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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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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年轻的日本名人放下棋子的时候，闪光灯在四处闪烁着。无数记者围绕在他和他对手的周围，只是，没有一个人发现他垂下的左手，已经紧紧地握成了拳。
这是他第三次没有通过世界大赛的本赛第一轮。从LG杯、三星杯，到这次的富士通杯，而国内的报道，也跟着从“日本新希望”到了“又一次的破灭”。
记者散去之后，白木景吾依旧坐在棋盘面前，低着头从棋局的最开始检讨。如果、如果刚刚下在这里……
可是没有如果。
从隔壁观棋室走进来一位面貌清雅的中年男人。他径自走到棋盘的另一边，拈起一枚棋子在某一个角上落下。
白木受惊一般地抬头，坐在对面的人收下不停，将棋子一枚一枚地放在了边角处。
屈辱！
惊惧！
稍后各种情绪都成为了赞叹和敬服。跟随着那个男人的思路一步步前进，他看着那几颗在边路的棋子将整个局势挽回。
“我听说，你认为边角依旧没有发挥的余地，分胜负只能靠中腹？”一口流利的日语又让白木惊愕了一次。
他是谁？
唯一可以确定的是，他不会是日本棋手。虽然平常不怎么注意交际，但是对于日本棋院的在籍选手倒也不算陌生。
那么，是中国或者韩国方面的选手么？似乎忘记了在绿星学院学到的那些礼仪规矩，白木直愣愣地盯着他。
可是他却没有理会，只顾着在边路处摆布着棋子。
“你要不要试试在边路多花点工夫？”
“为什么？”
中腹是我的制胜之道，为什么要放弃？难道困在边边角角的缠斗里下出的棋会比现在更好么？
对面的人认真思考了一下，才眯着眼笑着回答：“在中央缠斗都能够这么漂亮的人，如果下在边路的话，可以更好看吧。”
白木还想说点什么，那个人却将棋子一颗颗收好，离开了对局室。
带着几分疑惑，白木回到了国内赛场。
他又回复了几乎不败的状态。而相伴随的，是一篇篇讽刺“内战内行，外战外行”的评论。
可是如果是细心的人去看他的谱，会发现，他的棋开始有那么些不一样了。尽管这是一些人不愿意看到的，但终于有人愿意说“不拘于型，富有冒险精神，日后定成大器”这样的话了。
这些评论他都不在意。
是呵，他是最年轻的小学生名人，是最年轻的入段者，甚至还是最年轻的头衔获得者。这些或好或坏的话他已经听了无数遍了，甚至在每一次对局之后他都能够想象出记者会如何对自己进行评价。
那些是不重要的。
那，什么是重要的？
对了，有个人跟他说，希望在边路他也能够漂亮的起舞。
2、
踏上中国的土地的时候，白木恍惚了一下。这次他是作为农心杯日本代表棋手来比赛的。年轻的他是日本队的先锋，第一轮将面对的不知道会是韩国还是中国的棋手。
但是他的心思显然不在这上面。
晚宴的时候，他叫住了一位举办方的工作人员，描述了一下“他”的外貌。居然没人知道“他”是谁。
无奈之下，白木只得去中方棋手区打听。
之前打过交道的夏子常很热心地替自己挑出一个个嫌疑者。
“三十多岁？”
“高高瘦瘦的？”
“长的很好？”
“会说日语？”
“很会下棋？”
“参加了上次的富士通？”
剩下几个小的听到翻译过来的这几个条件，笑得在地上打滚，王立浚嚷嚷着说道：“这不是姚老师么！白木九段你怎么对姚老师感兴趣了？哎哎，没事不要去招惹他啊~”
“姚老师？”白木疑惑地看向夏子常。
夏子常点了点头，说道：“是啊，上次参加了富士通的能有那个年纪的中国选手除了林老师姚老师和衡姐之外，应该没有别人了。”
“那他的名字是？”
“姚景程。”夏子常解决了这个问题之后，八卦的心思马上就上来的：“哎，白木九段你找姚老师干什么？”
白木摇了摇头：“没什么，上次富士通他指导了我一下，想道声谢。”
小曾从旁边冒出来：“姚老师怎么可能会指导你！上次富士通他自己都输了没进16强呢。”又低声嘀咕了句：“就姚老师那样，怎么会平白无故的指导别人啊。”
夏子常将小曾前面那两句话翻译过去，也点头道：“是啊，那次比赛之后他直接回去了，我们在一起，没见到你啊。”
以为得到了答案没想却破灭了。白木郁郁地道了谢，算了，不用太在意一个陌生人。
这时候罗卿郁从一旁走过，幽幽地说了声：“上次跟着公费旅游的可不止雷秘书一个。”
顿时，夏子常王立浚曾弦翔三双眼睛眨啊眨：“小猪（猪哥）你是说季老？”
“我不知道。”
如果真是季平岚的话，他出言指导可是比姚老师还难得啊。某八卦小集团又围在一堆开始碎碎念。
“季老那天喝多了？”
“我看季老是看上人家了。”
“口胡！季老明明是在戏弄他吧！”
“别乱猜，咱们先问问情况。”
白木被突然间眼睛闪亮了数倍的三人围在中间，进退不得。
“季老跟你说了什么啊？”
原本打算交待清楚的白木见状噤口不言。曾弦翔扶了扶眼镜，笑道：“白木九段，我们现在也不能确定到底是谁，不过你告诉我们他指导的方向大概也就能猜出来了。”
一向温文和雅的白木哪是这几个蔫坏的人的对手，没几分钟就被套完话。只除了在边路起舞那一句，因为那已经成为他永久的秘密了。
“哎，这真不是季老的风格。他不是都不碰棋了么？”
曾弦翔托着胖乎乎的脸，目视前方：“说不定隐有深意啊。”
“什么深意？”
“不知道。”
被这几兄弟折腾了好一会之后，白木终于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情报。
季平岚，林振玄九段的师弟，也就是这几个人的师叔师伯一类的老人物。
也是那个在大赛决赛弃权，然后退出棋界的钝刀……
3、
在农心杯的现场，白木终于再次见到了季平岚。
第一局比赛的时候，他特意提前十分钟来到了现场。闹哄哄的观棋室里小棋手们在里面走来走去，记者们也在相互聊天。
他看见了坐在最里面那张桌子前的季平岚。
季平岚似乎感受到了他的视线，抬头看了过来。
白木心跳了一跳，连忙退出观棋室，进了对局室。因此也没有看到季平岚那若有深意的微笑。
在观棋室另一端的姚景程看到季平岚那不怀好意地笑容，凑了过去：“诶，有什么好玩的？”
“也没什么。”季平岚幽幽地望了眼小妖身后，嘴角挑起：“小妖啊，我们好久没联系感情了，不然今天晚上到我房里摆一局？”
躲在另一个角落实则时刻关注着这里的棋圣大人低低咳嗽了一声，被调戏的姚景程炸了一般地凑过去：“老林怎么了，不舒服？不是昨晚着凉了吧？”
某棋圣状似严肃地拉着姚景程坐到最中间一桌：“没事，要比赛了，专心摆棋。”
白木拈起一枚棋子，按照自己最熟悉的路子放在天元之上。
观棋室里一片惊呼，这也太不按套路来了。
他无法知道这么多，这是他最本能的围棋，在棋盘上起舞的时候，他是最自由的。
理由？
不、自由不需要理由。
比赛慢慢进行下去，白木顽强地保持着对中腹的控制，同时在边角处也开始侵夺。·
不时注意着季平岚动态的姚景程发现他眼睛猛地一亮，下意识地坐直了身子。
于是姚景程低头对林振玄说了句什么，从那边走了过来。
季平岚又恢复了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眼角一抬：“怎么舍得过来了？”
姚景程丝毫不介意他的打趣，戳了戳他：“没见你这么留心过谁啊。有什么图谋？”
季平岚伸了个懒腰，拈起一粒云子，也不落下，笑道：“突然觉得很有意思。”
“哦？”
“上回富士通我等你去喝酒，无聊的时候跟他说了几句话。”季平岚将云子拍在天元之上：“这小子，很有点意思。”
“怎么的，终于是摧残祖国花朵不过瘾了，要祸害到隔壁去了？”
季平岚瞅瞅小妖身后，拖长着声音笑道：“是啊，不过总比某些人祸害到隔壁女队去好多了嘛。”
果然，说完这话，不远处一直留心着的棋圣大人又发威了：“姚景程，过来看棋。”
看着小妖一步步挪过去，季平岚心里笑了笑：自家师兄弟几个，就转换这招一个比一个学得好。
看向电视屏幕，虽然才下几十手，但整已经不是如以往那样只重腹地不顾周围的布局。季平岚笑着走出了观棋室。
4、
上午两点开始的比赛，到五点时，局势就已经差不多明朗。
季平岚进进出出了几次对局室之后，林振玄终于不能忍了：“平岚，你好好坐着。”
被教训的人蹭到两人面前，看着桌上摆着的棋盘，比划来比划去：“是黑棋大优吧？”
此刻，屏幕上白子跌落在棋盘上，白木执黑中盘胜。草草地和对方完成了复盘后，白木有那么一晃神。
你看到没有，我做到了。
整个棋盘都是我的，我可以自由地起舞……
不走别人走过的路，不下字典里绝对的一手，我可以有自己的棋。
一刻钟之后，接受完采访的白木出现在了观棋室门口。他踟蹰着，不知道进入对局室之后该说什么。
姚景程将林振玄拉起来，闷笑着赶走了里面的小棋手们。
季平岚一直在看着白木，嘴角始终微微勾着。
“恭喜白木九段顺利进入下一轮，另外，这盘棋确实很有意思。”相较于不知道怎么开口的白木，季平岚显得淡定多了。
白木鞠了一躬，甚至算得上是腼腆地开口道：“谢谢季先生上次的指导。”
停顿了下，又说道：“金吉焕棋手已经离开了，不知道能不能麻烦您陪我复盘。冒昧之处……”
季平岚指了指自己对面的椅子：“进来坐吧。”
以棋子为语言，棋盘为载体，他们进行了一次漫长的交流。
季平岚的棋就跟他“钝刀”的名号一样，朴拙不精巧。
越到后面白木就越为好奇：这样的一个人，怎么会说出想让自己在边路下出好看的棋这种话。
长久的沉默之后，季平岚说话了：“白木九段，虽然说这话很唐突，但是这一次的你比上次成熟了许多。”
“您是说关于下棋方面的么？”
“包括、但不限于。”
“那，还有什么？”白木小心翼翼地措辞，他超乎自己想象地重视这个人的每一句评价。
“我看到了一个想飞起来的人，一种可以飞起来的棋。”季平岚眯着眼继续说道：“以往你的胜负心压倒了本性的冲动，将自己限制在最有利的局部。”
“毕竟还是年轻人，本性总归是收不住的。那就干脆放开，下能让你最快乐的棋。”
最快乐的棋？
白木皱了皱眉，好久没有听人说过这句话了。
最快乐的时候是在北海道生活的那些年，所有美好的童年回忆都在那里。
跟哥哥玩着各种花样游戏，围棋是吸引我们最多的一种。甚至在开始上学之后，都因为想下围棋而赖在家里不愿意去。
最快乐的时光已经过去那么多年，难道现在又找回来了么？
他看着坐在对面的人清澈的眼睛，心又不受控制地猛地跳了一下。
5、
可惜这次比赛白木也并没能走得太远。下一盘棋的时候，中国先锋曾弦翔执白半目胜。
白木颓然地坐在对局室里，似乎感觉到难得的快乐又一次远离了自己。
上一次这么失落还是在第三次拿下新人王的时候。
一直以来的死党金田和高桥因为这个头衔，与自己渐行渐远。当时的报道也纷纷说着青年三羽鸟进入内斗时代，再不是朋友。
可是为了这么一个不算重要的东西，值得么？这种无足轻重的东西，真的能够摧毁友情么？白木不止一次地问过自己。
但是这次，他多么希望能够一直赢下去，拿到冠军。
这样，那个人的目光就会一直停留在我身上吧？
他不敢去观棋室，更不敢想象如何去面对那个其实完全算不上熟悉的男人。
在某家酒馆，年轻的日本名人白木景吾喝下第三瓶白酒的时候，终于有了一丝晕眩的感觉。
“尽兴之后，有没有时间跟我下一盘棋？”
白木抬头看去，天花板上的灯光晃花了他的眼。他只得把眼睛眯起来，才略微看清楚那人的轮廓。
“季先生？”
看到这个温雅清和的年轻人迷蒙的样子后，季平岚略微有些失态。他偏过头轻轻咳嗽一声：“怎么样，现在可以走了么？”伸过手打算扶他起来。
“季先生还在跟他们吃饭呢。”白木喃喃地说着：“金田，是不是你？你拿下头衔了，终于来找我了么？”
“什么金田银田的，才喝几杯呢就醉成这样了。”季平岚不耐烦地推了推他，又将放在桌上的眼镜拿起来给他带上。
恢复辨认能力的白木终于看清了来人，酒一下子就醒了不少：“季、季先生。”
半扶着他走回赛会安排的酒店房间，收获路人各种惊诧。
最过分的是小猪那家伙，半笑不笑地说了句：“哟，季老行动派啊。”
季平岚白眼奉上。
好不容易将醉醺醺的人扔上了床，季平岚坐在软椅上，死死地盯着犹在说着酒话的白木。
“金田、高桥……我不要头衔了，都给你们。”
“我不是老大……不要叫我老大”
“不要管三羽鸟、也不要秀之袖……”
“我要下自己的棋……”
“你说、最快乐的……”
“季先生……”
突然听到自己名字，虽然知道偷听别人的心事不算什么好事情，季平岚依旧凑了过去。
似乎是一瞬间感受到了清凉，白木握住了季平岚的手。
“季先生、我下不出你要看的棋。”
突然白木慌乱了起来。
“季先生，我能做到的。我还会拿冠军，世界大赛……”
然后又低喃了一句。
季平岚没有听到他说什么，低下身子凑上前去，任由白木抓着自己的手。
“金田高桥他们都走了，季先生、你不要走……”白木又低声重复了一遍。
季平岚直直地盯着白木清隽的脸，忽然想到什么一样，叹了口气。
“嗯。”
6、
白木醒过来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
他摇了摇依然昏沉的头，发现在另外一张床上睡着某个不省人事的家伙。
“季先生？”
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安静的季平岚。习惯勾起的嘴角、闭着眼无比放松的神情。
白木呆呆地看了一会，又倒下睡着了。
这时季平岚才睁开了双眼。
动作极为小心地爬起来，铺好被子，然后离开。
回到自己房间，不意外地看到某几个八卦爱好者早已经聚集在那里。
“季老终于还朝了。昨夜安寝否？”一向作为出头鸟的王立浚没发现小曾在暗使眼色，一开口就踩地雷。
季平岚冷冷一笑：“劳你惦记了。王立浚小同志，我有没有说过想跟你下次十番棋来着？”
一提到十番棋王立浚就想起那被打倒降段的惨淡的曾经，立马安静了。
姚景程似笑非笑地摇着那把扇子：“小王，你看季老这样子明显就没有得手，正憋着呢。年轻人，讲话也不知道注意点。”
众人默。姚老师你才是一点没注意的那个吧！
季平岚一眼瞥过去：“小妖，几天没见你，倒是出息了啊。”
笑着将几个小字辈的赶出去：“赶紧走，你们在这闹腾死了。”
再回来的时候瘫在床上：“一晚上没睡，我得补补，晚上别来叫我吃饭。”
姚景程伸腿踢了踢他：“哎，你真对那小子有意思啊？”
“没意思。”
“那你总撩拨他做什么？”
“我喜欢撩拨他不行么？”
看着旁边明显是纵容态度的棋圣大人：“林八段你也不来管管，小妖看上我了在讨说法呢。”
林振玄眼皮都不抬一下：“要个说法也没什么。”
季平岚苦笑一下：“真的什么事都没有。”
“我想看他能不能下出最漂亮的棋。就好像我自己也跟着下出了那样的棋一样。”
“棋子在他手里，就好像在我手里一样。”
“这种感觉，跟看你们下棋完全不同。我自己都觉得陌生。”
坐在软椅上的两人沉默了许久。
林振玄缓缓开口：“那你，打算怎么办？”
“怎么办？顺其自然呗。”
然后痞笑了下：“怎么，你们俩都看上我了？哎呀，我现在守身如玉你们就不要妄想了~”
姚景程气得又踢了他一脚：“你就胡说八道去吧，净在这甲醇。”
他还要说几句的时候，林振玄扯了扯他的衣服：“走吧，让他好好休息一会。”
7、
两天之后，农心杯第一阶段比赛结束。白木回到国内准备小棋圣本赛第一轮。
他记不起来那天晚上到底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那天醒过来是看到的人是否是真实的。
后两天遇到的中国棋手都一脸正气凛然似乎他们从来没有看到季平岚将自己扶进酒店。
频繁的赛事一下子打乱了他的生活节奏，新名人即位仪式、还有年底各大头衔战的循环赛或者预选赛。他将那个名字默默地放在心里，开始了一盘又一盘的比赛。
他的谱，总会在第一时间由海对岸的某些人打出来传送到另外一个人手上。
那个晚上，小小的四合院里东北角的某个房间，总会有一盏灯通宵不灭。
有时候姚景程看不过去了，就一脚踹开门，指着里面吼两句。
几分钟后林棋圣便过来将炸毛的棋妖大人拎走。
当然少不了一群不看热闹会死星人在围观。
日本新人王战决胜盘，白木景吾对阵高桥宏也。
这是他们近两年的第14次对局，之前的13盘白木以10胜3负的记录遥遥领先。
鞠躬，猜先，落子。
这是白木的第三次新人王决战。
作为日本年轻选手的代表，白木已经连续拿下了两届的新人王，三连霸的梦想近在眼前。
高桥，对不起，你的第一个冠军不可能是这个了！即使我们曾经是最好的朋友，即使曾经我们互相扶持鼓励过。但是，这次的冠军，我必须拿下！
因为，现在，我有了一位更重要的人。
他对我有更大的期许。
我要拿下更多的冠军，然后告诉他，我真的能够做到他想象中的那样。
又自由、又强大地下出我心中的棋。
留下最漂亮的、能够让他满意的谱。
最终白木中盘屠龙成功，第三次拿下了新人王战。
“老大。”复盘结束后高桥叫住了打算离开的白木。
“嗯？高桥，还有什么事情吗？”手里拿着毛绒外套打开穿上，白木问道。
“晚上有时间么？我跟金田约了一起去吃饭。”
白木看了看时间，笑道：“当然。”
一个月后，风起云涌。
“青年三羽鸟发力，奠定日本围棋格局。”
8、
LG杯本赛抽签现场。
白木不时地往中国棋手所在区域张望着，但只是一次次确认了那个人并没有来到这里。
是了，夏子常曾经说过，季平岚早就不碰棋了。
不明白是什么样的原因会让一个棋手做出不再下棋这样的决定，但白木总觉得，季平岚心里必定是不甘愿的。
特别是现在林振玄、姚景程和楚衡他们都已经回到世界大赛的舞台之上。
只做一个旁观者，你甘心么？
他明白那种热切地期待会如何地让一个人的内心变得焦灼。
尽管季平岚永远是那副毫无正形的样子——显然，这个描述是以某某为代表的小集团捏造出来的——但是白木也无法忘记他在跟自己复盘时那略有颤抖的手。
季平岚当然还没有老到棋子都拿不稳的时候。
所以这种状况只有一个解释。
他也还在期待重新拿起棋子的那一刻。
其实、我多想在世界大赛上遇到你。
白木最后再看了一眼中国兵团，腼腆地微笑着上台接过了主持人手里的那把扇子。
14号！
那么相对应的等会抽出来的19号棋手就是他第一轮的对手。
台下，姚景程摇着那把时刻不离手的扇子对坐在自己身边的棋圣大人大笑：“这个孩子，还真是容易害羞啊，难怪平岚总喜欢逗他。”
“该你上去了。”林振玄微微抬手向前一指。
姚景程站了起来，理了理衣服，风度翩翩地上台。
19号！
小妖眯着眼在台上接受主持人的提问。
“姚景程九段，您怎么评价您的棋手白木景吾九段呢？”（白木tx是名人直升九段）
他懒洋洋地开口道：“托某人的福，白木九段最近的谱我看了不少，应该是比较熟悉了。只是，如果跟我这样的老头子下棋的话，白木九段不要觉得无趣才是啊。”
主持人马上走到另一端，采访一直留在台上的白木景吾：“那白木九段您对姚九段熟悉么？”
白木愣了愣，似乎没听到主持人的问话一样，回神后才略显讷讷地回答：“姚九段的谱，我小时候经常研究，希望跟以前没什么变化才好。”
下面传来一片善意笑声。如果十几年过去了还没有变化的话，姚景程是该高兴么？
更何况被称为棋妖的姚景程棋路一直是鬼神难测的。
虽然在回答问题，但他的心思还停留在姚景程的那个回答上。
是他一直在看我的谱么？
他看到了我的谱么？
他……满意么？
酒店房间里正在看现场转播的季平岚看到这里，抬手按了关闭。
9、
冬日的阳光总是特别的美好。
一点点洒下来，待到铺满全身的时候，暖和地如同回到了生命最初。
拉开遮光窗帘，阳光猛地冲进房间，白木在窗边站了许久。
直到电话响起。
“白木名人，还有1刻钟就该下去比赛了。”
“嗯，我知道了。”
最后再整理了一下仪容，白木走出了房间。
在走廊里，中国的年轻棋手们嘻嘻哈哈地闹作一团，林振玄和姚景程则在后头慢慢地走。
他好像还看见了另外一个人的身影一晃而过。
姚景程似笑非笑地看了白木一眼，然后貌似无意地对林振玄说道：“平岚走那么快做什么？刚刚不还在跟小常说话么？”
林振玄什么也没说，微微笑了。
LG杯本赛第一轮
白木执白一目半胜姚景程。
事后回忆这场比赛，白木依旧是冷汗直流。
他被姚景程逼得左右为难，补了这手失了那块。
但是不知姚景程是计算失误还是怎么，居然将中央的一大块黑棋送到了白木嘴边，他自然笑纳。
接下来的事情就变得简单多了，白木厚实而不失灵动地扩大了自己的领地，将战场从中腹扩大到了整个棋盘。
姚景程不得不接受自己复出之后的第二次本赛第一轮淘汰。
“这盘棋，下得并不好。中间姚九段有一些失误，我幸运地把握住了。”
“中国棋手实力都很强，而且年龄分布也很合理。”
“希望下一盘能够发挥得好一些。”
这一节LG杯就此成为了白木个人的舞台。
第二盘速胜、半决赛对决中盘对砍成功。
在几乎不被所有人看好的情况下，二十五岁的日本新名人终于第一次到达了世界大赛的决赛。
他的第一个顶点，触手可及。
一直在关注电视的某人，微笑着进入了梦乡。
决赛五番棋可以说的上是一边倒的局势。
第一盘被对手拿下之后，白木奋起直追了三盘。
近年来日本的唯一一个世界冠军！
记者涌进来照相的时候，他甚至都忘记了摆好一个pose，就那样有些茫然地呆坐着。
然后眼里似乎涌起了一些泪光。
比赛真的就这么结束了？他拿到世界冠军了？
他像他一样走到了最巅峰？
不、他甚至还超过了他。
日本代表团的庆功宴一直持续到了深夜。
白木晃晃悠悠地走回房间，并没有注意到走廊休息处的沙发上一个人坐在那闭目养神。
“恭喜白木九段拿下个人冠军。”
白木猛地回头，那笑着正向自己走来的人除了季平岚还能是谁？
“季先生……”
“ 不介意的话，今晚我来陪你复盘吧。”
“当、当然不介意。”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那人的微笑过于灿烂，白木都有些口齿不清了。
那一夜过去之后，季平岚依旧没有重新下棋的意思。白木回到了国内，继续着大大小小赛事的征程。
偶尔北京南城的某个四合院，会收到一些小包裹。
里面总放着几张印了棋谱的名片。
罗卿郁曾弦翔他们将这几张名片拼起来过，却不知道那究竟是哪场比赛的谱。
好像有些熟悉，但确实又跟记忆中的那些有区别。
王立浚好奇地拿着名片去问，季平岚笑骂着收回那些名片，将人赶走。
回到那个小小的房间里，拿出另外的一张信纸，写下他们的第四盘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