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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金屋藏娇 ...

  •   所以,她是为了这件事情来的么?倪培卿想张口说点什么,但又觉得都不合适。
      “为什么不躲?”邵韵时问。
      那一箭,她是瞄准了再射的,他是习射的人,怎么会不知道。
      是对她现在的箭术太“放心”,还是真的不敢躲?
      他是倪培卿,哪怕是现在披着一个十四岁的皮,她也不会相信他真的是因为她一句命令就会视死如归。
      黑暗里,她补了一句:“别骗我。”

      少顷,躺着的人又咳了一声。
      她蹙眉,听见回音:“不知道。”
      “不知道?!”
      “有些不敢置信,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中箭。”他说。
      这个回答合理,邵韵时却仍是问道:“我是不是早就告诉过你,我讨厌你?”
      “嗯。”
      “那你就该知道,答应来教我射箭,不是个安全的差事。”邵韵时一字一顿,“这样,你还要继续教我吗?”
      躺着的人轻轻一笑,叫她冷声复道:“倪培卿!”
      “是,倪某愿意。”
      “为什么?!”
      “倪某就是来教公主射术的,倪某定会更加细心,不叫公主再失误。”

      我并没有失误,邵韵时沉沉盯着那道人影。
      倪培卿兀自接着道:“而且,我相信公主不会再往倪某这儿,射第二次。”
      “……哼,”邵韵时忽然觉得站着有些累,拣了床边上的凳子坐下,“那就说不准了。”
      少年也不恼,只是慢慢转过头来,似是看她,又似是在看她边上的烛台:“公主,不点灯吗?”
      “我并不是来看你的。”
      如此,他便似了然,重又看向顶上的床幔。

      他不动,邵韵时也没有再问话,她撑手在床沿看了一会。
      杜太医说,今夜他若是烧起来,定要及时看顾,否则又是凶险。
      直到现在他都还好好的,想来应是没什么大问题。
      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坐下,却是没想要走。
      这种感觉很奇特,分明是巴不得拉他一起去死的存在,可当他真的差点命丧她手,千头万绪又仿佛都凝结成冰,凿不穿融不掉,又无法重新流淌。
      甚至此时这么守着他,一坐一躺,两两相对,却全不觉不妥。
      好像很久以前,他们就曾这般千万次。

      将化不化的雪水脏污,一脚下去,都带了刺痛。
      谁说的雪是洁白无暇的?那是他们没有看过这落雨后的雪地,泥泞、斑驳,杂揉着枯枝烂叶,满目疮痍。
      她的脚已经冻坏了,又踩伤了,敷着山路上随意采的草药,糜烂的药草让这双脚更是雪上加霜,难看到她自己都不肯再多瞧一眼。
      “上来吧。”有人蹲在她面前。
      “我不要。”
      “别耽误时间。”那人说,偏转过来的脸上还带着伤,“公主。”
      这一声公主,在这般逃难的时候,是多么地讽刺可笑。
      她觉得羞辱极了。
      “你不高兴,那也要走出北狄的势力再说。”轻易识破了她的心思,那人又转过脸,面向着前方,“上来。”

      她倾身上去,垂眼间,才发现身下人的脚并没有比她好上多少。
      可他再不讲话,她也没再讲。
      到了晚上的时候,他们找到了一处山洞,他放下她。
      “你要干嘛去?!”她一把揪住他的手。
      “雪水融化,山里更冷,我要找枯草叶。”
      “这一路都是烂地,哪里有枯草叶了?”她害怕,“你留下陪我吧。”
      “公主,”他说,“你就这么想死在路上吗?”
      他说话从不好听,冷硬得叫她心中寒凉。
      半晌,她颤巍巍松开手,任他出去。

      她又困又累又饿,说不出是胃疼还是冻得骨头疼,又或许是溃烂的皮肤又开始发作。
      三择其一,她终究还是选择了睡去。
      睡着了,好像就不疼了。
      也不冷了。
      醒来的时候,脚上敷了新的药草,胳膊上也是,她动了动,发现被人抱在了怀里。
      只是那怀抱也有些冷清。
      怀抱的主人睁开眼,与她视线交汇。
      “倪……倪培卿……你冷不冷?”
      “醒了,就走吧。”他站起来,又丢给她几个果子。

      山洞中间熄灭的篝火染出了一片黑。
      邵韵时抓着果子,却觉得实在是没有那么冷了。
      她一瘸一拐地跟出去,踩空了一根树枝。

      骤然醒来,眼前仍是一片黑暗。
      邵韵时狠狠眨了眨眼,终于适应过来。
      身上不知何时盖上了一块毯布,胳膊有些酸,她竟然睡了过去。
      还是在倪培卿的房中。
      扭头去看床上人,那人呼吸平稳,已然熟睡。
      她揉了揉胳膊站起来,又看了看手边的毯子,不甚确定是不是自己随意从床上抽拽的。
      此时这毯子的另一边就搭在少年身上,只堪堪盖了半侧。

      想了想,她伸手把另半侧盖上,退身的时候,瞧见他胸处包扎的伤口,复又小心地将毯子往上拉了拉,尽量没碰着伤处。
      伴着关门声,床上人才平静地睁开眼。
      少年的手指无意识捏着被角,不知在想些什么。

      邵韵时这个回笼觉直补到日上三竿。
      春茗进来伺候她洗漱的时候面上还带着喜气洋洋:“公主,方才杜太医来复诊,说是倪公子这伤恢复得比一般人都好,也没有感染呢!”
      “那应该就能好了?”
      “哪能那么快?伤的可是这儿呢!”春茗点点心口,“不过太医说再有几日,就可以小心挪动了。”
      “哦。”

      邵韵时洗漱完,也没去南书房,吩咐了冬茗去告了假。
      想来大家应该都晓得她射中倪培卿的事情,顾太傅也不会多说,毕竟,去了也要被邵慈他们各种闲话,不如不去。
      不过,这并不代表别人也这么想。
      她原是想等过了未时再去看看倪培卿,好尽一分责任。
      没想到午时方过就来了访客。

      邵慈与她交好,常来常往的倒是没什么,倒是他身边还站着一人。
      “叨扰公主。”沈仲哲行礼。
      “你们是来看倪培卿的?”
      “是啊。”邵慈点头,“知道你射术不精,没想到能差到这个程度。他可还好?”
      邵韵时叹了口气:“父皇母后命我好生看顾他赔罪,他这是养病,可不好见客的。啧……我看还是得给父皇请个旨,概不见客。这般才好。”

      沈仲哲听完有些尴尬:“公主见谅,实在是沈某担心倪兄的伤势,这才拜托六殿下带沈某一起来看看,唐突了公主,实在是沈某的错。”
      “哎呀,这有什么,咱又不是来看她的。”邵慈几步上来,“行啦,沈公子胆子小,你就别耀武扬威的了。再者说,倪大公子搁你这养病罢了,你搞得跟金屋藏娇似的作甚?”
      “说什么呢!”
      “我说错了?”
      邵韵时被气得不轻:“邵慈你有病吧!”
      “哎哎哎!骂人干嘛!叫皇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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