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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转瞬即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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邵韵卓的新府邸很大,他给府邸取的名字是承安府。
承安。
邵韵时想,这大约就是三皇兄最希望的吧?倘若前世大桓未亡,以他的性子,应是也不想做那个储君之位,他曾说过,此生所愿,便是走遍山河,轻舟浊酒为伴,看天下安平。
思及此,她叫住前头的人:“皇兄怎么突然决定入朝了?”
邵韵卓摆摆手:“玩腻啦!再说了,我堂堂大桓三皇子,总不能一辈子寄情山水。”
这话倒是把邵韵时听笑了,何时能从他嘴里听到这般话啊,稀奇。
“那皇兄入朝要做什么?”
“你这丫头,怎么管这么多了?”邵韵卓乐了,“我回来你不开心?”
“开心是开心,就是不知道皇兄可会说话算话。”
“呵……”邵韵卓点她,而后对一旁的人道,“倪兄,她是不是在南书房也这么跟太傅讲话?”
邵韵时语塞,便听那人道:“公主向来克己守礼。”
“克己守礼?!”邵韵卓像是听了个神话,“倪兄,你倒是……好哇!”
倪培卿被冷不防又拍了一把肩膀,生生受了。
说话间,已经进了前厅,里头倒是已经聚了三人。
待走近了,邵韵时一一看过去,顿时震住。
“诸位,这位是我胞妹韵时,这位,是倪将军之子倪培卿。”
那三位赶紧起身。
“来,韵时,”邵韵卓复又一一点着起身的人介绍道,“这位,是周兄,他的独门枪法很是了得,便是江湖上,也是有名声的!这次回京路上,为兄险些遇刺,便是周兄所救。”
“殿下言重,举手之劳,在下周舣,见过公主。”
“周公子。”邵韵时施礼,伸手拉住邵韵卓,“你遇刺了?怎么不告诉我?你受伤了?”
“小伤,放心,已经好了。”邵韵卓拍她手。
难怪,难怪他回来却没入宫见母后和她,原来是怕她们担心。
“这是崇兄,他师从神医木老先生,医术了得,这次,也有赖他随我一同回京,若不是他,我的伤也不会好得这般快。”
“谢过崇公子!”邵韵时躬身,行的是全礼。
“公主请起!在下崇轩。”
直到最后一个,邵韵时却是识得的。
“今日之所以唤你来啊,还有一个原因,这是水姑娘,有你在,总能照顾水姑娘些。”
并没有过多介绍,那女子一身玄衣,英姿飒爽,施礼却没用女子礼,只是抱拳一抬:“水淼见过公主。”
“水小姐。”邵韵卓没介绍,邵韵时却也无需介绍。
她便是那个倪培卿甘愿上马射鹿挣来的应承的主人公。
那一日,狰首卫抬着鹿回来,果然正中鹿心。
她瞧见那端坐之人堪堪起身:“还请陛下守诺。”
从此,这个女子便就入了刑部,那时候,她说她叫四水。
直到今日,她才晓得,原来她叫水淼。
当时她曾派狰首卫去查过,却查不出底细,只知道此女多年来一直跟着倪培卿,乃是他的左膀右臂,擅长用毒,更是常与倪培卿同进同出。
没想到,三皇兄也认识。
“公主不必客气,我是江湖人,听不惯公子小姐的,公主唤我名字即可。”水淼笑起来,灿烂极了。
邵韵时有些恍惚,印象中,这是个不苟言笑的女子,也唯有一次,她曾见她笑,还是在相府门前,不知道倪培卿说了什么,她淡淡一笑,而后纵马离开。
当时左相在她身侧,叹道:“都说水侍郎是酷吏,便是刑部尚书都不敢惹她,也只有右相大人能叫她这般了。”
“回宫。”她只觉聒噪,转身就走。
今日一见,原来,她竟原是会这般笑的。
“……好。”
倒是邵韵卓道:“是啊,韵时,这样,你随我一同唤她四水就是。”
邵韵时点头,跟着道:“四水姑娘。”
几人皆笑,开席之后,大家倒是无拘无束,便是似乎与他们这些人格格不入的邵韵时,都难得被逗得捧腹。
不得不说,江湖人确实是比那些京中板板正正的公子小姐们真实许多,也爽朗许多。
甚至,她看兄长与水淼已经撞了几次杯,那拎来的两坛酒根本不够喝的,早就已经新开了府里的酒。
邵韵卓虽是嘴上叨叨邵韵时不能一起畅饮,却也没叫她闲着,点心甜水的都摆在她面前。
邵韵时无奈,其实她今日是真的想喝一杯的。
毕竟,前世里也没有少喝。
可有邵韵卓在边上看着,到底也只能乖乖捧着甜水盅小口饮着。
这席间唯有一人,不比她好上多少。
邵韵卓以明日还要去南书房为由,也没叫倪培卿多喝。
所以,这席最后便就发展成了四个人的酣饮,两个人的沉默。
喝到微醺,邵韵卓见邵韵时起身,伸手一拽:“不走了,你今晚就歇在我府上,明日,明日送你回宫!”
“我不走,”邵韵时知道他此时怕是也不清醒,府上这些客人今日怕是也要留下歇息的,她是他亲妹,自是要帮忙打点安排以尽地主之谊,想走怕是也不成,更何况已经很晚了,“我透透气去,快被你们的酒气熏着了。”
“唔,好,你去!”邵韵卓这才松了手。
“公主脾气真好,可是与你大不同。”水淼打趣,她抬了抬酒盏笑看过来。
邵韵时不得不承认,她实在是个独一无二的姑娘,美而不妖,自带英气,尤其是这般性子,也不知是什么样的环境,才能生出她这般女子。
“她可是母后父皇心尖尖上的人,不过还好是有她陪在宫里,不然,我也不能自由这么些年。”邵韵卓应声。
“好啊邵韵卓,所以你是为了出去玩,故意丢下我天天去听太傅教训?!”
“没大没小,叫皇兄!”
“哼!”邵韵时一甩手,扭头边走。
耳听身后的笑声,她才慢慢收了唇畔的笑意。
虽然邵韵卓并没有与她说清楚行刺一事,可这件事情父皇知道,还瞒了下来。
这些人,虽是江湖人士,可为何会这么巧合,刚好能在那个时间点与邵韵卓在一起呢?
是未雨绸缪,还是当真巧合?
前世里邵韵卓确实后来也开府入朝了,可她并不记得有周舣和崇轩。
还是说,只是她不记得了?
身后有脚步声,她猛地回身,少年的脚步定在当场,没再上前。
“你出来做什么?”
“三殿下不放心你,命我出来看看。”倪培卿答。
邵韵时看他一眼。
她今日确实耍了他,可看他模样,似乎也没什么不妥。
此时她脑中混沌,破天荒的也不想再与他麻烦,只是兀自又转过头去。
她瞧的是荷塘里的月色。
身后人也没有近前,只是单单站着,似乎真的就是替邵韵卓看顾她罢了。
这般站久了,邵韵时忽觉心烦。
她几步过去,停在了少年面前。
倪培卿垂眼,邵韵时能瞧见其中一丝惊诧,转瞬即逝。
“呵,”她微微一哂,“你应该在席上,我看四水姑娘像是要喝多了,待会我可没力气扶她回厢房。”
这次,少年低垂的眉眼中现出错愕。
邵韵时冷漠盯着他。
“她不会喝多。”片刻,他道。
然后,在邵韵时乍起的讥诮一笑中复又开口:“纵使喝多了,殿下会扶她回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