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第十二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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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能否，请北原社长对一个人公开致歉？”
闻言，千春微微一愣。“木暮先生，是谁呢？”
“是我的朋友，赤木。”
“……赤木医生？”千春更加惊讶。
“是的，是他。他在大学一年级时，因为北原社长的某件决定而脚踝负重伤，从此再也无缘职业选手之路。”
“我……我从来都不知道这些事……”如同受到不小的冲击，千春喃喃道。她的神情变得严肃了些：“木暮先生，可以对我讲一下你是如何得知这件事的吗？”
“去年秋天，您曾经邀请我和赤木一同参加一场宴会。那时，我因为工作上有事无法前往，只有赤木去参加了。宴会结束后，赤木在房间中独自等待北原社长时，无意间听到了他和别人的谈话，内容是他曾经在某场比赛中买过黑球，有一名中锋因此而受伤下场。被暗中操作过的比赛，就是赤木负伤的那场；那名中锋，就是赤木。”木暮的声音缓慢、平静而低沉，语毕，他稍作停顿，继续开口。“这些，都是赤木告诉我的。如果您问我是否有其他更加确切的证据，我只能回答，没有。北原小姐，或许您会想，那我为什么要相信你的话？可是，我说的这些全都是真的。尽管当年的事已经无法挽回，我认为，来自北原社长的道歉对赤木依然很重要。篮球，曾经是赤木少年时的梦想，是他最为热爱的事。”
“现在，我能做的，只有用语言描述这些。北原小姐，您愿意相信我吗？”
千春怔怔地注视着前方，心中如有一声惊雷炸开。一幕幕画面在她脑中电光火石般闪过，她瞬间理解了它们的联系。为什么，宴会当晚的赤木医生会状态异常地冲出房间，不愿见自己和叔叔一眼；为什么，弟弟说赤木医生接下来请了好几天的假，还问他如何看待摧毁他人梦想的行为；为什么，木暮先生对公司的审计会异常严格，和之前来过的审计师完全不同。
原来，都是因为这个……
她忽然意识到，赤木是弟弟的复健医师，木暮则负责公司的年度审计，如果想要报复，他们有不止一次的绝佳机会。可他们，都没有那样做。她震惊而敬佩，还有一丝恐惧，开着暖气的房间里，冷汗顺着她的脊背缓缓滑下。方才，木暮描述宴会结束后的细节时，她心中的防线已经开始动摇；将那些想不明白的事串联起来后，她几乎完全相信了他的话。她松开攥紧的拳头，悄悄擦了擦手心的汗，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尽管情感上强烈地抗拒接受叔叔曾做过那种事，千春的理智却告诉她：这是很有可能的。
“木暮先生，请给我一些时间。”重新开口时，千春的脸色依然有些苍白，声音却已恢复了镇定。“我会找叔叔彻底问清楚，如果确有其事，我会尽最大努力去办到答应您的事。请您给我一些时间……拜托了。”说完，她朝木暮深深地鞠躬。
凝视着面前的女孩散落的短发，木暮也郑重地弯下身子。“谢谢您了，北原小姐。”
这之后，木暮没有对赤木提起这件事，他想等到有结果的时候再告诉他。每当暗自有些不安时，他总会反复回想分别之际北原小姐那双肃穆、沉毅、清澈的眼睛。他愿意相信这双眼睛，希望自己没有想错。
赤木自然也没有去谈这些，只是向往常那样上班下班，偶尔对木暮讲一讲阿久的恢复进展。木暮微笑着倾听他讲话，内心却暗想，那个男孩应该还不知道自己告诉他姐姐的事。
时间平静地流淌而去，木暮悄悄悬着的心一点点放松了。渐渐地，窗外的白昼一线线拉长，风和日暖的天气逐渐增多，冬天，也将要走到尾声了。
一个晴朗的周末下午，木暮和赤木一同出门采购下周的食材。迎面的微风虽凉，却已不再凛冽刺骨。木暮望向晴空下空荡的树梢，他想不久后这里就会染上点点粉白，心头不由跃然，也添了几分期待。两人离开商场时，夜色尚未降临，天边还涂着几抹绯红流金的晚霞，赤木提着购物袋，站在一步外的距离转过头看他。木暮的心忽然一片温柔，他加快脚步，朝赤木走去。
就在这时，一阵强劲的风陡然刮来。木暮低下头避风，待他走到赤木身边时，他的头发已经蓬乱许多。他自己倒是没有在意，赤木却发现他的刘海被吹得没了形状，横亘在白皙的额头中间。赤木没有多想，伸出手替他整理短发。两三秒后，木暮的刘海恢复如常，两人踏着淡淡的晚霞并肩离去。
一周后，气温却少许下降了些，冬深春浅时节常是乍暖还寒。周六的晚上，两人坐在沙发上，正准备看新租来的影碟，木暮忽然觉得喜剧片需要配些零食才好。经过一周的消耗，冰箱里基本已经空荡，木暮临时决定去楼下的便利店买些回来。赤木提出和他一起，木暮说没事，自己很快就回来，赤木在家里等他就好。
十分钟后，提着一只塑料袋的木暮重新走上公寓的楼梯。来到自家门前、准备掏出钥匙时，他忽然发现门前的信箱里似乎放入了什么。他打开信箱，果真看到了一只暗色的信封。取出信封后，他在上面没有找到一个字，角落处一枚不显眼的图案却让他的心重重一颤。
北原食品公司的商标。
木暮陡然紧张了起来，他深吸一口气，站在门边撕开封条，取出信封中的内容物。那里似乎只有一张薄薄的纸，看到这张纸的瞬间，木暮却觉得头脑一片空白，整个人仿佛落入无底深渊。
那是不久前，他和赤木外出购物归来，赤木为他整理头发时的照片。傍晚的天光中，两人都提着购物袋，赤木的一只手放在木暮的额头上，木暮望着赤木，眼神安静而甜蜜。如果忽略他们都是男人，画面上完全是一对购物归来的恩爱情侣。这张照片其实拍得很好，如果不是用在这种事上。
大约过了十几秒，木暮才从巨大的冲击与恐惧中回过神。他的四肢像被钉在原地一般无法动弹，整个人的体温也凉了下去。虽然情况还是一团迷雾，可他至少清楚，他们成了明处的猎物，暗处不知有多少黑洞洞的枪口对准他们。比起憎恨对方，他更加自责，他确信自己做了一个极其错误的决定。
手指颤抖地摸索出钥匙，木暮打开了门，失神地直直走向赤木。他看到赤木合上面前的杂志，转过头看他，嘴唇一张一合，似乎在喊他的名字。他明白赤木在等自己看电影，两人喜欢的零食就提在他手中，他们却已经失去这个本该闲适惬意的夜晚了。
“木暮，怎么了？”察觉到木暮的脸色不正常地苍白着，赤木再次唤道。
“赤木……”木暮声音艰涩地开口，“对不起……”
“到底怎么了？”看着木暮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赤木更加担心，他扶着木暮的肩膀，让他坐在沙发上，“你慢慢说。”
“赤木，你看。”木暮颤抖着缓慢抬起手，将信封递到赤木手中。赤木急忙掏出那张照片，骤然间，他的瞳孔缩小了。
“对不起……前段时间，你知道的，我参加了北原食品公司的年度审计，发现他们存在程度不重的虚报利润，一般不必被公开指出的那种程度。我本想直接指出这点，可又担心会影响到太多职员，就没有为难他们。我问这家公司的财务部长，就是那个北原千春，能不能让他们的社长对你公开致歉，并且对她讲了你那晚听到的事。她说她会尽力帮我，可、可是我没想到……”木暮说着，头垂得越来越深，声音也越来越低，“对不起，一直都没有告诉你……”
赤木没有回答。空气安静得仿佛凝结成冰，时间也凝滞着不再流动。木暮呆呆地对着暗影中的地板，思绪却一点点变得清晰。他想，最可能存在两种情况，一种是北原小姐试图说服她叔叔，但却没有成功，反倒让北原社长意识到自己当年的行径被发现了，因此想要先发制人；另一种则是，这是他们串通好的，北原小姐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要帮他们。
只是，无论哪种情况，木暮都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彻头彻尾的蠢事。自己没有任何能拿出手的证据，怎么能寄希望于那个不算熟悉的北原小姐，指望她为了帮他们而做出损害家人名声的事？也许自己应该以修改审计报告为条件提出致歉的要求，虽然似乎并非君子所为，可至少能让那些人对他有所忌惮；而现在，他们的把柄反倒落入了那些人手中，他们成了被动的一方。木暮简直不敢想象，那些人对他们的信息把握到了何种程度。他和赤木的关系一直没有公开，那些人暗中跟踪了他们多久，才拍下能表明他们关系的照片、投放到住处门前的信箱？
自己，怎可以如此幼稚，竟会相信有人能仅凭良知去做于己有损的事？
“木暮……”赤木的声音将木暮的思绪唤了回来，“不必道歉，你没有错。”
木暮抬起头，愣愣地看着赤木的脸。
“你没有错。”赤木又重复了一遍，语气平静，眼神笃定。
“赤木，你真的这样想？”
“真的。我觉得，能够不被个人情感影响工作上的判断，是非常了不起的。”
“可是……”木暮忽然心头一痛，“可是，我还是没能帮到你……我们的关系反而被发现了……”
“没事的。”赤木抱住面前的人，轻轻抚摸他的头发。“至少，我们从未有愧于谁。”
木暮抿抿嘴唇，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他和赤木少许分开些：“赤木，你觉得，我们的关系，会被公布出去吗？”
“我不确定。”赤木沉吟道：“这张照片可能只表明我们的秘密掌握在他们手中，以此传达一种威胁，让我们不敢继续做什么。当然，他们也可能会用这张照片逼迫我辞职，毕竟，一名队医有同性情侣的消息被传出去，大多都不可能继续在体育队中工作。他们大概也不想再让我和北原久接触，所以想威胁我主动辞职。”
登时，木暮几近难以呼吸，胸膛因愤怒和难过而一片郁结，前者是对那些人和自己的，后者是对赤木的。那些人曾经毁掉了赤木的前路，赤木不愿牵涉到无关的人，结果反倒被毁掉了历经千辛万苦走上的另一条路……
“赤木，那、那你……”木暮艰难地开口。他的嗓子干涩到几乎无法发出声音。
赤木若有若无地叹了口气。过了片刻，他伸出手来，牢牢握住了木暮的手。“我暂时不会辞职，在他们出现下一步动作之前。退一步说，即使到了不得不辞职的境地，也没关系。离开了国家队，我还可以去其他职业队伍担任队医，大学、高中的校队也可以——无论哪里，都会有需要治疗、复健的人；无论哪里，我都可以发挥自己的专业特长。一直为北原久进行复健训练，我并不后悔。经过上次的事，我明白了，只要还在做这件工作，我就是有价值的、就依然在坚持自己的道路。这次，任何人都无法夺走我的梦想，哪怕逼迫我辞职，也不能。”
他没有说出口的是，木暮一直陪在他身边，也给了他直面生活的很大勇气。
赤木手心的温热传递到木暮手中，木暮的血液仿佛重新变得鲜活、顺畅，活泼泼地流遍全身。木暮凝视着他的眼睛，仿佛见到了那个说着“我的梦想是称霸全国”的少年；而曾经在深夜独自哭泣的他，已经变得如此强大。陡然间，木暮的胸前涌起了一腔勇气、豪情与爱意，激愤郁结之气竟顷刻烟消云散。他紧紧回握赤木的手：“赤木，如果你需要去其他城市工作，我也会申请调职。无论如何，我都和你在一起！”
赤木笑了。两人张开手臂，默契地相拥。外界或许会辜负、伤害他们，他们却从未问心有愧，并且始终拥有彼此，永不孤单。
新的一周开始了，复健中心风平浪静，唯一的变化是北原久没有出现。他请了假，于是赤木被临时安排了随队的工作。重新回到体育馆时，好几名队员都开玩笑说，很久不见赤木医生了。赤木报以微笑。
赤木不知道，自己还能在这里工作多久。但他想，只要能工作一天，他就要尽一天的责任。
不知不觉间，两个星期过去了，依然没有发生任何事。周日的早晨，赤木坐在餐桌旁喝茶，木暮翻看着刚从信箱取回的早报。忽然，木暮的眼睛睁大了。
“赤木，你快来看！”木暮喊道。
赤木起身，走到木暮身后，弯下了腰。看到木暮的手指着的地方时，他也怔住了。
在一处不甚显眼的版面处，印有“北原食品公司社长公开致歉”的标题，配有北原社长鞠躬致歉的照片，下方的小字则写着：“……北原社长表示，他曾经因为多年前的某个不当举动，改变了一位年轻人的人生道路，他对此感到深深的后悔和愧疚。现在，他为自己的错误向那位年轻人真诚地道歉，恳请获得他的谅解。”
赤木和木暮对视了一眼，一时间，他们竟然无法处理惊讶之外的情绪。
“这是，怎么回事？”赤木问。
“我……我有北原小姐的联系方式，”木暮手忙脚乱地掏出手机，“我打电话问一下。”
滴滴声响了几下，电话拨通了。耳边传来了一个温和的女声：“木暮先生？”
“北原小姐，是我……”
“您看到今天的早报了吗？”
“我看到了。”
“木暮先生，答应过您的事，已经做到了。”
“北原小姐，谢谢您……”道谢自然是需要的，可木暮此刻有一肚子想问的话，绝不仅仅是一句道谢。
电话对面的人似乎也有同样的想法。“您现在有时间吗？方便和您见一面吗？连同……赤木医生一起。”
放下手机后，木暮和赤木连忙挑选外出的衣服。这绝非第一次与这位北原小姐见面，他们却从未如此紧张过。换好衣服后，两人出了门。
约定的地点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中，他们赶到时，千春已经抵达了。上午，咖啡厅的客人寥寥，千春坐在靠窗的位置，见到他们时，她起身致意。千春穿着一袭淡蓝色连衣裙，领口一枚小小的珍珠胸针，明净的脸庞略施粉黛。她背对着窗户，整个人站在清澈的晨光中。
“北原小姐，很抱歉，让您久等了。”木暮说。
千春笑了笑：“哪里，我也是刚到。木暮先生，赤木医生，请坐吧。”望着她的笑容，木暮忽然想起，与这个女孩第一次偶然的相逢，也是在一家咖啡厅中。
三人落座后，木暮开口：“北原小姐，可以对我们讲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吗？”
千春答：“是这样的，那天，您告诉我那些事之后，我去问叔叔是否确有其事。叔叔承认此事不虚，但却拒绝公开道歉。他说，那样会影响公司在社会上的形象和声誉，让人们对公司管理者的人品产生质疑，从而失去对公司产品的信任，还会引发许多负面的猜测。”
“我说，既然真的做过那种事，就没有理由不承受造成的种种后果。与其一直隐瞒，不如诚恳道歉，那样说不定还会给社会留下知错能改的印象。赤木医生曾经成为职业选手的梦想被摧毁了，现在却在尽心尽力地帮助阿久追求他的梦想，难道赤木医生不应该得到一声道歉吗？”
“那，照片的事……”木暮无意识地屏住呼吸。
“关于那张照片，”千春忽然正色，她站起身，向赤木和木暮鞠躬，“我要向二位道歉。我一直在劝叔叔，他也一直都没有答应。后来，他担心你们进一步追查当年的事，并且借助媒体的力量去曝光，他决定派人跟踪你们，希望能获得制约你们的把柄。果然，拍到了这张照片。他想以不公开这张照片为条件，让你们不再追究那件事。”
“这样的话，他为什么还是道歉了？”一直沉默的赤木开口道。
“赤木医生，我把这件事告诉了阿久。”千春看向赤木，“他听后非常生气，说，如果叔叔不肯道歉，他也不再继续打篮球了。当天，他就向教练和复健中心请了假，他说自己没脸再见赤木医生。叔叔和我的父母都很惊讶，毕竟他的性格一直都听话乖巧，很少会激烈反抗长辈的意见。”
“叔叔问他，你一直都喜欢篮球，不再打篮球，不是会很难受吗？阿久说，赤木医生也喜欢篮球，当年的他一定比自己难受得多。叔叔说，当年的赤木对自己不过是一个无关的人，所以两者不一样。阿久说，人的热爱、喜悦、悲伤、愤怒……却都是一样的。何况，赤木医生是自己的恩人，怎么可以再恩将仇报，用他的私事去要挟他？”
赤木无言，他也想不到，阿久竟会为自己做出这些。此刻，他觉得无论结果如何，他都十分感激那个男孩。
千春继续说：“叔叔和阿久僵持了将近两个星期，阿久始终都没有回去复健的打算，我也一直在劝叔叔。终于，叔叔答应了。”
“原来是这样……”赤木不由自主地站起身，因震惊而轻微颤抖着开口：“北原小姐，真的非常感谢你们……”
“这没什么的，赤木医生。”千春也站了起来，诚恳道，“毕竟，无论怎样道歉，对您造成的伤害已经无法挽回了，我甚至无法请求您原谅当年的事。”说着，她又看向木暮：“木暮先生，或许这次的致歉会对公司产生负面影响，不过，没关系，我们会用产品重新赢得市场的信任。连同您上次指出的问题，我们也会一并解决。”
三个人重新坐下后，千春掏出了一只黑色小盒和一只打火机。“还有一件事。这里，是那张照片的胶卷。我现在就在二位面前销毁它。”
说着，她取出了胶卷，用打火机点燃了它。眨眼间，深棕色的底片灰飞烟灭。
“其他的照片，也全都销毁了。今后，公司绝不会用类似手段要挟你们，也不用担心会有人找上门报复。请二位放心，有我在，一定不会让这种事再度发生的！”
说完，她像是松了一口气，坦然而坚定地望着他们。赤木和木暮向她道谢。
“其实，今天本来也想带阿久一起来，可他说，自己现在无法面对赤木医生。赤木医生，您还愿意担任他的复健医师吗？”千春问。
“我愿意。”赤木认真地说，“北原小姐，他明天会来复健中心吗？”
“我回去后对他转述您的话，他肯定愿意的。”千春托着脸颊，略带调皮笑了笑，像一个和友人聊天的普通女孩。这一刻，木暮恍若回到了最初见到她的那天。
……
“木暮先生，赤木医生，我还远远不成熟，很多事都处理得不够从容、妥当。我明白这世界不是一张白纸，但我还是希望自己的所为不至于无法见光。我或许无法干涉别人，但自己总不会那样做。你们，愿意相信我吗？”
分别前，千春这样说。
冬季且行且远，初春淡淡的阳光洒落而下。渐渐地，年轻的人们恢复了平静而忙碌的生活。他们快乐、迷茫、工作、相爱……时间一往无前，道路延展而去。
End.
作者有话说
第12章 第十二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