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死魂灵（29）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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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九章
死魂灵（29）
西弗勒斯•斯内普被惊醒的时间是在凌晨四点，距离他从禁林将那个被邓布利多算计了的马吉特小侯爵抱出来仅隔了六个半小时，他皱紧了自己的眉头，恼恨的掀开了盖在自己身上的薄毯，从沙发上坐了起来。他就知道，今天邓布利多会给他找【非常不少】的事。
但是当这位蛇院院长完全的坐直身体之后，他忽然间发觉并非是邓布利多的传讯将自己惊醒的。
有一种他非常熟悉的巨大能量正从他的右臂——黑魔法印记的地方，灌向他的全身，感觉就好像是打开了一个向游泳池送水的龙头，或者更准确的一点的形容，是水坝开闸正向干涸的湖泊放水。
他粗鲁的撕开的自己的袖口，看向自己的手臂。然后这位一向冷静到几乎可以说得上是冷酷的男人像是被蛇咬了一口般猛的站了起来，张大自己的眼睛瞪视着前方，几个呼吸之间，冷汗就已经在不知不觉的从他额角渗出来，凝结成小水滴滚滚落下。
他就这样维持着抓住自己袖口的姿势静谧的在这个黑暗的房间里站了好一会。房间中一片昏暗，气氛在这里凝滞的像是一团上了冻的浆糊。然后，在这种奇怪的氛围里，斯内普忽然间笑了。这个笑容意味不明，古怪难看的像是一个搞恶作剧的孩子在还没有干的泥塑雕像上狠狠的划了一道。
这道被刻画在脸上的扭曲又艰辛的深邃线条让这位命运多舛的男人像是忽然间老了很多岁。他原本就枯黄倦怠的面色现在一下子灰败了下来，原本坚硬的神情像是被打碎了的碗，散落出一地再也无法承装的倦怠和死气。
西弗勒斯•斯内普放下自己的袖子，拿起自己的魔杖向门口走去。临行前，他捂着自己的胸口，低声不知呢喃了一句什么，低垂下的头颅和面无表情的表情让他整个人在黑暗中表现出一种干枯的苦涩。
邓布利多见到斯内普是在凌晨四点十三分，这个老人非常奇怪于斯内普这个原本对自己视而不见、能不和自己说话就不和自己说话的人今天竟然会主动找到校长办公室里来。
是为哈利的事情吗？
老人心中含笑。
果然，虽然这个孩子在怎么说他自己是肮脏的、冷酷的、无可救药的、但是在他的内心深处，却一直存在着一片非常美好的柔软。
但是出乎邓布利多的预料，西弗勒斯•斯内普问出的第一句话并不是哈利。他径直的走过来，没有打招呼就坐下，并且埋下自己的头，脸上的表情在阴影的覆盖下愈加的不明，然后这个男人用他充满磁性的声音配合着他相当刻板干涩的语调说：
“邓布利多,【那个人】是个伟大的施法者，对吗？”
这位老人吃了一惊，不知道为何斯内普究竟是为什么会突然这样说，但他还是相当诚恳的回答了这个问题：“伟大的施法者，这要看他都做了什么。不可否认汤姆的确非常优秀，他是我所见到的最有天赋的孩子，但是在我看来，他的所作所为远远称不上伟大。”
“他重建了信仰网络，不是吗？自从从传世纪开始，从神灵消失在这个世界上开始，【信仰】就一直是个传说，但是他重建了，对不对？”西弗勒斯•斯内普用他黑沉沉的眼睛凝视着自己作为对面穿着星星睡袍的邓布利多，语气平静到近乎沉缓的问。
邓布利多微微闪了闪自己的眼睛，为斯内普说出的话，也为这个男人的神情和语气——平静，过于平静了，以至于透出一股死气沉沉的萧杀。
“我的孩子，我不太明白你想要表达什么，是昨天哈利的事情让你过于担忧了么？”邓布利多歪了一下自己的脑袋，非常认真的审视了斯内普一眼。
西弗勒斯•斯内普平没有回答邓布利多的询问，他将自己放置在黑暗角落里，身体绷紧的像一块铁板。就这么静默的呆了很长一段时间，他才一言不发的站起身来卷起自己的袖子将自己的右臂送到邓布利多的面前。
这并非邓布利多第一次直面黑魔标记，但当这个老人在看到斯内普的手臂后，他立刻吃惊地站起身来，走近了两步仔细的观察着这个黑色的图案，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表情。
“这——”邓布利多猛地抬头，蓝色的眼睛闪着锋锐的冷光，语气严肃沉重。“怎么？”
原本清晰的像是纹身的黑魔标记变得非常灵活，像是一层漂浮在皮肤上淡淡黑雾组成的图案，它时隐时现，骷髅头上那条吐出来蛇不停的扭曲转弯随意的变换自己的造型和动作。
西弗勒斯•斯内普放下自己的袖子，安静的坐了下来。他双手交握放在下巴上遮挡着自己的嘴，但是邓布利多依旧可以感受到那个他勾画出来的毒恶微笑。
“动动你那个被垃圾装满的脑子，邓布利多，如果它还没有被糖分充分的腌制成蜜饯，你就可以想到斯莱特林们是不会让自己像奴隶一样被打上刻印的。如果我们接受了【标记】，就一定有原因。”
“原因？”邓布利多没有在意斯内普的表现。他一脸凝重的坐了下来，焦虑让他的手指不自觉的轻轻地叩着椅子的扶手。
“邓布利多，你曾说过‘他在永生的路上比任何人走的都远’，这里面的‘任何人’是指从传世纪开始的所有施法者，对么？”
斯内普抬起自己的头，黑色的眼睛像是两颗镶在眼眶里的石头，坚硬、且冷。
“【任何人】——里面当然也【斯莱特林本人】，甚至是【梅林】。”
空气凝滞了。
过了一会，邓布利多才能从斯内普的凝视中移开自己的目光。他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面带疲倦但是语气坚定的说：“但他并非不可战胜，我的孩子。”这个智慧的老人抬起自己的头，用一种沉缓但是充满力量的声音说：“那个人的力量是脆弱的，他的追求和他所拥有的都是歧路，他不明白这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是什么。”
西弗勒斯•斯内普没有被老人的激昂情绪感染一分一毫，他平静的凝视着空气中的一个虚幻方向，不置可否。过了一会之后他才转移自己的视线看向邓布利多。这个男人用手指点了点自己的手臂，语气中带着一种复杂的幸灾乐祸：“你猜到了什么，是吗？这个——”他在这里稍稍停顿了一下。“——并非简单的契约魔法。”
邓布利多压低自己的视线，神色变得有些阴霾。老人沉沉的叹了一气，抿起自己的嘴巴，没有回答。
“他重建了信仰系统，是吗。”斯内普继续逼问到。
“没有人知道【信仰】究竟是怎样组织和起作用的，没有人，我的孩子。”邓布利多缓缓摇着脑袋，轻声说着：“我们不能轻易就这样断定这个标记具体是什——”
“——它刻印在灵魂上，除非死亡无法被解除。”
斯内普在邓布利多还没有说完这句话的时候就用一种干巴巴的生硬的声音像播报一样没有感情的声音压住了老人的下文。
“【那个人】曾说过他会给予他的追随者力量，他说了，也做到了。有了这个——指的是【他】在的时候——我可以在每天使用超过自己能力极限之外的二十个【阿瓦达】等级的咒语；可以使用自己根本没有学习过的治愈魔法¬——只是因为同被标记的人中有人会使用这种魔法；可以将两个以上的不同系别的魔咒编制在一起释放。黑暗公爵曾经炫耀到在【标记】完善以后他甚至可以让哑炮拥有魔力，前提只要他们勤加冥想，增强自己的精神力——”
“——只要【信仰】他，他可以让原本连漂浮咒都无法施展的蠢货转眼变成梅林的宠儿。”斯内普凝视着邓布利多：“你不可能不知道，邓布利多，你知道。”
“我知道。”
邓布利多再一次的叹气。
“【织法】和【魔力网络】。”斯内普平静的说：“它们代表了一条不可想象的道路，是吗？”
“所以我们必须阻止他。”
邓布利多这次的话异常的坚定。这个老人直视着自己眼前这个表情板正的像是一尊雕塑的男人，再一次重复了自己的目标：
“必须要阻止他。”
邓布利多直视着斯内普的眼睛：
“你清楚如果汤姆真的是走上那条道路，他想要的成功会让我们付出多少代价。【马蒂厄规则】只能投机取巧的躲避，却不可能从根本上被违背。世间的能量无法凭空产生，只能在不同的形态中变换和转移。他要多少超越所有前任所有施法者的力量，就要从这个世界上夺走多少力量。如果他真的成为了一个超越了人类极限的存在，超出了我们的理解范围，那么作为成功的相对条件，【规则】将从这个世界夺走我们绝对预期不到的也不可能支付的代价。”
“我不能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老人挺直了自己的后背，坚定的说：
“我没有办法将整个英国魔法界、整个英国、整个欧洲、甚至有可能是整个世界都当做是食料供应给一个人，这里生活着太多的人们，他们每个人都有继续生存下去的权利。不论是麻瓜或者巫师都有生存下来的权利。这是我们的国度、我们的家乡。我们的亲人、朋友、孩子、子孙都需要在这片土地上繁衍。他们需要这些资源。”
“他•必•须•失•败。”
邓布利多用手摘下自己的眼镜，捏着自己的鼻梁，缓缓地、轻轻的说：
“我会不惜一切代价阻止他。我想你明白我的意思对吗？我的孩子。”
这个老人第一次这么的苍老且诚恳。
“我不知道你究竟做了些什么，邓布利多。但你的计划显然并非万无一失，显然，【那个人】又回来了，并且，非•常•的•健•康。”他的笑容有些扭曲。“我不在乎【那个人】究竟想做什么。我也不在乎你究竟想要做什么。莉莉已经死了——”
“我现在只在乎那个小蠢货的生死。”
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声音里没有感情。
========================我是‘邓布利多其实真的是好人！’的分割线=======================
赫尔曼•马吉特再次从病床上醒过来的时间是在下午三点十七分，距离西弗勒斯•斯内普和邓布利多在他出事当夜的谈话已经过了137个小时，距离邓布利多校长、大马尔福先生、斯内普教授、自己的母亲、哈利•波特、以及那个不知道来干什么的奇洛教授来到病房里对自己的初次探望已经过去了15个小时。
这个尖牙利齿、一向表现稳重的男孩在午后软绵绵的阳光下非常孩子气揉着自己的眼睛。睡的时间过长让他的脑袋昏昏沉沉，头发也乱糟糟的翘了起来，不过赫尔曼显然不知道自己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样子。他打了一个打哈欠，小心的扶着自己的腰伸展了自己的四肢。然后这个男孩皱起眉头，开始寻找一个能让他感到开心的事物来打发时间。
赫尔曼•马吉特的眼睛现在还是只能看见色块却不能看清事物，所以他没办法看书、下棋、或者做些其他什么事情。德拉科•马尔福以及他的那些斯莱特林朋友们目前还没有得到探视的许可，所以这个男孩目前只能听着音乐，百无聊赖的靠在床上用法语背诵着波德莱尔的诗句来感叹自己目前的状态：
“•••如果说奸2淫、毒药、匕首和火焰
尚未把它们可笑滑稽的图样
修在我们的可悲的命运之上，
唉！那是我们的灵魂不够大胆。
我们罪孽的动物园污秽不堪，
有豺、豹子、母狗、猴子、蝎子、秃鹫，
还有毒蛇，这些怪物东奔西走，
咆哮，爬行，发出了低沉的叫喊，”
背诵到这里，男孩停顿了一下，仰起自己的脑袋，严肃的皱起眉头，脸上显现出一幅正在深思的表情出来。他抿着自己的嘴唇，右手不停的、无意识的捏着自己的下唇。然后，似乎是恍然大悟了一般，赫尔曼‘啊！’的轻叫了一声，眉头舒展开来，脸上也重新展露出了笑容。
事先声明，他的所作所为并不是因为有了什么感慨，或者因此想到了哪一句警示妙言，又或者是在思考他那点小心眼的巧妙计划，这个男孩忽然停顿了这么一下只是因为他忽然想不起来下面的诗句了。
不过现在，他又想起来了。
“有一个更丑陋、更凶恶、更卑鄙！
它不张牙舞爪，也不大喊大叫，
却往往把大地化作荒芜不毛，
还打着哈欠将世界一口吞噬。”
“它叫‘无聊’！——眼中带着无意的泪，
它吸着水烟筒，梦想着断头台，
读者，你认识这爱挑剔的妖怪，
——虚伪的读者——我的兄弟和同类！”
【注1】
背完这一段之后，赫尔曼摸着自己的下巴，嘴巴里发出‘嗯！嗯。’的声音，像一个老学究一样点着脑袋，显然对自己的记忆力和对诗词的鉴赏能力赞扬不已。
不得不说，他可真无聊！
当一个人只能依靠背诗来打发时间的时候，那这个人离疯狂也就不远了。赫尔曼•马吉特本身就不是个怎么正常的人，当他无聊的时候，哪怕是他自己都不能预期出自己会干出什么事情来。他可能会把床单撕成布条然后把自己的脖子套进去，或者饶有兴致的把床头上放着的所有巧克力都配上毒药，又或者绞尽脑汁的考虑出一个缜密的计划用来谋杀一个与自己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总之，无聊是他的万恶之源——或者说只有在无聊的时候，这个伪•男孩才会表露出自己最深邃的不为人知的那一面出来？
不过现在是在学校里，周围还有一群人正在死盯着他，所以无聊到快要发疯的赫尔曼•马吉特侯爵只能强忍着自己到处乱飞的恶毒意念，力图让自己表现的正常一些。他像一个乖宝宝一样拿出一本可以自动发声的书，用手指轻轻划着书页让它念起自己书本里的内容来。
不过我说，如果您拿出来的不是给三岁小巫师看的童话故事书，您看起来会更正常一点的••• •••
赫尔曼让自己的指尖在书页上乱点，魔法书很‘单蠢’的依照赫尔曼所指点的地方念出来，于是这个男孩就这样玩【拼词游戏】玩的不亦乐乎。那些并不算太好笑的词句也会让他笑得流出眼泪来。其中，让赫尔曼最欢乐的就是这本书的故事本身，对于这本讲吸血鬼故事的童话书，马吉特小侯爵想到了一个非常可乐的点子——当然，是对他自己而言。
这个无聊透顶的男孩忽然想到，为什么吸血鬼都要选用蝙蝠作为形象，为什么不是吸血蜜蜂、吸血孔雀、吸血甲壳虫、（您是在暗示什么吗？）吸血花栗鼠、或者干脆是吸血龟——这一定是个让人可乐的好故事！
忍者神龟和吸血鬼这两种形象的诡异重叠让赫尔曼笑得弯下腰去，他一手捂着自己发痛的肚子，一手不停的拍打着床沿。他摇着脑袋，甩着自己的头发，笑到打嗝，看那样子有一直笑到地老天荒的势头——但是，男孩陡然安静了下来。
飞扬着的表情，咧开来的嘴角，眼角眉梢里倾泻下来的大片欢乐都在此刻戛然而止，一下就消失的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只剩下一张带着疑惑惊异但是马上就镇定下来的脸。
一只大手捏住了赫尔曼的后脖颈。这是一只成年人的手，它很轻易的就包住了男孩的整个后脑勺。大手的食指和拇指轻轻的搭在男孩的肩膀上，虽然没有用力，但是赫尔曼非常乖巧安静的垂下自己的脑袋一动也没动，因为男孩知道，只要他稍微做出一点什么来，这只手可以轻易的捏碎自己的脖子，让自己一个字儿都坑不出来的安静死去。
“笑的傻了点。”
大手的主人用一种相当愉悦的语气说道。
虽然赫尔曼不想夸赞正在挟持自己的敌人，但是他不得不说，这只手的主人的开场白和声音可真TMD的有特色。
“你的计划很有意思。”
但接下来，那个很有特色的声音用那种相当愉悦的语气说出了一句让赫尔曼•马吉特敛起眼睛，全身都绷紧的话来。
“别露出这么一副表情，我理所当然的应该知道。”
轻轻捏在赫尔曼后颈的手曲起食指弹了一下赫尔曼的脑袋，好像一个骄纵任性的孩子弹了一下他心爱的小玩具。
“你很聪明，我想爱丽丝恐怕还不知道你究竟在计划着什么吧，这个聪明又愚蠢的女人还是像以前那样自大。以为可以像指挥一个牵线木偶一样指挥你是她的错误。不过，你也犯了错误对不对？”
“你可没预料到现在这种情况。”
“不过这不能怪你，你还太小了。”
声音靠近了赫尔曼的耳朵。
“年幼可以让你犯错，也可以作为你的掩护，不过我想你也知道，爱丽丝不会永远都对你不加防备，等你长大一点——”
声音笑了起来。
“你对【马吉特】也不甚喜欢是吧。让我猜一猜，你是不是还想到要毁掉这个家族？这可不好，浪费资源可不是个好习惯。”
赫尔曼屏住了自己的呼吸，捏紧了手指。他有很多的疑问，比如这个人是怎样毫无声息的进入这间被特殊【关照】着的病房的。比如这个人是从哪里接触到自己的计划，他说的又究竟是哪一个计划。再比如他究竟知道到了多少，又对这个计划了解到了一个怎样的程度。不过现在，这些疑问都被赫尔曼压制了下去。他乖巧的低着自己的脑袋，眼睛看着床单，声音非常的平静且恭敬。
“我能为你做些什么吗，先生？”
“别那么紧张。”
背后的人似乎更加愉悦了，赫尔曼可以非常清楚的听出来那些隐藏在句末音节里的笑声。
【“just a talk , my son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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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注1】片段出自法国诗人波德莱尔诗集《恶之花》的第一首诗《告读者》。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死魂灵（29）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