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魅天下痴》温度

21、天师钟馗

　　开元中，唐明皇一夜梦见二鬼，一大一小。大者戴貌，穿蓝裳，袒一臂，着皮靴，捉小者刳其目，擘而啖之。唐明皇问大鬼何人？答称臣钟馗，乃将梦境告诉画工吴道子，命画为图。吴道子恍然如有所睹，画好呈上。明皇瞪视良久，抚几道：“吴卿与朕同梦耳，何肖若此哉！”特赐百金。
　　——《梦溪笔谈．补笔谈》

　　牡丹向前走了几步，望着漫无边际的鬼蜮，不知该去向何处，孟婆看她止住不前，特意走到桥头道：“姑娘，你是不是不知自己该去什么地方？”

　　“是啊，婆婆，我脑里一片空白，不知从何来，该去向何处！”

　　孟婆忽然伸出手指，点在牡丹额头正中，喃喃念道：“去去去，来来来！”牡丹猛觉灵台一亮，孟婆已收回了指力，她望着牡丹道：“姑娘，你想起了吗？”

　　牡丹此时已经想起，想起了自己的出世，双亲的离开，秦淮公子的绝情，吕岩的儒雅，嫦娥仙子的教导，仙姑的督促……已经白马寺的一切!

　　“牡丹多谢婆婆的大恩大德!”牡丹盈然向孟婆拜道。

　　孟婆连忙把牡丹扶起,“牡丹姑娘，不用行此大礼的！快快起来。”

　　忽然，就听半空传来一声闷响，一虬髯大汉猛然出现在二人头顶，那虬髯大汉看到孟婆，示意性的点了点头，看到牡丹，冉冉落了下来。

　　牡丹一惊，连忙站到孟婆身边，凛然的看着那虬髯大汉。

　　虬髯大汉对着孟婆道：“婆婆，她怎么会在这里？”他问的自然是为何此时还有未投胎之鬼，只是说她像鬼，偏偏自己却嗅到人气。

　　孟婆生怕牡丹被虬髯大汉吓到，拍拍牡丹的玉手，道：“牡丹，他乃天师钟馗，你不用怕的！”
　　牡丹一听是天师钟馗，肃然起敬，钟馗，一直在人间都是惩恶扬善的最佳代表，没想到今日能得此一见。

　　孟婆道：“牡丹，你先到对岸去，我有几句话想和天师说！”对岸，就是出酆都城之路，孟婆准备送牡丹还阳。牡丹依言，慢慢向对岸走去。

　　钟馗望着她远去的背影，不明白孟婆为何要放鬼还阳，他道：“婆婆，你这是为何？”

　　孟婆低声道：“天师有所不知，牡丹乃天上的牡丹仙子转世，酆都城内不是其容身之地，吕洞宾奉命点化，所以才会把她送至以此！”

　　钟馗了悟道：“想必是纯阳真人是想让她到地府一游，借此看穿生死！”

　　孟婆点头道：“我也是这样想，所以我故意把她留下来替我卖汤，就是想让她借汤悟人，可惜，可惜……！”

　　“可惜什么？”钟馗不知孟婆为何无故叹气。

　　“牡丹虽是仙人之姿，轮回几世，已沾世俗之情，情丝不断，终难成正果！”

　　“婆婆此话钟某甚是赞同，牡丹情锁缠身，要想破情，并不是件易事！”

　　“天师也看出来了？”孟婆问道。

　　“刚才运指推算了一下，牡丹要想断情，除非绝情绝心绝念！此三绝她能做到否，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也曾为牡丹推算，只觉雾重笼罩，一切都看不清楚！”

　　孟婆和钟馗不禁都为牡丹担心，万丈红尘，情情相容，牡丹能断三绝吗？

　　牡丹立在对岸，望着前方透亮的光圈发愣，连孟婆走到自己身边都不知道。

　　“婆婆，天师呢？”牡丹看见只是孟婆独自一人。

　　孟婆手指茶楼道：“我让他替我先看着茶楼，我送你一程！”

　　牡丹心知婆婆是怕她走丢了，感激万分，脱口道：“婆婆，你对我真好！”

　　孟婆笑道：“牡丹，这是你我之间的缘分，今生今世也许就只一次！”只要她不堕入俗尘，能堪破情缘，就能重回天庭，自己就不会在奈何桥畔再于牡丹相遇。

　　二人向前走了一段路程，已达牡丹刚才所见光圈之处，但见光圈旋转不停，四周光秃一片，寸草不生，圈内生生不熄，风声猎猎。

　　牡丹忐忑的站在三丈外望着那光圈，“婆婆，这里就是出口吗？”

　　孟婆笑笑，道：“这不是出口，是缘口，出了这里，就断绝了你我之间的缘，断绝了所有的念！”她没告诉牡丹，只要出这里，就会忘记今天所发生的一切，对鬼蜮不再有任何印象。

　　牡丹只觉婆婆的话甚是难懂，想到就要在此和婆婆分手，忽然有点不舍，恋恋的道：“婆婆……我会想你的！”说完，猛然向圈内一跃，倏的一下就被卷进了圈子深处。

　　牡丹没看见，在圈子这边，孟婆悄悄拭去了眼角的一滴泪，望着那圈子喃喃道：“牡丹……牡丹……牡丹……牡丹……牡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