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阳》几枝芽

3、吹风机

　　他拿起车钥匙：“我先回车里，叫个代驾。”
　　前脚刚走，李向阳后脚就跟在他身后道：“我跟你一起。”

　　沈驿转身，看见他被灯光照射下的眸子微微发亮。

　　“行。”

　　两人一前一后，默默无言。

　　沈驿将事情安排妥当时楚修明两兄弟也出来了。楚淮砚站在车旁，拉着他哥的手腕说：“沈驿哥，我哥好像喝的有点醉了。我怕他晕车到时候吐我们一身，就让他坐副驾吧，咱们三个挤一挤，反正也就十几分钟的路程，很快就到了。”
　　沈驿扶起楚修明：“好。”，把他放到副驾后，他关上车门。

　　楚修明已经有点浑浑噩噩，好在他喝醉酒酒品还不错，只知道睡觉。现在后排的位置空着，代驾已经在车上了。

　　沈驿问：“你俩有人晕车吗？”
　　李向阳摇摇头：“我不晕车，我可以坐中间。”
　　“那太好了，我最怕晕车了，那我要靠窗的位置。”楚淮砚先一步上了车。

　　沈驿看李向阳，他这个身高，坐在中间可能会有点委屈他的腿。

　　李向阳盯着沈驿问他：“沈驿哥，我冒昧的问一句，你有多高啊？”
　　沈驿被他这么一问有些突然：“记不太清了。”
　　“那你靠窗坐吧。”说着他也跟着进了车里。

　　沈驿最后上了车，三个人确实有点儿挤，主要还是腿比较挤。他跟李向阳大腿贴着大腿，两人的腿都极其委屈，空间不够，腿太长没地儿放。

　　沈驿想，原来问他身高是这个意思，跟他想的一样。车很快驶出了柏油路，楚淮砚吃饱了就开始犯困，也不说话就开始打瞌睡。最后一晃神就睡着了，头落在了李向阳肩上。

　　沈驿转头看向车窗外，街道上树木郁郁葱葱，城市里霓虹灯闪着光亮。他摘下眼镜，又揉了揉太阳穴。

　　“沈驿哥，你要是困了就靠着我眯一会吧。”李向阳忽然开口。

　　沈驿扭头看他，楚淮砚已经在他肩上睡熟。

　　“谢谢，不用。”他回绝道。

　　少年眉眼之间带着朝气，下颌线条出挑的好看，侧面看他鼻梁跟冰雕的一样，高耸挺拔很是俊秀，一个男孩子保养的倒是很好。他左腿贴着李向阳的大腿，运动短裤露出的一部分肌肤，膝盖上倒是有些深浅不一的疤痕，浅浅的，淡淡的两三道。

　　李向阳似乎注意到了沈驿的眼神，他指着膝盖上一条发红的口子笑道：“打球的时候擦到的，左腿也有。”说着将左腿抬起来，露出膝盖给他看。路灯的光线其实不是很清楚，沈驿在黑暗的角落里寻找他的伤疤。窗外路过一个街灯就闪出一截黄色的光，正巧打在他白皙的膝盖上。

　　一节，又一节光亮。忽亮，忽暗。

　　沈驿低头，见他膝盖上擦伤的口子发红。

　　“训练的时候经常摔跤，这次算轻的了。”李向阳说。
　　沈驿转头盯着李向阳的眼睛：“你网球打得挺好的。”
　　“我也觉得...其实还不错。”李向阳并没有谦虚，他笑笑。

　　车在拐过一个弯道的时候，代驾踩下一个急刹车。车上的人都往右倒了一下，李向阳猝不及防撞到沈驿的肩颈，跟着睡着的楚淮砚也倒了过来。

　　李向阳立即抬手扶着他，代驾像是被吓了一跳：“对不起啊老板，刚有只猫突然窜出来，吓了我一跳，我以为是个人。”
　　沈驿连忙查看情况，看见楚修明睡得很死，并没有被吵醒：“没事，辛苦你了，慢点开不着急。”

　　他声音听起来使人安心，十分沉稳。

　　楚淮砚从李向阳身上起来问他们：“怎么了？到家了吗？”
　　“快了，大概还有七分钟吧。”沈驿说。
　　他转头又问问李向阳：“你没事吧？”
　　李向阳说没事，就是被突然下了一跳。
　　楚淮砚搂着李向阳的一条胳膊，刚睡醒的声音带着撒娇的意味：“阳阳我刚才睡着是不是流口水了？我梦见有什么好香啊，嘿嘿嘿，结果醒了才发现是你身上的味道。”
　　李向阳笑他：“你是不是梦见烤鸡腿了？刚才还没吃饱呢？”
　　“我还能大战三百回合，要不是我要保持身材打球，我能一天一夜不断的吃。我还小，身体还在发育嘛。我给自己定了一个小目标，到高三下学期要长大到一米七八！”楚淮砚说。
　　李向阳摇摇头：“希望渺茫，一个学期长六厘米，有点悬。”

　　“我不管！我就是要长六厘米。我好歹要比我哥高才行吧，我家就属我最矮。我想不通凭什么我哥一米八一，而我才一米七二，我是不是捡来的孩子？”楚淮砚有点气。

　　沈驿笑笑：“半个学期长六厘米，不太科学。”
　　“沈驿哥，你怎么也笑我！”楚淮砚撅嘴。

　　楚淮砚很活泼，吵了几句时间也差不多过去了。车辆行驶进了一片高档小区，这里的的房子都是独栋别墅。

　　代驾问沈驿：“老板，车停哪儿？”
　　沈驿回答：“放车库吧，我去给你开门。”他下车把门打开。
　　楚修明下车时酒差不多醒了，他伸伸懒腰。对着沈驿就是一个拥抱，挂在他身上吆喝：“感谢沈教授送我回家！感谢人民！感谢党！感谢大家一直以来对我的关心！”
　　“小砚，把你哥拎回去。”沈驿有点嫌弃。
　　楚淮砚点点头：“哥！你走错了，那是沈驿哥家，我们家在隔壁！”
　　“哦！对对对！我们家在隔壁。哎？校草呢？我们家校草呢？赶紧把校草带回去！”楚修明又跑去找李向阳。
　　楚淮砚对着沈驿说：“沈驿哥，谢谢你送我们回来。那我们就先回去了，你记得明早过来吃早点啊！”
　　“好，回去看着你哥点儿，小心他摔跤。”他把手里的西装外套搭在肩上，透过半解的衬衣扣子能看见他的锁骨。

　　李向阳站在他的身旁，转身对着他一时没说话。像是停留了半刻，抬手笑起来：“沈驿哥晚安。”

　　沈驿微微一笑：“晚安。”

　　回到家后，他站在浴室里刷牙。脱下衬衣，不觉看向自己的左肩。他伸手摸了摸，结实的肌肉摸起来手感有点硬。折腾到很晚他才从浴室里出来，随意从衣帽间挑了一件睡衣穿上。他走进书房，又翻起了一本书《昆虫记》。

　　刚坐下没多久，沈驿听见一声门铃声响起。又站起身走去楼下开门。这么晚了，他想着这个点儿估计只有楚修明找他了，他边开门边问：“修明？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打开门的那一瞬间沈驿愣住了，此刻站在门口的不是楚修明，也不是楚淮砚，而是头发微湿穿着一件白色T恤的李向阳。

　　李向阳不好意思的笑笑：“抱歉，沈驿哥。打扰到你了，淮砚吹头发时不小心把吹风机弄坏了，他家里只有一个，让我来向你借吹风机吹一下。”

　　沈驿打开门：“进来说。”他带着李向阳上楼：“我这有未拆封的，你拿去吧，不用再跑一趟还了。”他把吹风机递给李向阳。

　　“谢谢。”李向阳接过吹风机。“沈驿哥，你一个人住吗？”
　　“嗯，这边家里只有我自己住。”
　　“那...你结婚了吗？”少年睁大双眼，细软的头发上偶尔滴下几滴水。
　　沈驿站在他面前，铃兰香闻起来更浓郁了。他转身向衣帽间走去，从抽屉里拿出一卷干净毛巾递给李向阳：“擦擦干。”

　　李向阳接过毛巾，搭在头上擦拭。他没有想到，沈驿的房间竟然如此干净整洁，所有陈设都非常简单，就连沙发上的抱枕都放的很有序。看起来像是有人特意打扫得很干净，环顾四周也有发现有什么相片之类的东西。他想着这别墅的女主人肯定有些洁癖强迫症，于是就问了一句沈驿是否结婚了。

　　沈驿给他倒了一杯水：“没结呢。”
　　李向阳接过水杯的手顿了顿：“我看沈驿哥的房间很整洁，以为是您的妻子打理的。”他又问：“为什么不找个人结婚呢？”

　　沈驿被这他这个问题问到了，他不知道如何回答。

　　“你还小，结婚，其实不是随便找个人就可以结了。”沈驿说。

　　他从未遇见一个人，想跟她结婚的那种。所以他也不是很清楚，心动难寻，动心更不易。

　　“一辈子很长，也很短。如果能遇见一个喜欢的人，其实结婚和不结婚都不那么重要了。”

　　李向阳眼神闪烁，似乎听懂了又没听懂。

　　“小砚还等着你，快回去别让他等急了。”沈驿下楼给他开门。

　　躺在床上的时候已经十一点多了，沈驿疲倦的闭上双眼。夏季炎热，他把窗户开着，微风吹来，绕过他的鼻尖，铃兰清香久久不散。

　　窗外飞过一群麻雀，清晨的阳光照进沈驿的卧室。昨晚忘记关窗，白色的刺绣纱帘被风吹得卷起。沈驿从床上坐起来，看了一眼床头柜上的闹钟，七点四十。

　　他走进浴室冲了个澡，吹头发的时候见自己肩颈处被蚊子叮了一个红色的小包，正好手腕血管那儿也有颗红色印记。他有些后悔没有关窗睡觉了，于是抬腿走进书房，翻开《昆虫记》：矿蜂就像是温厚长者，而蚊子则被称为小强盗。

　　“小强盗。”沈驿嘀咕一声。

　　这时他手机响了起来，来电是楚修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