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无所不能》十九度灰

17、第十七章

　　快到八班后门口，李久放轻脚步，小心翼翼地从窗户中窥探，那人还在，松了一口气，加快速度走进教室。

　　徐知看着再次进来的李久，一脸疑惑，“你不早就走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我急着上厕所，随便收拾了书包，刚刚才发现我的错题本没带。”李久平静地接话，打开课桌，装作在找什么。

　　急着上厕所还有时间先整理书包？徐知搞不懂她的想法，但也没问出来，“我想也是，平常你这时候估计都到家了。”

　　“谁叫你收拾东西这么慢，全校人都走光了你才出来，”当然，她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不过她也不敢说出口。

　　“那你今天，可是比我还慢。”说完，徐知已经背上书包，坐在桌子上笑吟吟地看着她。

　　“找到了，原来夹到化学书里面了。”李久也“恰好”找到了错题本，脸上有些红润，她也背起书包，“一起走吧。”

　　路上，李久目不斜视地盯着前方，“明天你准备干什么，本来说好出去玩也泡汤了。”

　　“当然是睡觉了，回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好好睡一觉！”徐知舒展开身体，伸了伸懒腰。

　　“你很累？”

　　“是啊，走吧，我们走快点。”

　　这几天一直是大晴天，晒被子的好时机，被子晒完后松松软软的，温暖得想让人陷进去，徐知一想起这个，不由得加快了步伐。

　　李久速度却慢下来，被远远地甩在后面，走了好一段距离，徐知见没了人影，赶紧回头，向她挥了挥手，“李久——，快点！”

　　“来了。”但还是不紧不慢的速度，气得徐知回去拖着她走。

　　回到家，扔下书包，扑到床上，徐知满足地嗅着被子中阳光的芳香，阖上眼睛，沉沉地睡过去……

　　一觉醒来，神清气爽，果然，吃了睡睡了吃是大部分人的终极梦想，当然也包括徐知。

　　拿起手机，一个未接来电，李久打来的，徐知疑惑，回拨过去。

　　“你终于醒了，怎么样，睡得好吗？”手机另一头传来李久爽朗的笑声。

　　“还行——什么事？”徐知本想装作被吵醒后的愠怒，又想到这是在打电话，李久看不到她的动作，有点羞耻。

　　“吃饭没？”

　　“没。”

　　“那你下楼来，我在你楼下的奶茶店……”

　　“什么！”

　　“赶快下来就对了……”

　　“好，我就来。”徐知匆匆挂了电话，冲下楼，“唐奶奶我出去一下，马上就回来。”随即是砰的关门声。

　　“你来了。”明明才只有几个小时不见，说得好像久别重逢。

　　李久若无其事地递给她一杯奶茶，“我随便点的，也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旁边一个女生本来插着耳机，听到这话，猛地抬起头，目光在两人身上来回扫视，心想：先来的那位拿着菜单至少有二十分钟，每种奶茶挨个要服务员介绍，这也叫随便？

　　“都行。你点的，都行！”徐知喜滋滋地插入吸管，不知道其中的曲折，“对了，你还没说找我干什么。”

　　“今天是我生日。”李久还是笑眯眯的。

　　本来都到嘴边的奶茶又被徐知放了回去。

　　“今天？”

　　“对，所以……”

　　“不是，等等，今天是你生日你怎么不早说？”徐知还是一脸懵，脑子成了浆糊。

　　“不要别人，再说了，又不用准备什么，只要你人来就行。”

　　“我不是别人？”徐知听出来话里的潜台词，贱兮兮地凑到李久身边。

　　李久用两根手指弹开她的脑袋，嘴角也忍不住上扬，“对，只要你来。”

　　徐知笑得正开心，想到什么，连忙跑上楼，上气不接下气，“唐奶奶，您今晚做少点，我不回来吃了。”

　　不回来，难道还要在外面过夜吗，这可不成，唐奶奶放下菜刀，用围裙擦了擦手，想坐下来好好和徐知谈一谈。

　　“徐知，你……你跑这么快干什么？”李久两脚蹬得飞快，奈何腿长有限，追不上，迟到了几步，“唐奶奶好。”

　　“你是……李久，快坐，怎么气喘吁吁的。”

　　“唐奶奶，是这么回事，我想邀请徐知到我家吃晚饭，今天是我生日，吃完饭，我妈，您应该也认识，会开车把她送回来，您不用担心。”李久简明扼要地说清楚了事情的大概。

　　“噢，这么回事，我还以为……难为你跑上跑下，不用管我，你们去吧，玩得开心点。”

　　轻轻地关上门，想着李久对着徐知一脸宠溺的样子，唐奶奶揉了揉眼睛，颤巍巍地走到厨房，不容易啊……这么多年。

　　楼道旁，徐知慢悠悠地走到电梯口，不紧不慢地按了按钮。

　　“你现在怎么又慢吐吐的。”李久忍不住打趣。

　　徐知翘起嘴角，偏过头，莹润的双眼直直地望着她，“想和你多呆一会，不行吗？”

　　这话怎么这么奇怪。

　　李久登时觉得后背一热，鼻尖冒汗，认真地回答：“可以，只要是你，什么时候都可以。”

　　回答出乎意料，徐知赶紧收回她温柔含情的双目，换了个取笑的表情，“怎么这么肉麻。”

　　李久也回过神来，暗想着自己那话实在有歧义，徐知应该没听出来，还好还好，也附和着，“那么肉麻，只有你说得出，我肯定是被你感染了，哈哈！”一阵尴尬的干笑。

　　两人的心不约而同开始狂跳：幸好，混过去了。

　　李久的家离学校不远，两人直接走过去，但现在快七点，冬天的晚上来得本来就早，夜幕降临，只有微弱的路灯印着一高一矮的影子，为她们指引方向。

　　“哇哦，李久你看你看，下雪了！”徐知一脸兴奋拉着李久，指给她看掌心的雪花。

　　“听天气预报说今晚好像是有小雪。”李久不觉得稀罕，倒是徐知这天真的样子，挺稀罕的。

　　“只有小雪吗？”徐知不无失望，她还是希望雪下大点才好。

　　“你是想堆雪人，还是打雪仗？”李久笑眯眯地看着徐知的头顶沾了几片雪花，倏的消失不见。

　　“不是，你不觉得雪很厚的时候，穿着棉鞋踩在上面，发出沙沙的声音很好听吗？”徐知当时可五六岁，那年下了好大的雪，她踩在雪地上，将疏松的雪层踩得严严实实，实在是太有成就感了！

　　“你真是……异于常人。”

　　徐知一蹦一跳的，将奶茶扔进垃圾桶，突然，呼呼的风声迎面吹过，道路两旁的树木唰唰作响。

　　“我们加快速度。”李久握住徐知的手，“咦？你手怎么这么冰。”

　　徐知回握住她的手，调笑着回答：“体寒不行吗，要不，你帮我暖暖？”

　　李久没说什么，但手里的动作没停，像是在帮她搓手一样，小心地揉捏着她的指间关节，不过说真的，徐知的手柔若无骨，白白嫩嫩的，让人下意识地疼惜爱抚。

　　“李久你……”

　　“就快到了，我家就在前面。”李久指了指前面，笑着望向徐知。

　　温柔的热意绽放在掌心，甚至有些灼热，徐知说不出话，只好点头附和。

　　一路无言，只有两人的手，紧紧地，十指相扣。

　　“终于回了，你们约会去了，时间这么长？”推开门，周维宜坐在沙发上，坏笑地看着两人紧握的双手。

　　“瞎说什么。”

　　“我特地赶回来，你就这态度。”周维宜戏精上身，“泪眼朦胧”。

　　惯常的拌嘴，徐知松开李久的手，干笑着打招呼。

　　“徐知来了，赶紧洗手——李久，去拿筷子，愣在那干什么。”林宁女士从厨房探头，“还不快去！”

　　看着李久忙上忙下，单独她自己无所事事，徐知走到厨房，“我来帮忙！”被周维宜一把推出去，拉到桌子上坐下。

　　“我们就在餐桌上等着就行了。”

　　周维宜习以为常，叫徐知放宽心，她舅妈是再好不过的人了，就是太唠叨，李久也是遗传了这“老妈子”的性格，做着十七八的事，操着七八十的心。

　　炖汤，火锅，炒菜，一样一样都上桌了，也是凑巧，门开了。

　　李成章放下蛋糕，边解围巾边嘟囔，“雪下得好大，早知道该开车出门，路上我冷得直哆嗦——天气预报说明天还要降温。”

　　“快点，就等你了。”林宁女士摆好碗筷，跑着到李成章跟前：“冷不知道多加件衣服，到时候又要咳嗽。”虽是埋怨，还是接过递来的夹克挂好，再嫌弃地把沙发上的厚毛线扔过去。

　　徐知看着好笑，又觉得温馨，看向李久，目光温柔，恍惚中，有来自旁边看好戏的眼神——又是周维宜！

　　两人眼神交汇，擦出了激烈的火花，同一时刻，两位大人说完了体己话，也回到餐桌。

　　座位是这样分配的：徐知和李久坐一边，正对着周维宜和林宁，李成章单独坐一边。

　　餐桌上最活跃的是李久，在越熟悉的人面前，她话就越多，什么班级趣事，什么热点新闻，张口就来，一时间，整个餐桌上只有她的声音，其他人只有听她讲的份。

　　“对了，我听小久说你是B市人，是吗？”林宁女士终于忍不住，打断了女儿的喋喋不休，看向徐知。

　　“对，阿姨，就在百青区。”

　　“那可巧了，江淮大学在南阳区，距离也不远。”

　　“江淮大学？”徐知不明白。

　　李久也想到了，解释道：“我想考江淮大学，它的医学部挺好的，那到时候在大学，我们也可以在一块！”说完，雀跃地晃悠着椅子，荡来荡去。

　　江淮大学啊，想都不敢想的目标。

　　徐知慢下了夹菜的动作，“你学医？”

　　“是，你呢？”李久喝了口汤，期待她的回答。

　　徐知有些犹豫，迟疑地回答：“我……”

　　“肯定选计算机了，我一看徐知你，就是学计算机的好苗子，而且人才众多，不愁找不到心仪对象。”周维宜适时插嘴，极力推销她的专业。

　　“姐！我们才高二。”李久无奈，每次都说这个，未成年人谈什么恋爱，爸爸妈妈也不管管。

　　一旁的李成章以为女儿在害羞，出来打圆场，“别光顾着说话，来，多吃点。”把面前的鸡翅端过去，“阿姨特地做的，外面可买不到，尝尝。”

　　徐知夹起一块，咦？味道怎么……没有她讨厌的生姜和大蒜味。

　　看到徐知惊讶的表情，李久有种满足感，忍不住炫耀，“上次一起吃饭的时候，我看到了。”看到她把菜里的生姜和大蒜都理出来，一丝一毫都不放过。

　　只不过她很好奇，不喜欢，和唐奶奶直说不行吗？

　　晚餐很有默契地吃九分饱，让胃休息一会，就到了切蛋糕的环节，关上灯，点上蜡烛，李久闭上眼睛，许愿的时间分外长，父母平安健康，亲人顺遂太平，还有徐知……。

　　只有五个人，也不拘泥什么礼节，你一口我一口就开吃起来，徐知凑到李久耳边：“十七岁生日快乐！”

　　李久一愣，嘴里蛋糕差点喷出来，指了指蜡烛，乐不可支。

　　有什么好笑的，徐知摸不着头脑，恼怒地糊了李久一脸奶油，周维宜也笑得直不起腰，“你数数蜡烛数量。”

　　一，二……十六，怎么只有十六根，我明明插了十七根，还有一根——不对，我搞错了？徐知又羞又气，重重地打了李久肩膀一拳，“不早说！”

　　“哈哈，我也没想到这个你都会搞错。”李久终于止住笑，“就当下一个生日祝福你提前送了，明年可不要搞错了。”

　　“我又不是傻子，明年肯定不会弄错。”徐知又气呼呼地敲了敲她的头，“别看不起我。”

　　“Yes, Madame！”李久敬了个不标准的军礼，促狭地看着她，又和周维宜笑成一团。

　　快十点，该回家了，徐知一走出门，就觉得冷飕飕的，忍不住跺了跺脚，后面的李久连忙将她拉回室内，给她系上一条围巾，“外面冷，到家再取下来。”

　　回家的路上，李久本想跟来，被周维宜劝下，而徐知一坐进车里，林宁女士就笑眯眯地望着，不，应该说是盯着她。

　　“不用害羞，我就随便问问，听说B市的五中也是百强名校，怎么转学到这边来？”

　　“家里人在这边工作……”

　　“这样啊，是这样，李久常跟我说起你，你也知道她性格，我实在是好奇。”

　　林宁想到李久，她和李成章都没有太多时间陪她，不知不觉，她就长大了，虽然在外面经常吹嘘自家女儿怎样独立，聪明，但还是想知道她的喜怒哀乐，她会不会有想哭的时候，她会不会有委屈的时候，每每想到，都没由来的心疼。

　　几分钟的车程转眼就到，临下车，林宁认真地对徐知说：“李久这孩子，在学校希望你多照顾照顾她，我们太忙……”

　　“我会的。”徐知直接打断，坚定地点了点头。

　　这本是不礼貌的行为，林宁细细品味一番，仿佛明白了她的乖女儿为什么会总是念叨她这位同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