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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 2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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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
托四舅姥爷的福,王秋扬躲过了军训,跟着郑翛然上了几天课,发现这个纨绔子弟居然还学习很不错的样子。
郑翛然今年上大二,整天一副游手好闲的样子,王秋扬以为他也就读个花钱买来的大学,没想到这人竟然上得是国内赫赫有名的政法大学,跟王秋扬就读的医科大学不分伯仲。王秋扬心想就他这天天一脸“我就是王法”的模样,居然是学法律的,难道是为了知己知彼好钻漏洞吗?
王秋扬听那些教授讲法律条目,听得左耳出右耳冒,有期无期满天乱飞,尽管听不懂但他最起码很乖的样子,而郑翛然就在旁边听的好像很无聊。于是教授就很喜欢点郑翛然,这位同学你来说说当事人应该判几年?郑翛然就很不耐烦的说判几年。教授再问他为什么,他就能逐条的把那些王秋扬听都没听过的法律条目一一揪出来,条理清晰的扣在可恶的当事人脑袋上。
自此王秋扬对郑翛然又有了改观,他很钦佩郑翛然是个秀外慧中的富二代,并且暗暗决定以后打死不跟他签什么书面文件,说不定这人哪天就给他坑进监狱里去了。
军训过去,郑翛然就放王秋扬回去上学了,但是折腾人的日子才刚刚开始。
郑少爷这种纨绔子弟几乎是每天都有局,以前王秋扬就只是在他去喝酒的时候陪玩挡酒,后来渐渐地郑翛然好像发现了王秋扬的108种使用方法,只要有局王秋扬就得过去作陪。
郑翛然跟人家打高尔夫他去当个球童,郑翛然跟人家去骑马他去当个花瓶,郑翛然在学校里边打个篮球都得拉着他当篮球宝贝。可是王秋扬并不是天天没事干的,他学的是医学,每天课程就排得满满当当,大作业小作业又层出不穷,他已经是花着别人的钱上大学了,并不想毕了业只学会陪有钱公子哥睡觉。
郑翛然每天到处乱跑,王秋扬发现他是真的脾气很烂,嘴巴很刻薄,干点儿什么都经常像个斗鸡似的跟全世界打架,然后再大获全胜。不过如果跟他相处久了,就会发现这人冲动外表之下的聪明敏锐。
王秋扬因此也不敢得罪郑翛然,老怕他一个不高兴再把自己坑进监狱里。
关于郑翛然的家,他自己从来不提,但是王秋扬却从各种酒场里听出来不少。郑翛然很讨厌小三儿和私生子,原因是他有一对和他差不多大同父异母的弟妹,这对弟妹如今还很大摇大摆的活在台面上,和他住在一起。
王秋扬第一次见郑晏然,正是一个家里开娱乐公司的公子哥办的泳衣Party上。那场聚会上有很多小明星,甚至当红一线的也不在少数,坦胸露乳的,但是王秋扬一个也没往眼里看,他得盘算自己下周一要交的那个论文什么时候写,怎么样写。
然后郑晏然就是那个时候来的,穿一身三点泳衣,招摇的进了场,郑翛然身边的那些大少爷们在那一瞬间都磕巴了一下。
“晦气。”
“她怎么来了?”
王秋扬一点都不好奇她是谁,不过身边人一直揽在他腰侧的手忽然摩梭了一下,王秋扬还是感觉得到。根据郑翛然不耐烦即将达到阈限的表情反应,再加上那个女人和他几分相似的长相,王秋扬便揣摩到几分真相。
那女人很识相的一整晚都没往这边靠近,而是风情万种的在泳池边坐下来,跟凑上来搭讪的男人说着话。郑翛然则一晚上表情都跟吃了死□□似的,在那女人谈笑声越来越大的时候,这位少爷终于忍不了,脚下生风的走过去从侍者托盘里端了一杯鸡尾酒,悉数倒在她脸上。
郑晏然任由五颜六色的液体从脸上划过,抬头露出一个楚楚可怜的表情:“哥……”
“闭嘴。”郑翛然把酒杯往泳池里一掷。
郑晏然委屈道:“我就是出来玩,我又做错什么了?”
“你活着就是个错误。”郑翛然说完也不管别人眼神,转身就要离场,那位开Party的公子哥连忙上来留人,却被郑翛然无情打断:“你也知道我这人最见不得脏东西,今天走并不是冲着你,咱们俩从小玩到大,不会因为这点不注意的小事生你气的。”
话是这么说,但其中的意思也很明显,从小玩到大的交情不可能不注意这个导火索进来,你要是不想玩那咱们就别玩了,少拿这种恶心事来探我的底线。公子哥讪讪赔笑,还想说什么郑翛然却是不听了,冲着王秋扬摆了摆手,王秋扬很识相的上前握住他的手,不让旁人再有触碰的机会。
那时候王秋扬还觉得郑晏然挺可怜的。
【10】
有天晚上郑翛然拉着他去和一群纨绔子弟飙夜车玩。王秋扬那天是旷寝出来的,由于他天天跟着郑翛然到处疯癫,跟寝室里的兄弟关系也不是特别近,以至于事到临头都没人能给去给他替寝。他们学校查寝查的严,被查到旷寝是要扣量化分通报批评的,王秋扬又气又无奈,那会儿恨他真是恨到了极点。
郑翛然带着他下了车,第一个上来说话的,就是上次在会所自嘲调节气氛的那公子哥,叫郭宇晖。
“郑少,来晚了啊,一会儿跑完这一圈你先罚一杯!”
“行啊,不过我要是跑了第一,你们几个一人得喝一瓶。”
郭宇晖笑着跟旁人道:“论口气大谁也比不过他!你们说行不行?”
几个公子哥们纷纷笑着:“他单单是口气大吗?郑少这真是商人,在哪儿也不吃亏,你看他今天开的这车就知道是奔着第一来的啦!”“嗨我这暴脾气,我还就不信邪,今儿这彩头非得是我拿!”“您也不看看自己那八百年没再改动过的宝驹,想跟郑少争高下,还得看我的,昨天刚从店里提出来!”
“诶,等一下!”互相调笑着的纨绔里面突然蹦出来一道不太和谐的声音,王秋扬瞄了一眼,那人长得矮小消瘦,不是经常跟郑翛然厮混的那一批,好像是姓张。这位张少见全场的目光都聚过来,便缓缓道:“郑少赢了我们喝酒,那郑少要是没赢怎么办呢?”
这几个公子哥都是很熟稔的关系,话就是说着玩,大家一起是图个乐呵,一听此言都是心里不太舒服。
郭宇晖试图打圆场道:“郑少,你要是输了,那除了罚一杯,还得跟我们哥几个一人喝一杯怎么样?到时候你可别赖账啊!”
郑翛然盯着张少那张明显来者不善的脸,哼笑道:“那玩的也太小了,我要是敞开了喝能给你们一群喝趴下,不玩这个。张少,这样吧,我要是没得第一,就把这车送给你。”
跟郑翛然玩的都知道,他今晚开来的这辆车是自己改装的,精心设计,淘换零件,费了很大心血,轻易都不给人看的,真是血本。但是张少并不满意,歪歪头将目光投向了还在生闷气的王秋扬:“郑少,咱们各自出个彩头赌一场吧,你要是跑了第一名,我就把我旁边这个给你睡一晚上;我要是跑了第一名,你就把你旁边那个给我睡一晚上。怎么样?”
那张少身边跟的也是一个少年,听到这个提案居然还娇笑着推了张少一把说讨厌。
王秋扬不禁脸色一白。
他知道郑翛然不会拒绝,只可能为了耍帅或者为了男人的胜负欲答应下来,然后拼着命的去拿第一名,输了估计也只会觉得丢了面子,毕竟王秋扬在他眼里不就是个玩意儿。郑翛然就是这样的性格,拿什么东西跟别人打赌都不会眨一下眼睛,他从小就长在物质极度丰富的环境中,王秋扬至今还没有发现他在乎的东西。王秋扬攥紧了衣袖,想翻脸却发现自己没有立场翻脸,在这群公子哥面前,他就是如蝼蚁一般轻贱。
场面沉默了一会儿,王秋扬一直等待着自己的判决,但掌握着他尊严与命运的那个人却迟迟不开口。
郭宇晖先忍不住道:“小赌怡情,大赌伤身,出来玩点健康的,不然回家容易挨上级领导批评。行了大家上车啊,今天晚上可都好好跑,让郑少赢了大家都得喝跪下啦!”
“你是张家那个私生子,正房死了你妈刚上位是吧?”
就在大家都顺着郭宇晖的台阶下的时候,郑翛然突然开了口,这浓重的火药味让王秋扬更加脸色发白,他是不打算顺阶下了。
“这样吧姓张的,今天晚上咱们要玩就玩大的。”
王秋扬别开脸,等待着自己被当做彩头的那一刻。
“你赢了,我把我手里郑氏集团的股份送给你。”
全场哗然,没想到郑翛然这么敢玩儿,王秋扬听到的那一刻立即抬起头来看他,觉得诧异,也觉得他太自信了。
郑翛然很满意的看着现场的效果,手指尖敲打着爱车的外壳继续说下去:
“我赢了,你就跟你妈滚回小三儿该待的地方去。”
这次轮到张少脸色发白了,富二代们向来自有富二代的圈子,张少自从被摆到台面上来以后就一直想要融入到这个圈子里,但是说白了正经的少爷都烦私生子,他们都不爱跟张少玩。张少最近发现这群少爷们都有意无意的以郑翛然为首,便一直企图跟郑翛然先处处关系,可是郑翛然一直不买他的面子,甚至还几次让他下不来台,张少这就烦了,今晚才想着要压他一头好出出风头,也让这群自视甚高的少爷们看看他的能耐。却没想到这个郑翛然真是会戳人的痛脚,把他架到台上照着痛处狠狠戳,此时他要是退却,就真是丢大人了。
“赌就赌!”
张少为着一时意气,豁出去了,再说他也并不觉得自己会输,他这次也是有备而来的。
“好!郭宇晖,你当见证人!”
郑翛然豪气干云,揽着王秋扬就要上车去,郭宇晖赶紧跟上去小声替他焦急:“你跟他玩这么大干什么?让你妈知道还不得掀了家?!”
“他妈的恶心东西,最烦这种小人得志的孽种!这种玩意儿我他妈见一个打一个!”
“你能不能回家关起门来跟你们家那两个妖孽斗去!你他妈万一输了便宜他个傻逼东西啊!”
“便宜不了。”郑翛然勾唇一笑:“我名下没有郑氏集团的股份。”
郭宇晖愣在原地,气笑了:“你他妈,你真不愧是学法的商人,不但心黑,还黑得密不透风。”
王秋扬也忍不住乐了,一面又想以后打死也不能得罪郑翛然。
郑翛然先给他开车门,回头一看见他笑了,抬手在他屁股上揉了一把:“你他妈还笑,老子都是为了你!”
王秋扬让他揉的后背一僵,发现天黑别人都没注意,才放下心来,坐进车里故作无辜道:“关我什么事。”
郑翛然拍上车门,手肘靠在车窗上勾他下巴:“我不这么说,今天被当成彩头的就是你了!”
王秋扬也是缺爱少年,偶尔被人这样放在心上便满足的心里发甜了,死命压着嘴角,洋洋得意的劲儿却从眼睛里往外流。郑翛然挠小猫儿似的挠挠他下巴,自个儿也洋洋得意的坐到驾驶室里。不远处张少正在车里用狠毒的眼神盯着他们俩,王秋扬看见了,用那种跟郑翛然如出一辙的睥睨眼神望着他,然后扭头跟郑翛然接了个吻。
郑翛然一愣,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便了然,变本加厉的在王秋扬脖颈上吮了一口!王秋扬让他吮的一个瑟缩,悄悄红了脸。
郭宇晖当见证人便没有上车,由他带来的美女一挥小旗子,郑翛然和张少的车齐头并进冲了出去。
这车正儿八经的飙起来王秋扬才发现这个游戏的危险,这车被改装过后跑起来就像个被发射出去的炮弹一样,这样高的时速就已经够让人血脉偾张的了,关键是这辆炮弹要走过的还不是毫无阻碍的直线弹道,它还需要拐弯!车速飙的这样高,但凡郑翛然有一丝记错了转弯的时机,他们俩就真的会像炮弹一样撞在路围栏上,说不定还会炸上一炸!有好几次王秋扬都觉得马上就要飞出去了,但是郑翛然就那么死死的盯住前路,一分不差的漂移过弯,把王秋扬的小命从半空中又捞回来。
王秋扬无暇去顾及张少有没有超车,他就关注着自己死没死了,终于来到了笔直的路上,王秋扬以为终于不用再面临生死考验了,没想到郑翛然将速度一提再提!王秋扬觉得自己应该惊声尖叫,可是他喊不出来,不是怕影响到郑翛然发挥,而是他喊不出来,就好像声音也被迎面而来的风死死摁住了一样,喊不出来。
会死吗?
他的心脏砰砰直跳,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会死的。
如果车子刹不住就会死,如果前面有个坑就会死,如果对面冲出来一辆车就会死,如果车子上任何一个小零件顶不住这极致的速度就会死,如果郑翛然手微微拨错方向盘就会死,如果,如果……
王秋扬顶着风压向郑翛然侧了侧头,如果我死了,没有人会为我伤心,但是郑翛然此刻却会陪着我一起死,那倒也是很浪漫的事。
如果自己真的死了,纵览一生,好像还真的就只有郑翛然这个人对自己来说很特别了。郑大少爷纵然不知人间疾苦给他添了许多麻烦,却也带着他见识了世界,带他体会过情爱。
车子冲破终点线后只缓冲了几十米就刹停了,王秋扬只觉得魂还在身后那条乌漆墨黑的路上,还没回来。
张少的车自始至终都咬着他们俩的尾巴,但是王秋扬什么也没看见。
郑翛然跑了一圈爽极了,解开安全带转了一下肩膀,拍拍王秋扬:“嘿,赢啦,走哇哥哥带你去装逼!”
王秋扬僵硬的别着脑袋,看着郑翛然。
郑翛然眨眨眼睛:“走啊,咱们看傻逼去。”
王秋扬吭哧两声,突然呜嗷呜嗷的哭了起来,张手抱住郑翛然,薅着他的脖子嗷嗷哭,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好像死了一遍一样,哭得后续抵达终点的车都纷纷过来关心,哭得郑翛然不知道怎么办好了。
陪着郭宇晖来的美女问道:“郑少,你是不是以前没带他飙过车啊?”
郑翛然还真的没带他飙过车,他是赛车俱乐部的会员,想跑的时候他都自己下赛场跑,平时开车都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想飙也飙不起来,因此王秋扬没跟他体验过这种速度与激情。
“诶呀您真是的,没跟过快车怎么能适应刚才那速度啊,刚才时速都到三百五了吧!肯定是吓到了!”
郑翛然皱着眉,觉得不是,他自己第一次开快车也是一下就飙到三百公里每小时,当时只觉得全世界都被抛诸脑后,那是他十几岁的人生中所体验到的极致快乐,从此他便爱上了赛车,执着的追求着更快更快,期待着有一天快到真的能把一切都抛开。
郑翛然拍拍王秋扬的后背:“别哭了,好烦。”
王秋扬便努力止住哭声,变成了哽咽,美女给他递上一张纸巾,安慰道:“别害怕了,已经跑完了,快下来缓缓。”
王秋扬摇摇头,擦掉眼泪,问郑翛然:“能再跑一遍吗?”
郑翛然挑眉一笑,一脸果然如此:“爽到啦?”
王秋扬没回答他,只是重新系上安全带。郑翛然就很快活的重新启动车子,再次像炮弹一样冲了出去,这一次王秋扬迎着风发出一声呐喊:“啊!!!!!”
郑翛然问他:“爽不爽?”
王秋扬答非所问,也不知是不是吓得:“我把魂儿落下了!我得去捡回来!”
那天因为王秋扬呜嗷哭了半宿,张少就趁机逃跑了,他妈千辛万苦熬到小三上位他不可能真的让他妈去和他爸离婚,郑翛然也不会真插手人家的家务事,这个赌约也就不了了之。不过从那以后,王秋扬就再也没再见过张少,听说张少很自觉的不再往郑翛然所在的少爷圈子里钻了,倒也落得清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