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集怨法台3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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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最终还是辞掉了图书馆的工作。
这回倒不是因为风紧扯呼，而是之前游戏公会的会长脑门一拍，决定搞个工作室走“职业玩家”的路，摊子开张几天，上门的生意还挺多，连我这个已a人士都被派了好几单代练的活。
再有就是，在我的一再拖延下，我的毕业论文终于是要喜迎死线了。
这天我起了个大早，打完游戏，写完接的广告，甚至上论坛更新了章无人问津的鬼故事......无事可做，终于狠心把手机扔去上铺，心不甘情不愿地把那个名为“毕业论文第十稿”的文件丢进小黑屋，设定好不写足一小时绝不出关。
二十分钟以后，我一脚蹬掉拖鞋，站上椅子，伸着手在床单上摸索，准备拿回手机放松放松——如果这时候有人开门进来，大概会以为我正在找绳子，准备上吊。
就在我的手指堪堪触碰到手机那熟悉的外壳的时候，它忽然奇怪地震动了一下，接着，我就眼睁睁地看着一只白森森的手，从我眼皮底下把我的宝贝手机拿开了。
我缓缓抬头，正对上一双深暗的眼眸——是那只名叫赵音铃的恶鬼，此刻他正侧躺在我的铺位上，用两根手指夹着我的手机，一边把玩，一边嘴角微翘地看着我。他笑起来真是很好看，缓释了眉目间的凌厉，很有几分调皮的少年气，更带着三分邪意，但我已经着过他一次道，自然不会再被“美鬼计”所迷，恰恰相反，我现在只要一看到他那颗小虎牙，就会想起那天昏头搭脑的时候，答应了他什么不平等条约——挺大一只鬼，居然玩的好一手偷换概念，接济和收留，是一回事吗？
但我当时点了头，可以说契约已成，现在说什么都晚了，而且他孑然一身，空手入户，让我连把他的行李扔出窗外以示抗议都没法做到。
而且他还是个活生生，呸，死翘翘的鬼王。
我不敢忤逆他，只得认栽地收回手，蔫头耷脑地打招呼，“哟，是您来啦，怎么来了也不响一声，倒显得我招待不周了。”
“看你学习得如此投入，就没有贸然打扰，”他目光意有所指地从被我抓得乱糟糟的发顶扫过，“不继续了吗？”
听他话里话外大有“连我都没打扰你学习这东西凭什么”的意味，我生怕他一怒之下力量失控，就把手机给碎了，便紧忙下了椅子，目光在桌面上一番逡巡，终于从角落里刨出挂用塑料袋包着的香蕉，看也未看，直接高举过头顶——
一股过于浓郁的果味，混杂着淡淡的腐败气味，顺着袋子的缝隙流泄而出，争先恐后地说明着一件事。
——香蕉可能烂了。
我也没想到它竟这么拿不出手，心念电转之下，急忙找补，“嗯......我这就学习了，这个，这个垃圾，能麻烦你去丢一下吗？就走廊尽头，有个蓝色的大桶。”
“这样啊，”那袋子脱离我的手，悬浮在半空中，大有一言不合就要砸我脸上的意思，“我还以为是给我的呢，看来是我自作多情了。”
“这不是你一直没来，它等不及了吗。”我讪讪地说。
赵大爷终于轻笑一声，接受了这个说法，遛着一袋垃圾，愉快出门去了。
所以说，凡是具有意识的雄性，男人也好，男鬼也罢，有一个算一个，都很擅长靠伪装骗人。就比如说这坏东西，刚见面的时候多温和有礼、文质彬彬，这才多久，就懒得再装，把真面目暴露无遗了。
我在心里叹了口气，乖乖坐回电脑前。
寝室这椅子虽然在设计上挺符合人体工学，但奈何老赵天生腿长，又有高跟鞋加持，坐着便不十分舒适。他脸皮够厚，也没半点给自己找不自在的打算，一回屋便又去到上铺，没骨头似的躺下了。
虽然但是，鬼可能真的没骨头。
有这样一个家伙监工，我就算想偷懒也无从懒起，因为只要我一犯困，隐隐有往桌上趴的趋势，他就会勾着我挂在栏杆上的那根数据线，给我哈痒。
一而再再而三地被打断入睡，就算脾气再好也得炸，这家伙已经快要触碰到我容忍的底线了。在第四次被他这样折磨醒以后，我猛地站起，“啪”一下合上电脑，踩上椅子，气势十足地平视他，“我去食堂，你有什么要带的吗？”
我突然发声的时候，赵大爷正一手摁着我的手机，一手耍弄着那条被他用作刑具的数据线，听到我说话，在百忙之中分神瞥了我一眼，似乎根本没有察觉到我话里的生气，只是说，“那多不好意思，我跟你一起去吧。”
我实在是不想跟这个睡我位置，玩我手机，吃我粮食的米虫一块吃饭，于是对他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怎么敢这样劳您大驾，你看你调整好这么一个姿势躺着，也挺不容易的......”
我这人没别的缺点，就是身体容易不听使唤，这不我刚说到“姿势”二字，双眼就立刻不受控制地朝他身上瞄了过去。他不知什么时候竟将那件长外套脱了下来，铺成一滩，看上去暖融融的，如一条厚实被子，他就躺在那上边，一身白色衬衣，最顶上的两颗扣子没扣，恰好半遮半掩地露出隐约胸线，和两弯做工精良的锁骨......
我不由咽了咽口水，觉得有点腿软，好在我的内心深处有个声音在不停叫唤，成功把我的注意力硬拽回来，源自于它的力量支撑我站直了，厚着脸皮注视他。
这股力量名为：糖醋排骨黄焖鸡狮子头大排土豆牛肉咖喱牛腩玉米排骨辣子鸡丁鱼香肉丝卤鸡翅土耳其烤肉炸腿排麻辣豆腐肉末蒸蛋脆皮鸭......
我鼓足勇气对他道，“食堂人多，环境不好，我可以给你打包回来的。”
他放下手机，两臂往袖子里一伸，再起身就又是个正经鬼了。眼看他直起身体，一副要直接跳下来的样子，我下意识双手平举，做了个接的动作，下一秒，他却已经从我身侧翩然而过，落在了地上。
他用下颔点了点我那双分居两地的运动鞋，示意我别磨蹭了，赶紧穿上出门，嘴上却道，“不敢不敢，你现在可是我的金主，我理应随侍在你左右。”
？
你管这种得看牢了，免得逃跑的长期饭票叫金主？你刚刚到底用我的手机看了什么骚东西？
-提问：吃饭的时候对面坐着个厉鬼，是种什么体验？
-谢邀，我反正是一点食欲也提不起来，而且当着食堂里这么多人的面，我也不好跟他有任何交流，免得被认为是神经病，用异样的眼神行注目礼。
一边承受着这等压力，一边担心会有人因为食堂座位不够而过来拼桌，不长眼地一屁股坐在鬼王他老人家身上......怀着这种种顾虑，这顿饭简直吃得我度日如年。
而且最最尴尬的是，和他面对面坐着吃饭，竟让我有种面对相亲对象般的紧张感，我觉得我这辈子都没这么细嚼慢咽过，跟个磕掉了牙的小白兔似的——吃饭如果不能暴风吸入，还有什么乐趣可言？
不如端着盘子坐去他旁边？可是并排坐感觉好像更奇怪了啊？他会不会觉得挤，胳膊肘会不会撞一起？说到胳膊肘……嗯，他好像真的很喜欢挽袖子，那暴露在外的瓷白小臂上的肌肉群，此刻正随着筷子的动作而……
我不敢再看，赶紧低头用心扒饭。
事实证明，最近我的脑细胞着实是伤亡惨重，直到吃完饭出了食堂，我才反应过来，这是又一次中诡计了。
作为一只鬼，他分明是不需要像人类一样，每天循规蹈矩地在固定时间补充营养的。他汲取能量，靠的应该是运转功法修炼，或者吞噬其他阴灵的怨气。当然，这不是说鬼就完全不吃人类的食物，它们也会吃一些“贡品”，但它们吃的并不是食物本身，而是食物中蕴含着的一缕气，他们吃这个，也不全是为了填饱肚子，而是为了追忆过去身为人类时的生活点滴。
不过，凡是被鬼吃过，并且失去了那缕气的食物，虽然表面上看不出什么，但吃起来总会少了些滋味，不如平时的好吃——祠堂里那些用来祭祖的东西，有的人用过之后会直接烧掉，就是基于这个原理。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老赵之所以每次在我面前都吃得不多，全是因为在来我这里之前，他就已经偷着大吃大喝过一顿了——他的劣迹有一次被我当场抓了个现行，狠狠一顿批/斗。
那天我起得晚了，去食堂的时候早饭窗口几乎已经全关了，我站在外面，神情木然地看着一窗之隔的地方，正闲庭信步，细品每一样餐点的老赵，许久都未发一言。
回去以后我语重心长地教育他，希望能使他认识到这样是不对的。
“你至少应该给我留一份。”
他也确实反思了，第二天我再去逮他时，他已经成功截留了一盆将要被喂猪的香菇青菜包，拿袋子装了，揣在兜里。见到我，他表现得非常高兴，熟门熟路地给我摊了个大煎饼。
我觉得，他一定是因为生前那些阿姨每次打菜给他的量都太少，才一直怨念至今。
话说回来，在我第一次与他同桌吃饭的时候，我是不知道这些的，所以当我看到他面前空空，整张桌子上只有我自己的一盘盖浇饭的时候，我心里其实是很诧异的，以为他就是这样一只勤俭持家的好鬼。当时他给出的回答是——
“第一次来，不知道吃什么好，先看看你的，等晚上再来尝别的。”
当时我以为他说的是晚饭，就没太在意，现在想想，真是太天真了。
不知道是不是为了答谢我把手机借给他玩了一上午的恩情，他还去餐盘里摸了个鸡腿来给我加餐。感动是感动，但是这凭空出现个鸡腿的画面委实有点吓人，害得我差点把他的这番恩赐掉到地上——那样的话，我还真不确定是不是要把它捡起来，任它躺在地上吧，对不起打扫卫生的阿姨，捡起来摆在桌上吧......蠢才你是嫌命长了，才这样挑衅鬼王吗？
起得太早，又碍于淫威没睡成回笼觉，下午我只在word上敲了几个新字，就觉得自己的脑袋沉得像装饭的大桶，往键盘上一扑，最快见周公成就就达成了。
兴许是终于良心发现，又或者是吃饱了之后就不想动，这一次某只鬼倒是没再来骚扰我，我也就睡得格外香甜，舒展开了四肢不说，还抱了个枕头。
吃饱喝足，再睡个好觉，这才是人生。
嗯？舒展开四肢，抱了个枕头？
我头皮一炸，全部的瞌睡都在瞬间跑了个干净，我用这些年来被无数鬼怪折腾出的特殊能力，强迫自己醒了过来，这才发现，我竟在不知什么时候被摆放到了铺位上，而那位鬼王大人则抱着电脑，在我旁边正襟危坐——我刚刚抱着的，大概也许可能似乎应该就是他的腰。
人生重来算了。
老赵丝毫没有注意到我的尴尬，他察觉到我醒了，便把电脑屏幕转过来朝向我，有点困扰地道，“你这句话语句不通呢。”
我有气无力地从他手里接过电脑，乖乖修改。
“这段话逻辑混乱。”
“我改，我改。”
“这里和文章主旨无关，凑字数的意图表现得有点明显。”
“......”
在这样的反复中，我度过了今年以来，学习效率最高的一下午。
我的寝室里住进了一只学霸鬼，看样子道行精深，难以驱逐。怎么办，在线等。
也，也不是很急。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集怨法台3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