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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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概在你十七八岁的时候，你曾严重地怀疑起自我价值。那时作为忍者的你们没什么娱乐，你也不喜欢声乐场所，于是在失眠的夜里，你总是沿着南贺川不断不断地走，脑袋里重复着一些回忆，走的多了，你也就接受了——大脑在面对巨大痛苦时会让你忘记它，这是人体的保护机制。
在你二十九岁的时候，你又一次站在了这条河边。
在你遥远的，甚至有些记不清的无忧童年里，夏末秋初的下午，你那时还不用照顾别人的情绪，不用为了家族奔波，不用因为痛苦而焦虑的童年里，你和他会在河边闲聊，或小声细语，或欢声大笑。
你不在意，你还年轻。
“…眠。”
他从树林走出，对你露出了一个笑容，你只是点了点头，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
他站在离你不远的地方，叉着腰，看着波光粼粼的河面，你听见他喃喃说：“这风景真美啊！我真希望，真希望——”
“什么？”
“我要能有心思欣赏一下这样的美景该多好！”
你没有回答，只是和他一起坐到了河边的草地上。
没错，你约了千手凉间见面。你们从前用过结草——那只忍猫偷偷联系，这么多年了，结草和其他你在意的人一样，它也死了，它的孙子却继承了通灵。
你从没想过你会再次联系他。但事实就是你确实做了。
“千手柱间和你说过了吧，关于结盟。”你率先开口，却没有看身旁的男人，只是盯着无尽的流水。这大概是自那以后你们见面第一次没有拔刀相向，这让你非常不自在。
“啊，他说了很多次呢。”凉间说。
“你怎么看。”你问。
他没有正面回答你的问题，只是叹了口气，你敏锐地捕捉到了其中的疲惫，“死的人已经够多了。”
“...”
没错啊，死的人已经够多了，甚至已经成为了一个个不断跳动的数字，让你升不起实感。
“你累了。”你说。
“没错。”
“是冬天要到来的缘故。”
“不，不是。”
熟悉的对话，真令人不可思议。
你没有反驳，但你心里总觉得就是这样，因为冬天总是一年一年地弄冷一个人，先是一条腿、一块骨头、一副表情、一种心情……尔后整个人生。
闲聊结束了，你转移话题：“...我和斑说过，只要我还是族长一天，千手和宇智波就不可能结盟。”你甚至还记得你说这话时弟弟气愤的神情。
“他们还太年轻了，”他苦笑一声，“不管是柱间和斑。”
“但是正因为他们年轻，他们才有远望和抱负。”
“我觉得我们也不老吧？”他开了个玩笑，你勉强勾起了嘴角。
“...”
“也许…只是可能，但也许他们真的能结束战争呢？”
“只要我们还在，长老们是绝对不会服从他们的，更别提结盟了。”
“没错，这样是不可能的。”
“所以...”你看向了凉间。
你突然发现今天晚上天气很不错，星光在天上闪闪发光，偶尔飞过几只不知名的鸟，发出轻鸣，河水在月光下潺潺流动，一些来自陆地的东西在河面上随波逐流，河水流淌的声音与往常一样清脆悦耳。吞没了夏雄和舅舅的河流，丝毫没有改变一如既往的平静。
你就这样做出了这辈子最重要的决定。
“和我一起死吧，千手凉间。”
这就是唯一的解决方法。
你们一旦死去，全族的重心必定会偏向你们的弟弟，他们又为挚友，实力相互制衡，结盟会变成板上钉钉的事情。而你已经不能压制千手凉间了，两族现在结盟宇智波势必会被千手压一头，这是你坚决不会容忍的事情。
所以你想让他和你一起死，你不想把他留给弟弟们，不想把他留给没有你的宇智波，你一定，一定得和他一起死。
“好啊。”
他又对你笑了起来，凉间本来就很喜欢笑，只是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了，他看起来很高兴，好像只是答应了一个随意的小事，回答很迅速，很轻快。
——他答应和你一起去死。
你知道他什么都明白，你也什么都明白，但你们谁也没有说出口。
你们坐了很久，久到你模糊了视线，放松了心情，大脑开始变得昏昏沉沉，要是以前，你会非常警惕这种感觉，但是现在你什么都不想思考，你甚至不知道自己出于什么目的，你轻声开口，
“…你…会有什么遗憾吗？”
“当然有了。”他的回答很坦荡，没有一丝犹豫。
“什么？”
是家族吗？是他的弟弟吗？是...
“是你啊。”
“...”
“眠，”你余光瞥到他看向了你，你却不敢回头，自欺欺人地看着远处，。
他又笑了：“我失约了呢。”
“也许你不会相信，但是关于你的弟弟，我当时真的没有意识...”
“够了。”
你打断了他，听到这件事，你却没什么波动了，也许是刚刚决定了死亡，你突然觉得什么都无所谓了。一旦死去，也就再没有任何东西可以失去，死的好处即在这里。
“你难道要说我这辈子的所有痛苦和焦虑都是虚假的吗？已经够了，我原谅你了。”
你没有原谅他，你甚至有点好笑，你连自己都没有原谅，又怎么配原谅他呢？
替躺在冰冷土地里的夏雄和舅舅？
“…痛苦源于对生活的不满，”他眨眨眼，突然开始一板一眼地念叨，“你才会有去改变生活的欲望，痛苦地深刻伴随着焦虑，焦虑说明你在为更好的生活而努力。”他的语气很僵硬，听得让人想笑。
你迟钝地反应过来这是他在调笑，模糊的记忆里，那是你们小时候曾经偷跑去小镇上听过的文化人的讲堂，你们一直觉得这是一种非常古老、刻板、僵硬而令人无趣地讲课方式。
你忍不住笑了出来，他也跟着你笑了起来。
“你笑起来真漂亮。”他说。
“…是吗。”
又是沉默。
这是最后了，你意识到。
不知不觉间，你们靠在了一起，你感觉到他的靠近，感觉到他温热的呼吸逐渐接近，你觉得全世界都是凉的，只这里一点是热的。你没有动，什么反应也没有，你要和他一起死，你得和他一起死，你必须...
唇角传来轻柔的触感。
这是一个很轻很轻，轻到要消失的吻。
你一直以为泪是冷的，今天你尝到了，是苦的，但是你还是感觉到了有一丝温度。你从不知道这会那么痛苦，就像是一把尖刀在你心上戳了几个洞，你被蛊惑了，你无法拒绝他，你不能。这让你更加难过，你感觉你对不起夏雄，对不起舅舅，对不起死去的族人们。
你对不起你自己。
你要和他一起死，所以你没有动。
作者有话说
第9章 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