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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9、第 69 章 ...

  •   世代农民出身的林家,一下出了两个大学生,其中一个还考上了京大这样的高等学府。哪怕搁重视教育的现代,这都是值得瞩目的事。更不用说,在刚遭遇过教育停摆十年的时代。

      所以林希这才解了口渴的问题,又陆续有人上门来跟她,跟林爸林妈道恭喜。

      当然那些家有孩子,尤其孩子临近高考年龄的人家,道喜的同时,是为了求得林希的书本以及复习资料。

      而那些家里孩子年龄还小的人家,则是来取经的。

      类似的遭遇,林南已经遭受过一次,所以这次一见到有人上门,他就聪明地找机会开溜,徒留林希被团团围在人群中间。

      林家不算小的房子,因为来的人多,变得尤为拥挤。

      大冬天的,因为被挤在人群中,林希感觉自己身上都冒汗了。

      心里暗骂早开溜的林南,脸上却挂着得体的微笑,一一回答那些问问题的家长。

      对想要解书本以及复习资料的人,她直说:“教材和复习资料只有一套,这么多人想要,给谁都不好。复习资料已经拿去出版,不久后应该就能买到,需要的人到时候直接去买就可以。”

      “出版的复习资料,除了我整理的那些内容,新增了很多优秀老师的补充,比我用的这份复习教材更全面。”

      她自己用的复习资料,是为她自己量身打造的。

      无论原主,还是上辈子的她,底子都不错,所以复习资料里,比较简单的知识点,她弄得比较简略。出版的版本,把她简略过的知识点都补全了。

      她说得确实在理,这么多人抢着要的东西,给你不给他,那就是得罪人。

      于是,听她这么说,大家都表示等出开卖,一定第一时间去买。

      然后他们又问,要是在用资料过程中,碰到不会的问题,可以不可以问她。

      林希说,只要她人在农场,他们有什么问题,随时来问。

      大家纷纷说,她开年后就要去上大学,往后在农场的机会不多了。

      林希便说,他们要是不怕浪费时间、浪费钱,可以给她写信。

      其实大家心里都清楚,专门写信去问她学习的问题,可能性不大。

      但她的这种态度,却让人很舒服。

      于是,那些家长都满意了,直夸她大方不藏私,直夸林爸林妈会教孩子。

      解答完这部分家长,林希开始替那些来为孩子学习取经的家长解答。

      对这些家长,她直言道,“学习有方法,没捷径。”

      “方法就是课前预习,课后复习,掌握好老师教的每个知识点。能做到这些,成绩在中上不是问题。”如果连老师教的基础知识,都掌握不好,那谈再多都没用。

      当然,最后的话,她只在心里说说,没表露出来。

      她很清楚,有些不讲理的家长,觉得孩子学不好,问题都在别人身上,不在自家孩子身上。她要是把最后那些心里话说出来,一准得罪这些家长。

      她一点都不想因为这事,招惹是非上身。

      “在这之后,学有余力的人,可以另外拓展知识点。一般而言,这类人都有自己的学习方法,他们只要照着自己的方法学,成绩肯定能名列前茅。”

      学习成绩好的孩子,要么足够用功,用勤补拙。要么就是比较有学习的天赋,又乐意读书的人。

      这类孩子有他们自己的一套。

      他们愿意接受外来帮助,效果一般不会差。不愿意接受外来帮助,他们自己也能安排好自己的学习。

      原主属于有一定学习天赋,又乐意读书的人。

      所以哪怕林爸林妈从来不管她学习的事,也不见得她把所有时间都用在学习上,成绩却依然不错。

      原主,就是现代人常说的,是来报恩的。

      林妈见她灌完水好不容易滋润点的嘴唇,这么一通下来,唇瓣又干巴巴的了,就委婉打发人,“希希坐了几十个小时的车回来,状态不比平常。大家有什么问题想问她,等我们腾出时间给他们两兄妹办升学宴,到时候大家可以把孩子都带过来,让她专门给回答孩子们的问题。”

      天色确实已晚,加上林希的眉眼间确实有着疲惫,一听林妈这样说,围着林希的那些人纷纷说,“那我们回去就让孩子们好好想想问题,到时候一并拿来问希希。”

      好不容易将人都打发了,林希没形象地摊在椅子上,接过祁博衍递给她的搪瓷缸,灌了大半缸的水,才感慨地说道,“京大的牌子果然够响。”

      她很清楚要是自己考上的大学不是京大,一定不会有这么多人找上门来。

      “你二哥拿到通知书那天,上家里来的人也不少。不过,你二哥那人向来严肃,很多人不敢往他跟前走。往他跟前凑的人,也都被他一句‘吃透我妹妹的复习资料,就能考出好成绩’给打发走。”说这话时,林妈语气中,透着几分意外的促狭。

      她跟林爸其实没要求哪个孩子要光宗耀祖,哪怕对长子,他们也从来没要求他一定要照顾底下的弟弟妹妹。他们也是从孩子过来的,很清楚那些被寄以厚望的孩子,有多大的压力。

      在他们看来,只要每个孩子有一门谋生的技艺,能撑起自己日后的小家就可以。

      可不知道这二儿子,怎么就长成这么一个把兄弟姐妹的未来背身上的样子。

      孩子优秀做父母的,自然是高兴的。

      但有时候见他完全不像同龄人那样朗逸,他们心里又很不是滋味。

      难得见他把锅推给闺女背,林妈也难得起了几分促狭。

      “不知道是不是考上大学,让你二哥对未来更有信心,最近他看起来似乎比前头松快了一些。”林妈感觉,一直套在他身上的枷锁,好像被他解下来了。

      听林妈这样说,林希不由想到上次自己跟他聊的那番话。

      想来,林南这是把自己的话听进去了。

      挺好的。

      适当的责任感,能敦促人前行。

      太重的责任感,则会变成阻力,影响前进的步伐。

      “二哥的目标一直很明确,但之前在场办虽然他表现不俗,但跟他想走的路,差距还是很大的。现在上了大学,等他毕业分配,就能顺理成章,走上他走的路。”

      “前途明朗了,心情跟着疏阔了。”

      她决定,安看在他难得轻松的份上,不跟他计较他的甩锅行为。

      坐车是真的累,回来又被缠着问了那么多问题,谁都看出她很疲惫。

      招呼着吃完饭,又紧着让他们先洗刷,完了就打发他们回房休息。

      吃饱喝足,又洗了热水澡,林希身上的倦意一扫而空。

      躺着床上,感觉不到睡意,她也不强求自己睡。

      而是跟祁博衍分享起了自己此时的心情,“京大是我上辈子,想都不敢想的学校。没想到我这辈子不仅敢想,还真让我考上了。”

      知道自己应该能考上,跟真正拿到通知书时的感觉,那是完全不一样的。

      估计自己能考上时,她的心态挺平和的,这点从她不像别人那么着急地等成绩,等录取通知书就知道。

      可当自己拿到通知书那一刻,心情里的激荡,那是没法用言语形容的。

      哪怕好几个小时过去了,她这会儿的心情,也还是处于一种时候兴奋的状态中。

      刚才林希被团团围住的时候,祁博衍全程陪在她身边,她激动的样子,全在他眼里。

      侧身看向平躺着,眼睛看着天花板的人,祁博衍说,“我大概知道你的感受。”

      她觉得拿到录取通知书时,林希的状态,跟他当时听到爷爷被平反时的感觉一样。

      早在他当上农场司机时,他跟老爷子在农场的状况,就跟一般人差不多。

      可老爷子一天没被平反,他们身上就套着一层无形的枷锁。

      表面上似乎对生活没影响,实际上对他们的限制还是很多的。

      所以当平反的消息,摆在他们面前时,爷孙两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放。

      当时他的心里先是一空,然后就是难以言喻的激动,感觉轻飘飘的,摸不着,碰不到。

      想说,不懂说什么。

      想睡,却又睡不着。

      就像此刻的林希一样。

      静静听祁博衍剖析,听到老爷子平反时的心理历程,林希侧身跟他面对面,“那些年你心里很苦吧。”

      “现在返回去看,我其实觉得那段经历,锻造了现在的我,不应该觉得苦。”

      要是没有这么一番遭遇,他大概会长成一个长期被忽略的边缘性人物。

      可能不会吃那么多苦,但长大后性格平平,能力也平平。

      那样的话,就不会有他和眼前人的故事。

      “我现在的性格,很大一部分受了她的影响。”

      林希知道,他口中的她是原主。

      她有原主记忆,又特别扒拉过跟他有关的事,很清楚两人刚认识那会儿,祁博衍是什么样子的。所以,她很清楚,没有原主的影响,祁博衍能不能度过下放后第一个冬天都很难说。

      “从这方面来说,她也算是你的救命恩人。”

      正是很清楚这点,所以两人说好当正常夫妻后,她矛盾过。

      “确实。”祁博衍赞同这个说法,“她不仅帮我挺过那段濒临饿死的阶段,还对我说了天救自救者的话。我就是因为那句话,慢慢自立自强起来的。”

      被下放前,他是个从小无父无母,爷爷又有自己的新家庭新妻子,无暇多顾他。

      彼时的他,是个不愁吃穿,却没人教他怎么立于世间的小透明。

      就像他之前说的,要是不遭遇那番变故,他的一辈子大概就那样了。

      没多少自己的主见,遇事也不懂该怎么去解决。

      “上辈子的我,跟你在京城时的经历有点像。因为只有我一个孩子的原因,我打小不缺吃不缺喝。我应该还比你不缺爱。”她的父母虽然总可惜她不是男孩子,但却没少爱她,“但他们习惯于替我做决定,美其名曰,他们做父母的,一定不会害我。”

      “长期被他们这样洗脑,我觉得听他们的准没错,就习惯了听他们的,很少有自己的主见。”

      “直到后面我去读大学了,我才慢慢回过味来。他们确实不会害我,但从来没想过他们为我量身制定的人生,是不是我自己想要的。”

      “考虑的结果,就是我不想毕业后,按他们想的回去,继续接受他们的安排生活。所以,最后我留在了省城,过我自己的日子。”

      可惜,她虽然留在省城,但生活里还是没少受他们影响,“我大学毕业的时候,都已经二十好几,明明不想受他们影响,但在他们的影响下,我早就长成一个没太大主见,习惯被安排的人。”

      “就算有反抗,也就是没接受他们的安排,回老家工作而已,其他的还是习惯听他们的。”在上辈子她的观念里,她已经反抗过,也得了自己想要的结果,没啥不好的。

      可穿成原主这么有自己个性的人后,她才知道,原来自小长成独立自主,什么事都能自己解决的人,这么棒,“你在遭遇变故后遇上她,受她影响。我则直接变成她,用她的行事作风处事。”

      “从这方面来说,我们都得了她的好。”

      “倘若有机会见到她,一定要好好感谢她。”

      腊月二十八中午,林希两夫妻拎着大包小包,回到史家胡同2号院。

      老爷子正跟一个头发斑白,着一副金丝框眼镜,看着斯文儒雅的老先生下棋。

      两人不认识老先生,便用老先生的称呼,跟对方问好。

      老先生听到刚才两人称呼祈年爷爷,便知这是祈年的孙子孙媳,回问过他们后,将视线落在林希身上。

      年轻人火气旺,进屋后,林希就将军大衣脱下,现在身上穿的是结婚时那套橄榄绿婚服。

      修长挺拔的身材,配上笔直合身的橄榄绿,让她看起来就像那站立风中的松树一样,生命力旺盛,又不惧风雪。

      英气的脸上,最出色的是那双神采奕奕的眼睛,看着就让人感觉朝气蓬勃。

      眼睛是一个人心灵的窗口,拥有如此一双眼睛的人,绝对是个意志坚定,心思纯粹的人。莫怪祈年这老小子,说起这个孙媳,那好话就跟不要钱似的,一句句往外吐。

      察觉到他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林希心里有些不解,便直直开口问他,“老先生,可是我身上有什么不妥之处?”

      看着她清澈的眼睛里,布满疑问,老先生拱手致歉,“倒是我唐突了人。”

      而后摇头应道,“你身上没任何不妥,是我想看看祁老头口中,天上有地下无的后生,是不是长了三头六臂?才得他一个不爱夸人的人,这般夸你。”

      一般人听到这话,可能会谦虚几句,但林希就不是这种性子,她直接顺着对方的话头,“你看到我没长三头六臂,不是害老先生失望了?”

      听到她这话,老先生朗声大笑。

      那笑声跟他儒雅的样子,颇具反差感。

      见她不是纠结祈年都夸她一些什么,而是就着他的话题,自我调侃,又反问他的问题,老先生对她竖起了大拇指,“果然是个有趣的后生,难怪祁老头每次说起你,都心情大好。”

      “我要是也有你这么个后辈,我一定也像他一样到处夸。”

      他小祈年几岁,早些年虽知道彼此的存在,却并没什么交集。

      两人双双平反回京后,才渐渐有了往来,有了交情。

      经历过下放的这些人,多多少少都失去了一些激情。

      所以对林希看起来生机勃勃的人,有着不一般的喜欢。

      “听说你报了京大经济系?”

      想到他们上次回来时,老爷子说京大经济系有位教授也住这胡同,大体猜到这位先生的身份,“对,录取通知书已经收到。”

      果然,对方的话,很快就印证了她的猜测,“那咱们很快就是师徒了。”

      “老师好。”

      “受了你这声老师,我是不是应该提前说点,老师应该说的话才行。”

      “课业的事,咱们留待开学后再说也不辞吧?!”虽然她是个喜欢学习的好学生,但再是喜欢学习的学生,也希望有个完整不用想学习的假期。

      于荣光当然知道学生最不喜欢在假期说课业的事,可敢直接当着老师面表达自己不乐意的学生,绝对少之又少。

      眼前的小姑娘,却说得坦然,的确有个性。

      比起那些心里暗摸摸想,不敢说的,他更喜欢这样直说的。

      他虽然好为人师,但并不想当个令人讨厌的老师,“你都这样说了,我要是说多了,影响你过年的心情,祁老头不会给我好果子吃的。”

      “为了让我自己过个好年,我只说一句:经济学大有可为,好好努力!”

      “我也坚信这点,所以我选了这个专业。”

      经济系在当下属于比较陌生的专业,不少学生是从别的专业调剂过来的。

      他却从祈年那里得知,眼前的小姑娘整个志愿,只填报了京大经济系这么一个。

      所以他不怀疑对方的话,“往后学习中碰到任何问题,随时来找我探讨。”

      “到时候您不要嫌我烦才好。”

      “你问问祁老头,喜不喜欢被人烦?!”留下了这么一句,于荣光就起身告辞。

      林希两人起身将人送到四合院门口,返回堂屋的时候,祈年告诉他们,“他的家人在过去那些年,先后都遭了意外,如今也是孑然一身。平日里不是在家里查阅各类资料,就是著书。见这都要过年了,他还一样,我便将人拉来一起下棋侃大山。”

      过去几年类似的早遇见太多了,说出来基本都是伤心事,所以两人并没细问于荣光的过往。想到于荣光的那些话,林希问祈年,“爷爷,您是不是到处跟人夸我啊?”

      “当然没有。”只有碰到志同道合,又聊得来的人,他才会聊。

      “……”并不是很相信,不过,人家都这样说了,她也不好再说什么。

      然后她就听到一旁的祁博衍,酸溜溜地说道,“自打咱两结婚,你就成了爷爷眼中最好的存在,而我沦落成他了解你的工具人。”

      自打当上司机,他走到哪里都很受关注。

      可跟林希结婚后,跟她在一起时,他经常成了背景板一样的存在。

      妻子优秀受瞩目,他开心得很,其实一点都不在意自己沦为背景板。

      这样说,不过是为了烘托气氛。

      一个大老爷们,哪需要他去关注太多,祈年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样做有什么问题,“等你出国了,你连工具人都不是了。”

      “爷爷,有些话咱们心里明白就好,不用说得那么清楚。”林希好心地提醒道。

      “好吧,听你的,免得有人觉得自己是那地里的小白菜,没人疼没人爱。”

      祁博衍无语地看着对面那一唱一和的一老一少,“我这么大个人搁这杵着,你们都能拿我当空气。我出国不在你们跟前了,你们怕是彻底忘了这个家还有个我吧?”

      “你在外头的时候,会记得我的存在吗?”

      “……”记得肯定记得,但没事不会想起他。

      他们两爷孙的关系一直这样,祈年不觉得有什么问题,“大老爷们的,整天想这想那,不像样。”

      “我还是收拾东西去,你们慢慢聊吧。”

      说到东西,祈年这才想起他们刚才拎回来的一大堆的东西,“不是说年货我都备好,你们不用再备,怎么还是整这么多回来?”

      “都是我妈给准备的。”林希说得有些无奈。

      她本来只想拿她从闽省带回来的水仙花和鱼丸回来,结果林妈让她这个也带一点,那个也带一点,就这么多了。

      就像有种冷,叫妈妈觉得冷一样。

      有一种少,也叫妈妈觉得少。

      看她拿这个时,林欣一直说够了够了。

      林妈却这个也觉得少,那个也觉得不够。

      于是这个多拿一个,那个多拿一块。

      她估摸着他们带回来的所有东西,加起来,得有三十四斤。

      也就林大嫂人好,不然看到小姑子这样大包小包往婆家拿,怕是没什么好脸色。

      祈年一直知道林家是厚道人家,才会在那些年别人都不敢跟他们牵扯时,由着林希帮衬他们两爷孙。所以当时给聘礼的时候,他尽量往厚了的给。

      谁知道他给的,林家不仅都给林希压箱底,还每个人私底下都没少给林希添妆。

      那真是他见过的最好的娘家。

      祁博衍遇到林家人,真是他一辈子的福分。

      他这孙子打小跟着他长大,他一个糙老爷们,一直觉得孩子只要有吃有喝,冻不着饿不着就可以。从来没想过要特别去教他什么,所以被下放前,祁博衍的存在感不强,他一直以为那是他乖巧懂事,挺好的。

      去了农场才知道,家里不遭变故,那样的乖巧懂事,确实省心。

      可他们遭了难,在那样的情况下,那样的乖巧懂事,便是致命的。

      祁博衍认识林希那个晚上,要不是他告诉祁博衍,再不去给他弄点吃的,他估计撑不过去了。

      他无数次庆幸那次自己狠下心,大晚上把他赶去山上,让他跟林希相遇。

      自那知道,无论他的性格,还是他们两爷孙的生活,都开始发生细微的变化。

      说真的,当年要不是这个孙子跟在他身边,他怕自己真死了,这孙子也活不下去,用药者牙坚持,他可能早不再人世。

      现在回想起来,真的是孙子让他活了下来。

      而这个孙子能长成现在这样,则更多是孙媳的影响。

      在这样的情况下,他拿林希当亲孙女一般疼爱,那是一点都不为过。

      “明天我叫小李好好去采购一番,回头你们回农场带回去给亲家。”这年头市场经济还不发达,年前可以赶集,年后起码到正月初五后才开集。

      “那我明天跟李阿姨一起去才买。”李阿姨是照顾祈年的人。

      “你想去就去。”孩子喜欢凑热闹,再正常不过。

      他们这边聊完,那边李阿姨准备好了午饭,一家子开始用午饭。

      用过午饭,林希和祁博衍开始贴窗花和对联。

      两人合力没多久,就将窗花和对联都贴好。

      要过年,之前整座四合院才大扫除过,窗花和对联一贴上去,整座四合院看起来焕然一新,喜气洋洋的,很有过年的气氛。

      老爷子虽然已经回京两年了,但去年不说就他一个人过年,没心思搞这些。就是有心思搞,那时候也还不敢搞得这样喜庆。

      毕竟,窗花和春联,也在四旧范畴内。

      所以这是近十一年下来,第一次再在如此充满年味的氛围下过年,老爷子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呢喃着说了一句,“我就知道光明终会冲破黑暗,黎明总会到来。”

      林希和祁博衍一人搀扶着他一只手臂,“是的黎明来了,属于咱们国家的光明,正冉冉升起,咱们很快就能沐浴在它光亮下,幸福安逸。”

      身在京城,又在□□门,祈年知道的事很多,自然知道他们的国家即将迈开步伐,大步朝前走。所以,他会有感而发说那句话,很正常。

      那话他本来是想侧面告诉两个孩子,环境越来越好了。

      结果没想到,两孩子对他们的国家,比他还有信心。

      转念想到孙媳那篇被刊登上《人民日报》的文章,祈年欣慰看向她,“孩子,你对咱们祖国,有如此强大的信心。信念的底色,会让你无所畏惧,不惧任何艰难,勇往直前。”

      “老于说眼下的经济体制,已经不适合继续下去,改革是唯一的出路。但如何改革,怎么个改法,现在谁也不清楚。所以你选择的专业,哪怕你学了四年,毕业后工作,你的工作也不一定就很明朗。我还担心前路困难重重,我这边专业不对口又帮不上你,你毕业后可能会受挫。”

      “如今听你这么说,我便知道,再大的困难都影响不了你前进的步伐,真好,真好啊!”

      77年的腊月没三十,二十九,也即林希他们回京的第二天便是除夕。

      一大早林希和祁博衍就跟着照顾老爷子的李阿姨,出门采买。

      用了小半天时间采买,中午李阿姨又给他们做了一顿午餐,老爷子便让她回家过年,并让她初五再来上班,完了还给了她一个过年的红包。

      李阿姨离开后,爷孙三人开始动手准备晚上的年夜饭。

      林希和祈年都没所谓的厨艺可言,只能有祁博衍挑大梁,林希两人打辅助。

      老京城人的年夜饭,要有荤有素,荤的分冷荤和大件,素的则是清口菜。冷荤是冷炖猪、炖羊肉、冷炖鸡、鸭。大件是红烧肉、扣肉、米粉肉、红白丸子以及四喜丸子。清口菜一般是豆腐青菜。

      当然,过去十年情况特殊,哪怕日子极好过的人家,也鲜少能张罗出这么丰盛的年夜饭。

      要是只有祈年自己和祁博衍两爷孙,哪怕有条件他也不会张罗这么多东西。

      但今年既是林希嫁入祁家的第一年,又是祁博衍即将出国的年头。

      他们一家子难得坐一起吃一顿团圆饭,老爷子便把所有东西都准备齐活了。

      红白丸子和四喜丸子,李阿姨已经做好,不用他们再动手。

      需要他们费心的是冷荤和大件,尤其冷荤。

      要林希和祈年来弄这些,两人完全没头绪,祁博衍却很有成算。

      鸡鸭猪三种肉放一起,辅以炖肉料,下锅小火慢炖。羊肉膻腥味浓,单独一个锅炖,炖之前先反复用凉水清洗去腥,然后再用李阿姨买回来专炖羊肉的香辛料下锅炖。

      冷荤炖完,需要晾凉,再切片装盘,需要的时间多,这才午饭后就下锅。

      其他大件是趁热吃才好吃,年夜饭前两小时再着手准备就行。

      祁博衍料理来冷荤时,林希和祈年已经将需要洗的青菜,和需要切的肉,都备好。

      爷孙三人看着满满当当的食材,林希心情不错地说道,“美食果然能让人心情愉悦。”

      虽然眼前这还不算美食,但这么丰盛的食材,加工完,就是美食,不是吗?!

      “所以过年过节的时候,大家都是开心的。”有美食吃,又能一家团圆,确实不错。

      人年纪大了,还是喜欢热闹的。

      平日里各有各忙的还好,过年过节的时候,还是希望儿孙能在身边,一起热闹过个节。

      “是的,所以我喜欢过年。”哪怕上辈子大家都觉得年越过越没年味,她依然喜欢过年。

      她觉得过年的意义,不止在于放假团圆上,还在它能让你回望过去一年的得失,以及展望新的一年的美好。

      没这样象征性的日子,很多人一天天、一月月、一年年的过,压根不会去回望,去展望。

      所以年的意义,不止象征团圆,还在承上启下,让人感知时间的流逝,世事的变幻。

      “除旧迎新,过年是挺好的。”老爷子已经是半只脚踩进棺材的人了,每多过一个年,就代表他又多活了一年,感觉自己又多赚了一年的性命,他挺喜欢这种感觉的。

      活好面,调好饺子馅的祁博衍,出言打断坐一起感慨的一老一少,“包饺子啦。”

      京城人并不是除夕夜吃饺子,而是大年初一吃。

      但饺子抱起来费事,年初一大家一般不动手,所以就提前包好,冷冻,初一的时候直接煮着吃就可以。

      祁博衍调的馅,有最常见的猪肉白菜馅,还有三鲜味和韭菜鸡蛋馅。

      冰天雪地的北方,按说不可能有新鲜的韭菜。

      可林希有个勤劳爱动手的妈妈,这韭菜就是林妈种的,知道老爷子喜欢吃韭菜鸡蛋馅的饺子,特意让他们带回来包饺子的。

      老爷子看到和黄橙橙的鸡蛋拌一起的翠绿翠绿的韭菜,再次感慨林妈是个妙人,“你妈妈真的是心思巧妙。”

      林希深以为意,“我也这么觉得。”

      这个年代的人都勤快,但林妈不仅勤快,她还善动脑筋。

      她总有本事,用有限的食材,做出美味的食物。

      她还善于琢磨,想办法让家里一年四季都不缺菜吃。

      “从你们四兄妹的身量,就知道她没费心思在吃食上。”哪怕他们地处北方,可这个时代的北方人,缺衣少食的,平均个头也远不如后世,所以林东林南虽都只有一米七五左右的个头,但在这个时代算不错了。

      在这点上,祁博衍相当有话说,“我能长这么高,都没少得益于妈妈的厨艺。”

      原主投喂他的时候,没少拿林妈做的东西给他吃。

      虽然他从来不白拿原主的东西,每次都想办法更多的还回去。

      但要是林家人害怕受他们成分的影响,肯定会阻止原主跟他往来。

      可他们从来没有过。

      所以遇到林家一家人,是他幸运。

      “老头子我到现在还能这么硬朗,跟她也有关系。”最困难的时候,要不是林希以及她身后的林家无言的相帮,他可能真会撑不下去。

      在这一点上,林希也不得不感慨原主和林家人当真是厚道之人。

      他们没有先见之明,压根不知道那些被下放的人,最后都能平反回家。可以说是冒着危险,帮助祁博衍两爷孙的。搁她,在那样形势不明的情况下,她大概会保持距离。

      所以林希没开口谦让说那没什么,她觉得自己没资格说那样的话,“我爸妈都是至纯至善之人。”

      老爷子赞同这话,“孩子,遇上他们这样的父母,你的运气也很好。”

      不说林金生两夫妻被下放的事,就算他们一直平平安安的,就他们的品行,林希真在他们跟前长大,绝对没有现在这样自由无拘无束的生活。

      “他们富足的内心,给以你们兄弟姐妹四人的影响,远比富足的财富重要。”

      林希很认可这一点,“如果我在林金生两夫妻身边长大,可能现状还不如林熙。”

      林母那个人,完全是小白花做派,林熙打小受她影响,养成那样的性子,再正常不过。

      正是知道林熙那样的性格,是从小被林母影响的。

      所以她虽然不赞同、更不喜欢,却也算不上讨厌她。

      因为要不是两人被抱错,林熙的样子就是她现在的样子。

      甚至可能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现在怎么样?”自上次顺义县后,她就再没听说过对方有关的事。

      “那工作做起来没什么难度,她蛮快上手的。”

      林熙的性子,祈年绝对算不上喜欢,但就像林希想的那样,是林母养成她那样的性子。看在林家一家对他们爷孙帮衬的份上,只要林熙不弄七弄八的,能看顾几分,他会尽量看顾几分。

      所以林熙来京城后,他虽然没跟对方见过面,却偶尔会关注一下她的情况。

      “她那个妈原本要来照顾她,结果来了没几天就回顺义县,现在都是她自己一个人。”

      “她过年回顺义?还是在这边?”

      “上次听说她想趁生产前,多上点班,应该是没回。”

      “那我一会儿给她送点吃的过去。”跟祈年同样的心思。

      只要林熙不作妖,能帮衬得上的,林希也很愿意帮衬她。

      毕竟,她日子不好过,林爸林妈肯定受煎熬,她心里也会不好受。

      所以最好的状态,真的是她好,大家都好。

      “是该去看看。”

      于是包完饺子,林希各种馅都给下了一些,又整了一些虽然还不够入味,但也能吃了的肉,装好,出门。

      路上林希跟同去的祁博衍感慨,“她要是早些像现在这样,也不用现在年纪小小的就挺着大肚子。”

      “人不自己撞过南墙,知道疼,是听不进别人劝说的。”

      曾经的林熙,以为自己只要赶走林希,独得林金生两夫妻的宠爱,就能一辈子衣食无忧,安稳过日子。

      林希离开后,大概情况并不像她想象的那样,她大概经历过很多内心的纠结彷徨。

      她以为自己能靠林家,可时间久了,她慢慢会发现,林家并不那么可靠。

      她想靠男人,可她嫁的男人,并不能让她依靠。

      而且就她的心机,她很清楚,嫁过人,又生过孩子的她,哪怕将来真踢掉李含奎,她也没机会找那种又优秀条件又好的男人了。

      以她的性子,让她随便再找个男人过日子,她肯定不愿意。

      靠家里,靠男人的路都被堵死,只剩一条靠自己的路。

      不想自己的人生,烂在地里,只能走靠自己的路。

      这大概就是林熙改变的心里路程。

      “如果我们没被抱错,她遭受的一切,是不是就发生在我身上?”林希心情有些低落地说道。

      她对林熙的情感,很复杂。

      林熙炫耀林金生夫妻,对她如何如何好的时候,无论原主还是她,都没特别的感觉。

      林熙抢秦嗣远时,原主伤心自己看错人,她觉得林熙就是有病。

      林熙嫌弃林爸林妈是泥腿子,却又见不得他们对她好的时候,她觉得对方简直有病。但凡不犯贱的人,都不会主动往嫌弃自己的人跟前走。她自己嫌弃林爸林妈,凭什么要求他们拿她当闺女看。

      林熙找上门来,要她帮李含奎牵头到京城影院时,她开解对方时,对方反驳她的那些话,让她的三观大受震撼。她觉得对方的脑子,已经完全不是正常所能理解的。

      为了不让自己被气到,还是敬而远之的好。

      后面工作确实张罗到了,但是为她张罗,不是李含奎的。

      她以为自己要费好多唇舌,才能说服她接受工作。

      没想到对方接受得很干脆。

      那一刻,她就猜到,肯定是林家那边做了什么,让她突然有了那样的改变。

      那一刻她是开心的。

      开心于她终于做出改变了。

      然而在今天这个特殊的日子,在听说过老爷子刚才的那些话后,林希的心头一直堵堵的。

      “人生没有如果。”听出她的低落,祁博衍安抚道,“有过去的种种,才有我们现在的故事。假设过去某件事没发生,没任何意义。咱们能做的是,在这既定的条件下,去做我们能做的。”

      “你没有任何对不起林熙的地方,相反是她做了不少伤害你的事,你没跟她计较,是你对她宽容了。所以,不要对她有愧疚的心里。在她的事情上,往后我们力所能及的,能帮尽量帮,其他的,还是看她自己。”

      林希也知道自己不应该这样内耗,可那会儿确实就生出了那种想法。

      听祁博衍这样说,她调整了自己的心情,“你说的对,我和她的事,只能说是造化弄人。”

      “等会看看她什么情况,可以的话,回头跟爸妈说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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