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诡日常》七榛

81、第八十一章 感同身受

　　旭日东升，苟雪一夜好眠，往日里的风餐露宿，难得换了一处高枕无忧，自然是睡得舒适。她醒来的时候，天色还早。

　　只是起身的时候，她磨蹭了一会儿。

　　苟雪梳洗一番，便就出了里间，果就看到在窗子处飘荡的崔元帅。她微微一笑，上前喊道：“崔叔，早上好。”

　　崔元帅颔首微笑，指了指窗外，开口道：【昨夜里，钦州城有点热闹。】

　　苟雪微微一怔，她朝着房门外走去，边走边问：“殿下呢？”

　　【一夜未眠，堪堪同陈广生把钦州城里的热闹平了，抓了几只小老鼠。】崔元帅低声解释，【依着现在的情况，你尽早出发为好，再拖下去，怕是要迟则生变了。】

　　听着崔元帅的话，苟雪点点头，她本就是打算提早离开，毕竟离开之前，她还需要去见一人。苟雪出了房门，便就看到门口守着的护卫。

　　“雪大人。”护卫躬身一礼。

　　“带我去见殿下。”苟雪沉声道。

　　护卫顿了顿，似乎是在思忖什么，他并未应下，脚下的步伐也停在原地。

　　苟雪转头看去，疑惑地道：“怎么了？”

　　护卫低着头，他拱手一礼，道：“回雪大人，督帅大人有令，任何人现下都不得打扰殿下。”

　　苟雪皱了皱眉头，她昨夜里才同人畅谈一番，而现下陈广生就下了命令，不得打扰.......这不得不令她多想，莫不是专门针对她的？或者说昨夜里她离开之后，又出了什么事？

　　她凝神而站，视线扫过低头抱拳的护卫，正在再开口询问，便就听得身后传来脚步声。

　　“雪大人，怎么了？”晚袖提着食盒走近，看着肃身而立的苟雪，福身询问。

　　苟雪转身看向晚袖，笑着摇摇头：“没什么，就是我想见殿下。”

　　晚袖愣了一下，她笑了笑，道：“雪大人，先用早膳吧。待用过之后，再去见殿下也不迟。”

　　她提着食盒往屋子里去，入了屋后，她将食盒放在桌上，而后将一盘盘的早点端了出来，小声道：“督帅大人是交代了，任何人不得打扰殿下。不过雪大人不是任何人，殿下之前就交代了，雪大人若是需要见殿下，随时都可去。”

　　一盘盘清粥小菜放置在桌上，晚袖站至一旁，福了福身，看出苟雪眉眼间的疑惑，她细细解释道：“殿下身子抱恙，一夜未眠，今早才歇下。督帅大人大抵是想让殿下睡一会儿，雪大人用了早膳之后，再去寻殿下吧。”

　　“殿下也说过，今日要见雪大人的。只是没想到雪大人会这般早就醒来。”

　　苟雪闻言，心中忐忑，她并不知道澹台泽的情况到底如何？不过昨日看来，确实是抱恙，况且崔元帅也说了昨夜里钦州城添了热闹，具体的情况，大抵还需见过澹台泽之后才会知晓，而她要提前出发，自然也是需要见一见澹台泽的。

　　她坐在桌旁，心不在焉地搅动着清粥，抬眸看了一眼窗子边的崔元帅。

　　崔元帅比划了下手势，便就轻飘飘地消失在窗子边。

　　苟雪不动声色地抿着清粥，她吃得不快，晚袖立在一旁，安静而规矩。只是见着苟雪慢条斯理地吃着早膳，似乎一点也不着急，她的眼底倒是浮起了些许好奇。

　　【雪丫头，昨夜里有人对黎锦杰动手。】崔元帅骤然穿墙而入，看着苟雪吃得差不多了，便就将刚刚打探来的消息出了口，【狗急跳墙，这也正是说明了钦州城里有人同岩斟勾结。】

　　苟雪没有回话，她将手中的勺子放下。

　　崔元帅明白苟雪不言语，是因着屋子里有旁人在。他小声接着道：【八殿下放出了风声，说是有人行刺，他身受重伤，还有消息，狱中有人劫囚，伤亡不少。所以，咱们这位八殿下要唱的是一出请君入瓮的大戏。】

　　苟雪眉眼低垂，她扯了扯唇角，干净利落地站起身来：“晚袖姐姐，我想见殿下。”

　　晚袖并未再阻拦，她微微福身，沉声应道：“是，雪大人请随我来。”

　　苟雪随同晚袖到的时候，澹台泽已然醒来。不过，这房间，却是换了一间，并非是昨夜里所待着的房间。屋子里的药味更加浓郁，苟雪轻轻皱了下眉头，她跟在晚袖身后。

　　晚袖入了屋子，同腾远低语数句，便就看到腾远往里屋走去。

　　不过须臾，腾远就走了出来，冲着晚袖点点头。
　　“雪大人，请。”晚袖稍一挥手，示意苟雪往里走去。

　　苟雪闻言，便就往里走去。入了内室，晚袖没有继续往里走，而是和腾远一同留在屋外。
　　她走进去的时候，屋子里十分安静，只是药味熏人，令她不由自主地停了下脚步。

　　“屋子里药味重，你将窗子开了吧。”一道低哑的声音传来。

　　苟雪一愣，她就着光看过去，却就见澹台泽面色苍白地倚坐在床榻上，同昨日相比，唇上的色泽淡了许多。她沉吟，莫不是昨夜里的刺杀并不是假戏？

　　她没有开窗，此时天气还有些凉意，澹台泽看着就很是脆弱，若是吹了风着了风寒，晚袖和腾远怕是要同她计较了。

　　“殿下，你这是又伤着了？”苟雪坐在榻边的椅子上，小声发问。

　　澹台泽有些困倦，是失血之后的疲乏。他点了点头，指指肩头，低声道：“昨夜里有些凶险，虽有准备，却还是受了点小伤。”

　　他抬头，对上苟雪担忧的双眼，笑道：“不必担心，一点小伤。”

　　“本是想让你歇两日再出发，现在看来，是等不及了。”澹台泽伸手揉了揉额角，“陈老将军那儿已经都打理好了，岳云等人就在府外等着。我让晚袖送你出府，出城之前的路线，我们都安排好了。出了城之后，就一切都只能靠你自己了。”

　　苟雪本也是想来同澹台泽商议，提前离开钦州城。没想到她还没开口，这澹台泽倒是将她的想法率先说了个遍。

　　澹台泽见苟雪半晌未曾出声，温声询问：“怎么了？小雪是有其他的想法吗？”

　　苟雪摇摇头，她小声回道：“没什么想法，本是醒来就听得殿下受伤，心中担忧，故而前来探望。殿下所言甚是，我这就启程。”

　　她想了想，便就又叮嘱道：“殿下千金之躯，往后还需思虑周全，不可冒险。”

　　听着她的话，澹台泽不由得轻笑一声。

　　苟雪抬眸望去，疑惑地看着面带微笑的澹台泽，并不明白他在笑什么。

　　“难得听到小雪说得如此暮气的话。”他是知道苟雪的性子素来大胆跳脱，这般如老臣般谏言的话语可不是苟雪能说得出来的，“崔大元帅可是醒来了？”

　　他与苟雪同行一路，自然清楚苟雪身边跟随着的‘鬼’。

　　苟雪点点头，很快便就反应过来澹台泽是以为她这话是崔元帅交代的，她急忙摆摆手：“崔元帅是醒来了，可是刚刚那话，是我的肺腑之言，殿下的身体最为重要，往后切莫涉险。”

　　澹台泽闻言，他定定地看着苟雪，目光落在苟雪身上，忽而伸手轻轻地拂过她的额头：“莫怕。”

　　“殿下。”她张了张口，想说什么，却让崔元帅打断了。
　　他待她，挺好的。苟雪想着。

　　崔元帅就站在苟雪的身旁，听得澹台泽的话，他对着澹台泽躬身一礼：【臣见过八殿下。】

　　“殿下，崔元帅在给你行礼。”苟雪提醒了一句，“他站在我的左手边。”

　　澹台泽的目光落到苟雪的左手边，轻咳一声，摆摆手：“崔元帅多礼了。也当是我给你见个礼。”

　　他端正身子，拱手一礼。
　　崔元帅避了避，并未受此礼。

　　他看着崔元帅的方向，想了想：“元帅，接下来的一路还请你对小雪多多指点。”

　　崔元帅毕竟是久经沙场之人，当年的边境对他来说，是最为熟悉的地方。

　　【殿下放心。】崔元帅只是淡淡应了一句。他对于皇室中人的态度，算不上多么热络，但也是中规中矩的，少了些许与苟雪私下独处时的松弛感。

　　苟雪知道澹台泽现下听不到，她笑着翻译：“殿下不要担心，崔叔是个好人。”

　　澹台泽意味深长地看了苟雪一眼，不知为何，他的面色变得越发苍白，招招手，示意苟雪走近：“小雪，你可是来了葵水？”

　　苟雪一愣，她心头一惊，闪烁着眼神，只是看着澹台泽煞白的面色，脑中一抹灵光闪过：“殿下，可是腰酸腹痛发冷？”

　　澹台泽看着她，半晌，才从牙缝里挤出答复：“是。”

　　两人四目以对，先前揣测的事此刻有了答复。

　　她一早来了葵水，还想着怎的毫无感觉，原不是毫无感觉，而是都应在了对方身上。

　　“殿下，喝点红糖水，再用个暖水袋捂着，会好受点。”她小心翼翼地建议着。

　　澹台泽缓缓吐出一口气：“......好。”

　　“一般会多久？”他问。

　　苟雪扯了扯唇角，说实话，她也不懂这身体到底是什么情况，毕竟她毫无过往记忆，不过按着一般姑娘家的情况......

　　“一般来说，前三天。后边就会好点的。这时候切记不要受寒。”她挤出一抹不好意思的笑。

　　这情况，她也不想......哦，也许是想的，毕竟也不用自己受苦。就是有点难为情。

　　澹台泽闭了闭眼：“三日吗？”

　　“一般来说吧，也、也不好说，也有可能是五六日什么的。”

　　“......”

　　督帅府中，来来往往的巡防之人不少，每个人都是行色匆匆，面上神情严峻。陈广生坐镇督帅府，一早上就忙得没停，整个督帅府中散发着浓浓的肃杀气息。

　　原因无他，昨夜设的局，差一点就是假戏真做。若不是澹台泽察觉到些许不对劲，躲了一招，只怕就不只是一点小伤了。

　　他对于殿下让苟雪离开，心中总归是有所不虞的，只是君有令，他也不得不同意。

　　送苟雪出门的时候，陈广生脸上一片肃然，他定定地看着苟雪：“雪大人，还望你莫非辜负了殿下的厚望。”

　　苟雪拱手一礼，翻身上马，扬鞭而行。只是出发之前，晚袖特意给她煮了一锅红枣桂圆汤，灌了一水壶让她带上，还贴心嘱咐她，一路上定然不要受寒。

　　说上这一份嘱托时，晚袖眼里含着笑，只以为殿下心中不舍。苟雪心头却满是歉意。

　　一行人再次前行，走的还是比漯河畔，不过这一次却不是为了见黎豪，而是为了见一见那位闵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