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葬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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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伊娜是在清晨去世的。
当拉文克劳的第一个学生纳瑟莉被赫尔加支出她和罗伊娜的房间，像往常一样去厨房拿了一些易于下咽的食物，从长长的走廊往回走时，她在接到了赫尔加的传音。
赫尔加的声音带着比平常更为粗重的喘气声。
“纳瑟莉，纳瑟莉，不用拿了，快点回来——”
“赫奇帕奇教授？怎么了吗？”纳瑟莉急促地问，恍惚间她似乎猜到了什么。
“罗伊娜她——”赫尔加的声音重重一顿，继而带上了小声的啜泣。
“——她叫你回来。”
纳瑟莉手里端着的盘子猛然落地，发出碎裂的巨响，她却不曾察觉，只是一味地向着那个地方跑着。曾经喜爱过的旋转楼梯此刻却成了拖累，拉文克劳的造物在霍格沃茨城堡间摇摇晃晃地转动着。
站在华丽的大门外，纳瑟莉颤抖着敲了敲门。
“进来吧。”是斯莱特林教授的声音，听上去比往常上课的时候苍老了不少，但这时，没有人会去注意了。
罗伊娜躺在四柱床上，身上盖着一床厚厚的绣着星空的深蓝色被子，她用与往常一样的眼神看着纳瑟莉。戈德里克抱着剑在床边的椅子上坐着，紧紧抿着嘴，一言不发。霍格沃茨的四十二名学生已经全部聚集到这个施了无痕伸展咒的房间里，围在罗伊娜的床边。已经有几个女学生哭起来了，被同伴搂在怀里安慰着。
“纳瑟莉，过来。”赫尔加冲着她轻轻招了招手，让她在罗伊娜唇边附耳。
“纳瑟莉……拉文克劳……交给你……”罗伊娜虚弱地说，声音细若游蚊。
纳瑟莉的眼泪大滴大滴地流出，疯了一般地点头。
“赫尔……海莲娜她……”罗伊娜艰难地扭头，望向赫尔加。
赫尔加流着泪握住了她的手：“她一定会回来的。罗伊，她一定会回来的……”
罗伊娜注视着萨拉查，露出了一个放松的微笑，眼中的睿智而温柔的光渐渐消散，被眼皮遮挡，一滴泪从眼角滑下，在床单上留下一个湿乎乎的圆形的印记。萨拉查走上前去，拭去了罗伊娜眼角的泪痕，默了默，俯下身在她额头上落下一个轻吻。
黎明被乌云遮挡。
“萨尔，罗伊她……已经去世了。”戈德里克看着沉默不语的友人说。
“我知道。”萨拉查摩挲着自己的魔杖。
“是我对不起她。”
戈德里克偏过头去：“那边还得你去说。”
“我会的。”
如果我们注定分离，那么请让我帮你再做最后一件事吧。
罗伊娜的葬礼是在城堡之前，在黑湖和禁林的交界处举行的，来参加的除了霍格沃茨的人们，还有几个她很亲近的麻瓜朋友。她的丈夫也在，穿着一身隆重的装扮，蹙着眉，一副严肃的样子。
“陛下。”萨拉查走过去行了个正式的礼节。
国王转过身来：“斯莱特林阁下，我并没有见到我的女儿。如果她在的话，我想我会履行我父亲的职责，继续教育她的。”
萨拉查直起身来：“对不起，陛下，恐怕您要失望了。她还没有回来。”
“为什么？”国王皱了皱眉。
“她偷了罗伊娜的冠冕，早在四个月前就离开了，至今未归。罗伊娜隐瞒了这件事，从未告诉我等，恕我无法将细节告知于您。”萨拉查俯身致歉，脸上神色阴郁。
国王看上去有些愠怒，草草祭吊后便带着仆从转身离去。众麻瓜也纷纷离开。
萨拉查回过头来，看着禁林遮天盖地的树木：“海莲娜，你出来吧。”
珍珠白色的透明幽灵不太习惯地绕过树木，一路飘到他前面来，欲言又止，踌躇一会还是开了口：“斯莱特林叔叔。”
“赫尔加……海莲娜回来了。”萨拉查向赫尔加传音道。
穿着丧服的赫尔加红着眼走过来，却说不出一句话来。面对着海莲娜那张和昔日好友几乎一模一样的脸，一句责备的话都说不出来了。
看到她的装扮时，海莲娜明白了一切。
“母亲……对不起……”
但是，世界上没有如果。
葬礼上摆的是和礼堂一样的长凳和长桌，五十几个人分散着坐在两侧。精灵们或站或坐聚在周围，马人们站在其间，由首领带领着与精灵们交谈。人鱼在黑湖边上靠着，头上套着看上去略有些滑稽的水球。家养小精灵站在最外圈，灯泡一样的大眼睛流出的眼泪简直可以填满一个黑湖。海莲娜和巴罗遥遥在长桌旁对立着，没有往来交流，身上多了枷锁的巴罗看上去有一些话想说，但他的言语似乎也被这枷锁束缚住了一般，最终还是没有吐出它的主人的真实想法。
几名跨越大海来参加葬礼的女性人鱼摆着漂亮的鱼尾，在施了保温咒的巨大的透明水箱里游动着，首先唱起了充满异域风情的委婉的、哀伤的悼歌。黑湖中的人鱼随即和声，他们的歌情绪更为激烈，充斥着悲痛和伤感。这两种歌声交织在一起，显出一种说不上来的哀情。
萨拉查抱着罗伊娜那裹着蓝色天鹅绒的身体，缓缓向前走着。他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机械地将罗伊娜的身体放在白色的棺木里。精灵之中走出来一位高等精灵女性，站上用藤蔓搭建成的台子，挂着泪致辞。接下来是马人的首领，然后是操纵着水箱的人鱼，最后是代表了霍格沃茨的戈德里克和纳瑟莉。赫尔加已经快哭晕过去了，几个赫奇帕奇围在她身边安慰她，最后也小声抽泣起来。马人的长箭掠过天空，带起了精灵的歌唱。
当精灵的藤蔓随着颂歌攀上了棺木，融向大地，形成了洁白的墓碑，在地上结成一株株小小的花芽时，萨拉查忽然意识到，她死了。
那个博学、温润、充满智慧的女子，最终还是死去了。
他的视线突然模糊了，几次陷入一片黑暗之中，心脏像是被那藤蔓紧紧缠住一样疼痛，使他无法呼吸。
她呢？
“斯莱特林阁下。”
“殿下。”
“……萨拉查。”
“殿下……罗伊娜。”
“萨尔。”
“罗伊。”
“斯莱特林教授。”
“……罗伊。”
“拉文克劳教授。”
“我所教的学生，他们的智慧必须高人一等。”
“过人的聪明才智是人类最大的财富。”
“……今晚的海王星很明亮。”
萨拉查靠在禁林里罗伊娜的墓碑上，仰头望着满天星斗。
“今晚的海王星很明亮……吗？”
“我想，罗伊，我该走了。对不起。我还会来的。”他贴着墓碑，如同贴着墓碑主人的怀抱。站起身来，他深深望了墓碑一眼，垂头喃喃道：“再见。”
罗伊娜·拉文克劳
生于967年3月19日，薨于1006年7月23日
鹰隼永远飞翔在散于清晨的黎明
“萨拉查·斯莱特林！为什么要这么做？！”戈德里克愤怒的声音传来“伤害麻瓜！”
“又怎样？难道要眼睁睁看着他们一把火烧了霍格沃茨，将我们的学生都屠杀殆尽？”萨拉查唇角带着嘲讽：“我说过的，只有纯血统的巫师值得学习魔法。因为什么呢？在那些人的眼里，我们是异端，是怪物啊。还不明白吗？戈德里克·格兰芬多？在你所庇护的那些人的眼里，失去了价值的我们，不过是不值一提的无名的随时可以抛弃的蝼蚁罢了。”
“罗伊娜刚刚去世——”
“——她名义上的丈夫在的葬礼上索要海莲娜，甚至没有走完整个祭吊流程。”
萨拉查的语气让戈德里克如坠寒冰，他下意识辩解道：“萨拉查……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我知道。”萨拉查叹了口气，“我只是不想看着罗伊娜的心血付诸东流。”
“那……”
“戈德里克。”他转过身来，直视着戈德里克的眼睛。
“萨拉查……”戈德里克心头泛起一阵悲凉。
“卡珊德拉的预言，你知道的。三条腿的凳子远比四条腿的要结实得多。我明天就会离开霍格沃茨，那时你要向大众宣告我被霍格沃茨驱逐。这样对你和赫尔加，对罗伊娜，对霍格沃茨都好。至于这件事……威慑他们一下也好。”他低头轻声笑了笑，“我所有积攒下来的财产都给你们留下，安抚群众也好，招收新生也好，总之都归你们处理……”
“那你……至少要带通讯器啊。”
“没关系，不用担心，安慰好赫尔加。霍格沃茨拜托你们了。”
那一瞬间，戈德里克在他的身上看见了罗伊娜的影子。
“霍格沃茨拜托你们了。”
那天之后，萨拉查·斯莱特林独身一人离开霍格沃茨，不知去往何方。但是每年祭拜的学生都会在罗伊娜忌日的那天清晨，发现坟墓上新放上的，沾着露珠的桔梗花。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葬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