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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2、第六十二章 他信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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澹台泽缓了一口气,伸手接过陈广生递送过来的温水,小口抿了点,哑声道:“这也就说明京中怕是有了变故。”
陈广生今夜里顺势将刘督军一行人拿下,听得澹台泽的话语,面上神情透出一抹掩饰不住的担忧。
“大人,路大夫来了。”柳辕之带着路大夫匆匆行来。
陈广生到口的话语暂且压下,急声道:“路大夫,你且来替殿下看看。”
他不知道澹台泽是何时醒来的,只是自见到开始,澹台泽的状态就不是很好,他自己看不到那越发萎靡的姿态,便就是气息也是孱弱得厉害。陈广生记得之前路大夫就给殿下仔细诊过,休整过这些时日,除了脑中淤积未曾散去,身上的伤势都在好转中。可是现下看来,却不见得有好转之态。
路大夫躬身一礼,而后伸手搭上澹台泽的腕脉,指尖下的冰凉令他心头一惊。
澹台泽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现下的状态,他看得出来陈广生似乎有什么话隐在心中,低声问道:“督帅大人,是不是还有什么事要同我说?”
陈广生稍作沉吟,小声道:“大人,您的贴身侍从寻来,如今正在府中。”
“腾远和晚袖,两人都在府中?”
“是。”
“咳咳,他们在,正好,我要见一见他们。”澹台泽低咳两声,心肺间的疼痛感骤然又加剧,令他的话不由得一顿,他慢慢吐出一口气,尽力缓和时不时窜上来的痛楚,本还是想着同腾远以及晚袖他们失散,还需想法子寻人,没曾想一遭醒来,人就到了督帅府中。
陈广生面上神情不变,低声道:“殿下,两位侍从远道寻来,恰在如今这个节骨眼上......”
澹台泽明白陈广生的担心,只是腾远和晚袖两人绝不会背叛他,他摇摇头,轻声道:“不必担心,他们,不会出问题。”
陈广生见澹台泽如此肯定,自也不再多说什么。他的视线落在收了手的路大夫身上,沉沉问道:“路大夫,殿下的伤势如何?”
路大夫眉间紧皱,他沉思片刻,眼底是一抹浓浓的疑惑,忧色重重地道:“殿下脑中的淤积还未散去,能够醒来,可谓是天佑。前日替殿下诊脉时,内里伤势均有好转,可是今日一看,却是又添了新伤。”
他抬头端详了一番澹台泽,又回看向陈广生,拱手一礼,道:“殿下背脊受到重创,伤至心肺,内腑亦然,短期内当卧床静养,辅以汤药针灸疏解体内创伤,更要注意保暖,莫让寒气入体,凝滞气血,落下痼疾。”
澹台泽垂下眼,心头稍作思忖,原是从苟雪那儿牵连而来的伤势,也跟着回到了身体之上。难怪现下会如此疲乏,不过若是如此来说,自己还活着,那么苟雪现下应是性命无虞。
路大夫的话,听得陈广生不由心生疑惑,他将澹台泽送至密室之前可未曾有任何背脊重创伤,不过这么须臾功夫,怎么就有如此重伤,莫不是......
澹台泽知道这事儿令人疑惑,他不欲在此多做解释,况且此事说来也是匪夷所思。
“督帅大人,先前同你说的接应之事,需当即安排。”
陈广生拱手应承,他挥手示意柳辕之带路大夫先行离开,待会儿熬药之后再让路大夫来替八殿下针灸,而后又低头对澹台泽,轻声道:“殿下,确如殿下所言,京中有所不妥。”
他想了想,低低地道:“或许应当说是圣上出事了。”
“父皇出事?”澹台泽手一颤,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陈广生,他推测京中有变故,可是却并不认为父皇会出事,“可有确实消息?”
陈广生眉若剑锋,沉着脸道:“本督帅自京中密查得来消息,圣上病重昏迷,如今京中主持大局的,是三殿下。”
“不过,圣上病重昏迷的消息,倒是并未散开。京中的一切暂且如常。”
他成为督帅多年,自然有自己的消息的来源,虽说圣踪不得窥测,但是要想在这个位置上好好活着,便就不能不知。
澹台泽没有质疑陈广生的消息,他抿着发白的唇,眼中一片平静,看不出什么情绪。
“同黎豪结盟一事,务必要成功。你尽快派人前去接应密使,务必要护得她安全。”
陈广生本以为苟雪这密使身份不过是胡编乱造的,其间多有蹊跷之处,只是钦州城内局势诡谲,偏就八殿下又昏迷不醒,故而他才认下了苟雪的密使身份。如今听着澹台泽的话,这苟雪确是八殿下的人。
他想了一瞬,笑着道:“殿下好福气,雪大人着实是个有勇有谋的贤内助。”
“那殿下,我等这就去安排,我会亲自带人前去接应雪大人,定会将雪大人平平安安地送回来。至于黎豪,老夫也想同他好好对上一手。”
此刻,澹台泽已经醒来,明日钦州城中的大局自然是可以主持的,他也能放心出城。
澹台泽摇摇头,沉声道:“不必。督帅大人派一队精锐前去接应就行,带上一名医者,保证密使的安全,至于其他的,交由密使来做主就行。”
陈广生眉头轻蹙,随后问道:“那黎豪毕竟是战场老将,我怕密使大人会吃亏。如今这缔结盟约一事,既然是必须促成的,这若是出了纰漏......”
“不会,我信她。”澹台泽的声音里没有一丝迟疑,他闭了闭眼,轻声道,“去吧,护得她安全即可。其他的事,听她的。”
“让腾远和晚袖来见我。”
“是。”
大抵是看着八殿下醒来,陈广生的身上担子似乎也轻快了些许,出门之时,面上的愁苦之色略有缓解。澹台泽疲惫地往后靠坐,心肺间的痛楚是一顿一顿的,不若先前那般难熬,他长出一口气,不知苟雪现下情况如何了?
此时天色尚未亮起,一片狼藉的比漯河畔正在收拾,损伤不少的大雍军士开始沉默地收拾残局,不过须臾功夫,乱七八糟的局面便就恢复了平静。除了弥漫在空中的血腥气息以及火药味,昭示着战场上的残酷。
遮蔽风雨处的小屋里还有不少伤者躺着,偶尔间发出些许低低的痛吟,这一场战事闹得很凶,但是大部分的袭击者都死了,就算当时场上未曾死去的敌人,在战后也都自尽而亡。
此时正有人在替伤员包扎伤处,还有些许人员在比漯河畔寻看苟延残喘之人,除此之外,便就是收拢了尸体打算一同焚烧。
苟雪低着头看着跳动的火焰,面上的神情一片茫然。
“还有活口,现下扣着了,应当是离瀚国派来的人,只是不知对方怎么带着这般多的火炮?”倪瑄拧着眉头,他抬头看向苟雪,小声喊道,“雪大人,你身上的伤如何了?”
听到倪瑄的问话,苟雪转过头来,她的脸上透着恍惚,迟钝地开口道:“什么?”
倪瑄的脸上布满了担心,他紧紧盯着对方,苟雪昏过去之前是吐了血的,大抵是被火炮冲击到了,好在伤得不重,只是醒来之后,似乎一直有些精神恍惚。现如今他们并未带着医者,也不知是否还有其他的内伤,这才看着精神不济。
“雪大人,是不是还有哪儿不舒服?”
倪瑄的话出了口,岳云等人的目光便就挪了过来,紧紧盯着苟雪看。
苟雪伸手捂着心口,她垂下眼,遮掩住眼中的潮意,闷闷地摇摇头。她身上的伤不严重,昏迷之前尚有些许疼痛感,可是醒来之后便就舒坦了不少。那痛楚几乎感觉不到了。
可是,她也感觉不到那一位一直跟着她的‘土地爷’了。
不论她如何呼唤,对方都不再回应。
她只觉得心里头空荡荡的,好像有什么东西丢了。
【雪丫头,对不住,是老夫考虑不周,累得你受了伤。】崔大元帅面上难掩愧疚,他站在苟雪身边,歉声说道。
杨无战面上满是担忧,却不知该说什么。今儿这一遭着实凶险,稍有差错,雪大人可就是身死比漯河,也难怪雪大人此时会如此沉闷,大抵是心有余悸,后怕不已。
苟雪轻轻摇摇头,轻声道:“我没事,其他人怎样了?黎豪他们呢?”
倪瑄沉沉地回道:“其他人,战死的弟兄们尸身收敛了。伤者也做了紧急处理,不过我们未曾带着医者,也就只能粗糙处理,好歹将命保下。而至于黎豪......”
他的眼稍稍眯起,压低声音回道:“他的伤倒是还好,腿部和肩胛的伤,都未曾伤及要害,问题不大。取了箭,上了药,就止血了。倒是那萧野,伤得更重,人现在还在昏迷中。”
“对了,黎豪说要见你。雪大人,你,现在要见他吗?”
苟雪其实没有多少心思在黎豪身上,她心头挂念着如今无声无息的‘土地爷’,不知道对方到底是消失了,还是由于太过虚弱,所以才无法回应她。
或许,她当回到当初那个土地庙看一看。不过,就算要回去,也要先把现下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儿处理清楚。
苟雪伸手揉了揉额角,脸上挤出一抹勉强的笑,开口道:“好,我也是要见一见他的。毕竟,救命之恩,他总该要好好报答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