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3、【理红妆 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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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是晴朗无云的苍宇不知何时堆积了大量阴云，起初落下的只是濛濛细雨，而后却迅速演变成雷电交加的疾风骤雨。雨势不但没有减缓之意，更有肆无忌惮地加狂之态。虽然只是下午，漫无天日的风雨让这白日也变成了黑夜一样，王府里的掌灯时分提前到来了。
箫潋走后，易婉堂愈发觉得心神不宁，而窗外的恶劣天气更让她烦闷的情绪加重了。放下绣活，她甚是担忧地对身边的男人说：“有事要发生，可是你显然不想让我知道对不对？”
“堂儿，我会跟皇上请旨说你有恙在身。今晚你不要进宫，明白么？”
她倔强地摇头，说：“你看这天气怪怪的，而且水如痕都算出来晚上你会出事了，你还不让我去？你怎么可以这样？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啊？”
他缄默不语，起身来到书阁门口，似要走出去。她连忙小跑跟到他身后，拽着他的衣袖说：“带我去。”
刻意无视她清澈水眸中的灼亮目光，他冷冷地说：“不行。”
她一跺脚，气急败坏地对他发动了袭击，一串串粉拳击打在他的背上，虽然力道根本伤不了他，但她还是不遗余力。他干脆转过身来攥住她的双手，说：“堂儿，别让我为难，也别任性。今晚也许我会有一劫，但并非不能化解，我不能让你涉险。你只管安心地让我去，我会见机行事的。”
“我不安心。”秀眉紧蹙着，她扁着嘴说：“你才回来一天呢……我……我……”从他回来之时到此刻也不过只有一日而已。长时间的别离让她体味到了太多苦涩的滋味了，她可不想再让那种滋味在心头环绕了。虽然羞于启齿，但她已经意识到了一件事情：有他在身边的感觉太过美妙，甚至很容易上瘾。所以，她不能冒险让他离开她。
薄唇扬起一抹笑意，他将她的一双小手紧贴在胸口，说：“堂儿，看着我，你的丈夫。你难道还不相信我的能力么？”
“我相信是相信啊。可是坏人太多了……”
“拨开云雾才可见日出。”他说话的时候目光幽沉，似是勾起了一番思绪。见妻子懵懂地望着自己，他干脆将她搂进自己温暖的臂弯里，抚摸着她的发丝。仰望苍穹，此时，却正是云雾最盛的时候。
半刻之后，肃朗月出了王府，他要去见一个人，一个女人。
此时的王府别院里却是另一番景象，臻妃的怒吼震得所有奴仆都不敢靠近。即使摔烂了屋中的很多器物，她却仍然没有觉得解气。
过了许久，才有丫鬟赶进来打扫一地的狼藉，却又被她给骂了出去。而后，她把自己的贴身婢女叫进房内，强压着火气问：“又跟丢了？”
小婢这次已经完全不敢再看主子一眼了，怯生生地说道：“娘娘，奴婢真的尽力了。可是那位姑娘离开王府之后就不见踪影了。奴婢怎么找也找不到。奴婢只知道那姑娘在雨轩的书阁里停留了些时候，似乎跟王爷和王妃娘娘都相识。但是，奴婢是进不去雨轩的。您也知道啊，王爷派了好多人保护王妃娘娘，桑华侍卫也在那里。”
“好。”臻妃只说了一个字，眼中却闪过一抹凶狠。事到如今，她根本不想听更多的解释了。肃朗月归来后对她的不闻不问已经让她燃起了燎原的心火，下人的办事不利更是让她气闷难耐。肃朗月，多年的情分你竟然丝毫不念！那也莫怪我对你狠心了！
小婢即刻跪下：“娘娘，请娘娘恕罪，奴婢下次一定会……”
“没有下次了。要不是你会点武功，又看上去机灵点，我怎会留你到今日？可是你看看，你都成过什么事？除了失败就是失败！”臻妃冷冷地打断了小婢那带着哭腔的话语。
“求娘娘饶过奴婢吧，求娘娘饶过奴婢吧……”小婢吓得面白如纸，一想起以前被主子严刑凌虐的犹如地狱般的日子，她就感到心惊胆颤。
臻妃长袖一挥，甚是决绝，已经开始思忖着要怎么处置这个没有用的奴才了。反正她心里的愤怒烧得正猛，正好折磨这个贱婢来消火吧。忽然间神思一动，她竟然勾唇笑了起来，声音放柔说：“不如你去帮我做件事。如果这件事你做的好了，以往你的过错我就不再追究你。毕竟你是我在这王府中唯一的心腹，主人要我做的事情也只有你一个人知道。可见我对你也是相当的信任了，对不对？所以，我也不愿意你离开我。”
小婢仿佛看到了一丝希望，立刻问道：“不知娘娘要奴婢做什么事情，奴婢一定肝脑涂地、全力以赴！”
臻妃冷笑一声：“也没什么事情。当初王爷说怕凌妃犯疯病害到人，所以那院子周围才安插了那么多的侍卫，整个院落就如同铁笼一般的坚固。现在，我要你想办法进入那个铁笼，把之前没做完的事情给做完了。”
“娘娘……”小婢咽了口唾液，迟疑地说：“可是您当初不是说，主人认为凌妃本就与计划没什么关系，把她牵扯其中是节外生枝么？而且，她已经病得痴痴傻傻的，连话都没发说了……咱们一定要对她赶尽杀绝么？”
“哼，你倒是开始发善心了？谁给你胆子来质疑我的决定了？她痴痴傻傻的？谁知道她是真傻还是假傻？那晚的事情只有她和小卓知道，小卓不见了，她疯了，并不代表着那件事情不会被别人知道。王爷既然一直没有查我，就说明王爷尚不知晓，但难保她哪天不会突然恢复了跑出去说。”
“可是娘娘，您看，凌妃病成这个样子，王爷也只去看了一两次而已。王爷的心全都扑在了王妃娘娘身上，哪还记得起凌妃是谁啊。所以……”
“闭嘴！”她已经不想再听下去了。肃朗月何止已经记不起应妙凌是谁了呢？他根本就连她臻妃也不记得了。自从易婉堂入府之后，纵然她仍旧占据着别院里这方寸之地，但她在丈夫的心中却是越来越没有位置了。
小婢跪着的身子垮下，知道自己再多说什么也是无用，只得低声说道：“奴婢明白了娘娘，奴婢一定将娘娘交给的任务完成。”
“晚上等我从皇宫回来之后，我要听到你成功的消息，明白么？”
“奴婢遵命。”
入了夜，大雨瓢泼而落，皇宫之内的骄舸殿却被灯火映照得犹如白昼一般。皇帝肃朗清坐在龙椅之上举起了杯盏，大殿两侧围坐着的文武百官们也立刻起身举杯。
肃朗清刚要说什么，却开始狂烈地咳嗽。脸色蜡黄的他捂着胸口猛咳的时候，他身边的皇后、皇太后和下面坐着的群臣都忧虑地望着他。过了良久，他又喘了两声，才开口道：“此次胡夷国举兵犯我靖朝边境，幸有朕的三弟靖月王带兵抗击，才保我大靖朝江山……咳咳……不受侵犯，保我大靖朝的子民能够安居乐业，不受战乱之扰。靖月王战功赫赫，朕无须赘述，众卿家也都有所耳闻了。朕提议母后、爱妃及诸位卿家……咳咳……共饮此杯来敬靖月王！”
待病弱的皇帝好不容易把这么长的一段话说完，群臣立刻朝坐在右上首位子上的肃朗月举杯，并纷纷饮干了杯中的酒。此时此刻，坐在肃朗月身边与他共同接受这份荣耀的，是一身绿色罗缎华服的臻妃。她望着众人，脸上挂着高贵的笑容，双眸里却是愈加接近冰寒的阴冷。
群臣重新落座之后，太后望着凯旋归来的儿子，甚是欢喜。她一扫长久以来的憔悴容颜，容光焕发地说：“朗月，你这次能平安归来，多亏了皇上总在祖庙为你祈福。你要多谢皇上才是。”
肃朗月微笑躬身道:“谢过皇兄。臣弟之所以能平安归来全仰仗皇兄洪福齐天。是皇兄为民造福的宏愿佑得臣弟屡战屡捷。”
肃朗清连忙摇头道：“三弟无需过谦，朕确实帮不上什么忙。三弟武功盖世，用兵如神，才战无不胜、无往不利。三弟乃辅佐朕大业的中流砥柱，又为朕解除了边疆危机，得三弟这样的人才实在是我大靖朝的一大幸事！”
“皇兄实在是过誉了。”肃朗月淡然笑着回答道。
此时，身着绚丽服饰的舞姬们开始在大殿中央起舞，众多大臣都围上来向肃朗月敬酒。第一波大臣们散去之后，肃朗夜才缓步而来，举杯道：“三哥，敬你大胜而归。”
肃朗月望着两年未见的弟弟，感受到了他的成长，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之后说：“五弟，听说你这些日子一个人守在王府里做学问，似是有些小成？”
做学问？他只是比较消沉，不愿意出门而已……肃朗夜无奈一笑，说：“三哥，该不会是堂堂说的吧？”他瞥了一眼臻妃，疑惑地问道：“三哥，堂堂怎么不来呢？你大胜归来，身边应该是正妃才对啊……你……你该不会是欺负堂堂了吧？”
“夜儿——”太后娘娘唤了一声，说道：“你这可就错怪你三哥了。堂儿今儿个身子不舒服，所以才没有赴宴的。”
肃朗夜也没有顾及臻妃愈加难看的脸色，耸肩道：“可是三哥，这可是庆祝你大胜归来的华宴。你这样带着侧妃来，别人还以为你跟堂堂感情不好呢，还会有人以为你是故意冷落堂堂的。怎么说你岳父大人也坐在对面啊，他老人家说不定还想不明白呢。”
肃朗月道：“你倒是很为你三嫂着想。”
“那当然了。当初我要是……”我要是抢亲成功的话，她才不会嫁给你呢！肃朗夜把说了一半的话生咽了下去。因为虽然一向严肃阴冷的三哥没怎么样，坐在圣上身边的太后娘娘脸已经拉长了。
肃朗清笑道：“五弟，既然你研读书籍有所成，不如过些日子随着你三哥学学兵法，将来也可带兵打仗。”
“皇兄，您可饶了我吧……”肃朗夜撇嘴道：“臣弟连一定儿点儿武功都不会，又怎么可能带兵打仗呢？”
在一边沉默了半天的太后娘娘终于爆发了。虽然这些日子肃朗夜经常陪在她身边，安慰着被丧子之痛折磨的她，但这孩子说话真是越来越可气了。于是她皱眉道：“夜儿，你怎么越说越不上进了？你皇兄也是为你着想。兄长们说的话你也不往心里去么？”
“儿臣遵命。儿臣一定谨记皇兄的教诲，请母后息怒。”肃朗夜极为不情愿地低下了头。学什么兵法啊？胡夷国都被三哥给打散了成一堆乱七八糟的小部落了，他们自己都打起来了，还需要他去打么？
太后又白了肃朗夜一眼，转而柔和地对肃朗月说：“朗月，哀家听说你这两年来遭遇的最艰难的一战就是几个月前在苍茫大漠的一役，据说你遇到了胡夷国国师了？哀家听说，那个国师是个妖人，会邪毒险恶的妖术和幻术，是不是？你与这样的奸人相遇之后究竟是怎么脱险的？”
肃朗月点了点头，道：“回禀母后，那一役确实艰险。儿臣侥幸于绝境之中得以逃脱，实在感念苍天眷顾。”
太后低叹一声，道：“也许真是上苍起了怜悯之心吧。幽儿故去之后，如果你也出什么事……哎……”
“母后，您不要感伤了……咳咳……三弟这不是好好地回来了么？”肃朗清安抚着身边的太后道。
太后拍了拍肃朗清的手臂说：“是啊是啊，朗月回来就好了。你们两个，还有夜儿在哀家身边，哀家也心满意足了。”
三人相谈正欢之际，一个宦官来到肃朗清耳边低声说了些什么，肃朗清点了点头，转而对肃朗月说：“三弟，看来堂儿的身子没什么大碍了。她正侯在骄舸殿门口，朕这就宣她进殿了。堂儿似乎还要当众献艺给你这次大胜接风洗尘呢。”
献艺？他明明告诉过她不要来的，这丫头怎么又不听话呢？肃朗月浓眉竖起，抿紧了唇。他看着那个宦官朝大殿门口走去，不一会儿一个身姿曼妙的女子就盈步走了进来，本来还在交谈的众人几乎于同一时刻屏住了呼吸。因为，走进来的人确实是靖月王妃没错。但是，她这一身打扮根本就不是王妃的样子，而是像个妖娆迷人的……舞姬。
作者有话说
第63章 【理红妆 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