既然你选择继续当你的帝国元帅，那么就把我当作陌生人吧。”

　　安月铭的右手紧了紧，顾瞳瞳本以为自己会感到疼痛，然后那只是克制的一握。她俯视着垂首单膝跪在自己床边的男人，心中五味陈杂。

　　高高在上的帝国元帅，却跪在她的脚边。但是在联想到安月铭也会这么跪在银河帝国的皇帝面前时候，她又感到无可抑制的恶心。

　　然而。

　　然而——

　　顾瞳瞳同样握紧安月铭的血肉之手，几乎难受到无法呼吸。

　　她是联盟的成员，为了推翻帝国而努力。但是又和作为帝国象征的元帅有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这是什么笑话吗？

　　顾瞳瞳不可能一边享受着安月铭在帝国的地位带给她的便利，一边继续推进反对帝国的事业。她的骄傲不会允许。

　　即使她真的那么做了，还是无法越过那个最重要的问题——皇帝。

　　原本在沙星见到她之后就将帝国弃若敝履的安月铭，返回帝国面见皇帝之后就转变了态度。宁愿违背她的意愿，也要接着做他的帝国元帅。

　　七年前，顾瞳瞳不了解安月铭，以至于她在面对安月铭在这段时间中的所作所为，几乎感到沉重的负罪感。七年后的现在，顾瞳瞳觉得自己不能更了解安月铭，相信他并不会为了虚无的权势和地位而在放弃沙星时对她的承诺。

　　在顾瞳瞳思考的间隙，安月铭略微弯下腰，凑近顾瞳瞳的手背，烙下轻轻的一吻。

　　顾瞳瞳感到自己的心脏仿佛被这个吻灼伤。

　　“不可能。”安月铭脸颊贴着顾瞳瞳的手背，不愿抬眸看她，“你我永远不可能是陌生人。你对我来说，永远是最重要的存在，帝国或是皇帝对我来说算什么呢？我以为你懂的……”

　　来自安月铭的自白，把自己的心掏出来，捧在手心送到顾瞳瞳的面前。

　　顾瞳瞳……不可能不信。

　　但是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我现在问你。”顾瞳瞳摆正安月铭躲闪的脑袋，想要直视他的眼睛，“你愿意离开帝国吗？”

　　第一次，把这句话明明白白地说出口。在此之前，都仅仅存在于两人语言中的暗流，涌动在一呼一息间的暧昧中。

　　离开帝国吧，和我一起走。邀请的含义，暗藏在简短的字句之间。

　　“离开帝国？”安月铭躲避着顾瞳瞳直白的视线，“联盟不可能接受我的。”

　　银河帝国就是安月铭所代表的一切，他是帝国的利刃、皇帝的爪牙。如果联盟接受安月铭，就意味着接受帝国，这对莫思玛的主张来说是不可接受的。

　　“无所谓。”顾瞳瞳却说。

　　顾瞳瞳本就不那么认同联盟的宗旨，如果安月铭愿意离开帝国，那么她就离开联盟。顾瞳瞳早就给自己做好了心理准备。她加入联盟本就只是为了借住联盟的势力，然而莫思玛那边几乎明确表示了对她的不满，她也不至于去热脸贴冷屁股。

　　“无所谓，只要你不再做那个可笑的帝国元帅，我就和你从头开始。”顾瞳瞳说得非常认真。

　　如果安月铭确实有这种想法，他确实愿意离开帝国，那么重视顾瞳瞳的他，恐怕早就激动地握着顾瞳瞳的手，兴奋地重复曾经的誓言了吧。

　　然而安月铭却错开眼，不愿看向顾瞳瞳。

　　看到安月铭消极的反应的瞬间，顾瞳瞳便已经明白了他的回答，心也沉沉地坠下去。

　　“那么我们就没什么好说的了。”她略显冷酷地放开安月铭的手，语气中满含坚冰。

　　“不……”安月铭慌张地想去够顾瞳瞳的手，但在触及对方视线的时候，仿佛被冰冻般浑身僵硬住。

　　“我应该是帝国的囚犯吧。”顾瞳瞳平静地说着，没有任何感情从言语中流露出来，“所以说，我不应该在帝国元帅的卧室里，把我送到你们的监狱里去吧。”

　　安月铭移开头，硬板板地说道：“你明知道不可能。”

　　“这就是重点啊。”顾瞳瞳叹了口气，“你不能一边做着帝国元帅，一边希望保持和我的关系。这二者是不能共存的，不能相融的，你必须在其中做出选择。”

　　“我才不在乎什么帝国。”安月铭闷闷地说着，“我的选择从来都只有你。”

　　顾瞳瞳撇开眼神，“不必多说了。”

　　“我……”安月铭焦急地踱着步子，试图从混乱的思绪中找到合适的言辞，“我该怎么告诉你……”

　　顾瞳瞳掀开被子，从床上起身。脚底刚刚触底，就被小腿上的枪.伤所刺痛。

　　“小心！”安月铭大步一迈冲到顾瞳瞳身边，连忙搀扶住踉踉跄跄的顾瞳瞳。

　　“我没事。”顾瞳瞳推开安月铭，凭借自力站稳，“带我去监狱。”

　　被推开的安月铭神情有些黯淡，他缓缓走近顾瞳瞳，却不敢更进一步靠近。他开口，语气中带着难以掩埋的痛苦，“你为什么一定要逼我呢？”

　　是的，安月铭明白，顾瞳瞳在逼迫他。

　　顾瞳瞳对安月铭能够猜到她意图的这件事并不惊讶。七年前他们一同走过那么多的路，把性命交付到彼此的手中，如果连这点默契都没有，是不可能走到最后的。即使在分开七年之后，他们还在沙星的时候，他也能无需语言便读懂顾瞳瞳的心绪。

　　但是顾瞳瞳不得不逼他。

　　她的的确确相信安月铭对她感情上的执念，这份偏执甚至都已经成为了她最大的困扰之一。在她的要求下，安月铭怎么会不动摇呢？

　　但现在她所面对的事实就是，安月铭宁愿惹她不快，也不愿意松口。

　　还有什么可能性？

　　顾瞳瞳闭上眼，深深地吸入一口气，再徐徐吐出。

　　从安月铭的口中问出皇帝所作所为的真相，就那么难吗？一旦开始想象安月铭缄口不言背后的原因，顾瞳瞳几乎感到不寒而栗。

　　与她在沙星醒来的事情相关，皇帝必定在背后做了什么。没有第二种可能。而安月铭也肯定是受到了“那件事”的胁迫，而不得不暂时臣服于皇帝，拒绝她的提议。

　　能够让安月铭这么惊惶的事情，又能是什么呢？

　　无非……是她自己的性命。

　　顾瞳瞳这么想着，几乎感到难以抑制的疲惫。她感到自己正身处于遍布迷雾的丛林深处，无法找寻回去的路，就连最忠实的旅伴，也选择了弃她而去。

　　这可以称为背叛吗？顾瞳瞳在内心略带嘲讽着想着。

　　安月铭曾经为了她的性命，可以背叛她的理想。现如今再次为了她的性命，而背叛她本人……似乎也不是什么会让人奇怪的事情。

　　并不是活着就是一切，安月铭什么时候才能懂得这个道理。

　　“带我去监狱。”顾瞳瞳坚定地再度重复道。

　　既然安月铭此时不愿意退让，那么就压迫得更紧一点、更凶一点、更无回旋余地一点。逼得安月铭丢盔弃甲，逼得他不得不在她和皇帝的秘密之中做出二择，逼得他不得不投降开口。

　　安月铭右手盖着自己的眼睛，语气中带着深沉的痛苦和绝望：“你为什么非要这么做呢？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更好啊……”

　　音量渐渐弱下去，最后的字句跌落尘埃之中。

　　安月铭深深呼吸一口，仿佛是要把某种难以忍受的情绪压制下去。他抹了把眼睛，对顾瞳瞳说道：“好吧，既然是你的愿望……”

　　他艰难地补完自己的话：“……我会带你过去。”

　　顾瞳瞳长叹一口气，安月铭似乎永远站在她的身边，但灵魂却又永远与她背道而驰。简直像是两条平行线，一条向左，一条向右，二者肩并肩越走越远。

　　“走吧。”她最终回应道。

　　好像哪里的监狱都没有什么不同。顾瞳瞳还记得初到联盟时那个刑讯室的样子，帝国的审讯室也是差不多的风格。压抑、昏暗、潮湿，每一处细节都在对犯人的精神进行压迫。

　　安月铭在前带路，慢慢走着，没有哪怕回头一次。但是他的步伐频率又恰到好处，完美配合着顾瞳瞳受伤之后略显艰难的步调。

　　顾瞳瞳注意到这点小细节，不禁在心中苦笑一声。

　　然而随着逐渐走进刑讯室的深处，顾瞳瞳的眉间却越皱越紧。本是为了给安月铭施压而坚持来到这里的，但是真的走近这里，心头却开始萦绕着一股不安。

　　非常熟悉的感觉。顾瞳瞳缓下步伐，试探着伸出精神力的触须。

　　刑讯室就是痛苦的化身，这里的每一寸空气都满溢着受刑者宣泄的痛楚。与那份疼痛感同身受，顾瞳瞳站立不稳扶着墙，倔强地继续伸出精神力探索着。

　　注意到顾瞳瞳的情况，安月铭飞快地转身，语气焦急：“为什么要在这种地方用精神力？你会被这里的黑暗侵染的！”

　　顾瞳瞳置若罔闻，顺着她感到一股牵引力的方向探去。

　　电击、鲜血、疼痛、忍耐，一个女人正在接受残酷的刑讯……顾瞳瞳眉间紧皱，她“看”到了。

　　那是联盟的熟人，那个引着她见到莫思玛的林雨欣。

　　仿佛知道顾瞳瞳看到了什么，安月铭低低地说道：“那不是你应该信任的人，那是帝国的卧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