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第 1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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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下班前十分钟，宋晓筱去到费燃的办公室。
费燃坐在办公桌后，手边堆着两摊高高的公务文件。需要在电脑前长时间办公时，费燃都会在鼻梁上架一面无边框银色眼镜。那冷酷的玻璃镜片遇上直挺瘦削的鼻梁，简直是极品绝配，衬得整个人既冷峻又英气逼人
听见她进来，费燃头也没抬，语气平淡地问：“有事？”
“是。”
“说吧。”
“好的。”宋晓筱走到了费燃办公桌前，低低深呼吸，然后将手中那张薄薄的纸放了上去。
费燃本来不怎么在意，镜片后的目光随意地朝纸片上一扫，然后突然就凝固住了。
他开始认真看了起来，一个字，又一个字，慢到几乎能看见他的眼睛是如何转动的。
平日里，他看财报都能看得飞快，可那张纸只有一页，他却看了好久好久。
宋晓筱能感觉到费燃开始生气了。生气一般是冒火，可费燃却恰恰相反，他生气时整个人反而更冷了。周遭的温度在降低，当费燃抬头看她时，那双眼睛里面已经没有一丝温情，他冷若冰霜地质问她：“什么意思？”
宋晓筱攥了攥手指，尽量让自己的口吻温柔又得体，像个样子。
她开口说：“费总，这是我的辞呈。”
“我知道！”费燃极其不耐烦地打断了她，他将那页纸在她眼前一抖，纸片桦树叶似的哗啦啦响，“我在问你，这是什么意思？”
她仰起头，坦坦荡荡地看着费燃，说：“感谢公司对我的培养，但是公司已经不符合我个人的长期发展目标。”
“不要跟我说这些！”费燃再次打断了她，“我们都知道那是放屁，我要听你的实话。”
宋晓筱沉默。
问题是，就是实话不能说。
“因为张平？”费燃明显压着性子，他放缓了一点语气，推测：“是因为那件事，还觉得不舒服吗？这没关系。我可以给你休假。你需要多少天调整状态？多少天你能正常地站在这里？一个月？两个月？这件事，”他指她递上来的辞呈，“不许再提。”
他觉得自己已经做出了让步。他身体朝转椅一靠，恹恹地松了松领结，
“不是。和那无关。”宋晓筱解释。
“那到底是因为什么？！”费燃的语气里已有隐隐的薄怒。
宋晓筱说：“这只是我在这里的职业前景考虑。”
“别说假话了。”费燃死死地盯着她，“宋晓筱，你把我当什么？拿这种套话糊弄我？”
她终于张了张嘴，“还有……我们之间的关系。”
费燃面无表情地看着她，坚毅的下颚紧了紧，带动喉结的颤动，“说清楚。”
宋晓筱说：“费燃，我不想当你的情人了。”
这次费燃半天没有说话，他的眼睛看了她很久。
“你就是这么想的？”
以前，她总奇怪为什么其他人觉得费燃可怕。她一直觉得费燃没什么好怕的，他也就脸臭了点，脾气怪了点而已。可在这一瞬间里，她也觉得费燃有些吓人，那双永远理智的眼睛又黑又冷，直直地盯着她好像能望进她心里去，好像下一秒会从办公桌上越过，然后狠狠咬一口她的脖子。
她默默告诉自己，不要害怕，不要退缩，没什么大不了，这是你必须做的。
“是。”宋晓筱说：“大家都说我是靠跟你睡觉爬上来的。可我工作能力不差，业务水平也不差，我不想平白无故被这么诋毁。”
“所以你要逃跑？”费燃对此似乎不可思议：“为什么不留下来证明自己？因为几句流言蜚语连工作都不要。”
宋晓筱：“我为什么要向我不在意的人证明自己？还有，这不是流言蜚语，费燃，难道我们没有睡过吗？你还记不记得你今天是在哪儿醒的？”
这句话一出，空气都静了。
她咬了咬舌尖。这段私情，明明她跟费燃应该各大五十大板，再往细处说，是她预谋勾/引，但现在她一句话，却把责任全推到费燃身上去了。
费燃不为所动。
“那你想当什么？”他完全无视了她的咄咄逼人，反而这么问她。
“什么？”
“我在问你，你说你不想当情人，那你想当什么？”
宋晓筱愣了一愣。她没想到费燃竟然会把这个问题搬到台面上。他下个礼拜就要相亲了，现在却问她，你想当什么？
她低头自嘲一笑，说：“费燃，我们好聚好散，何必弄得这么难堪。这么多年了，我们是老朋友。”
费燃看着她，但那目光却似乎又越过了她，没有焦点。过了好一会儿，费燃终于收回那道意味不明的目光，他低下头，目光再次落在了那张辞呈上，然后移开。
他头也不抬，继续理智而又冷静地审核着手边的文件，淡淡地说：“拿回去，我是不会批的。”
宋晓筱说：“你不能不批。如果你不批，我可以申请劳动仲裁。”
费燃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她，“你现在是在威胁我？”
宋晓筱回望着他，没有否认，“劳动者提前三十日以书面形式通知用人单位，可以解除劳动合同。”
费燃一直知道宋晓筱是外柔内刚的人，她远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更坚韧。
他也一直都欣赏她的这一点，而现在，恰恰是这坚韧和决绝，回旋刀似的落在了他自己的身上。
“那也有三十天。”费燃冷漠地说：“即便你想申请劳动仲裁，三十天后再见吧。”
“好的。”宋晓筱向费燃微微鞠躬，“谢谢费总。”
她转身，关门，从办公室离开。
身后似乎传出了什么重物摔在地上的声音。
她没有回头，两臂抱在胸前，走在她每天都要走无数次的走廊上。她一直走到了尽头的落地窗前，望向窗外，傍晚的阳光太过耀眼，照得她睁不开眼，她不得不在眼前用手搭起凉棚。
窗外车水马龙，无数的人流在十字路口左转亦或者右转。两个人像两条平行线，交汇了，然后又分开，越走越远。
她头一次发现，原来在这栋由玻璃和钢筋水泥制成的大厦之外，是这么的天大地大。
*
费燃说了一个月。但从那天之后，他就再也没有提这件事了。
他甚至不许魏锋接替她的工作。任何重要工作还是直接跟她打分机号。要求她预订机票，安排行程。
与此同时，费燃对她的态度也变得很微妙。他照例会按时把她叫进办公室汇报工作，可当她汇报时，他又不多看她一眼，好像单纯把她当成了一名得力的下属，尽情使唤。
有时候低头不见抬头见，在电梯里碰到，他还会伸出手，帮她停住电梯。但等她风风火火地进来后，他又低头去处理手机里的邮件，对她一个字都欠奉。
一想到像这样拉拉扯扯的日子还要持续三十天，宋晓筱都头疼了。
眼看着她走的时间一天比一天近，而魏锋现在还什么都不会，那等她走了工作怎么办？
但皇帝不急太监急，这一切费燃压根就没放在心上，他就像个没事人似的，继续这么一日复一日地用温水将她泡着。
到了星期天晚上，阮青易请她正式吃饭。
阮青易定的位置也是锈色，宋晓筱担心跟费燃撞上，特地换了时间，改到了晚上九点。
大厅内现场演奏着高雅的轻音乐，穿着黑色燕尾服的服务生套着白手套，捧着香槟酒在会场穿梭。
邻走道的卡座上，阮青易头一次穿了身像模像样的西装。那低调的品牌logo无不彰显着与之相反的高昂价格。可这个阮青易太吊儿郎当，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西装里的衬衣纽扣故意少系了一颗，骚包似的露着锁骨，上头坠着一只骷髅头吊链，看起来就是个浪荡公子。
宋晓筱一身精致白色套裙，落座在阮青易对面，叠膝而坐。
阮青易瞧了她一眼，吹了声轻佻地口哨。
“宋小姐，你可算来了呀。”他冲她挑眉，“你不出现，我真怕你放我鸽子。”
“怎么会？”
他一脸期待地翻着菜单，头也不抬地问：“宋小姐想吃什么？据说这家羊肋眼很不错。”
宋晓筱冷淡地说：“不用了。”
她没什么吃大餐的胃口，说：“一份沙拉就够了。”
“那可不行。”阮青易舔了舔牙，眼神暧昧地朝她腰部一扫，说：“啧，你太瘦了，要多吃点肉。”
宋晓筱懒得跟阮青易闲扯，勉强一笑，说：“随便吧。”
阮青易向服务生递去菜单，说：“一份牛排，一份羊肋眼。”
“好的。”服务生接过了餐单。
阮青易说完，故意狡黠地冲她眨了眨眼，说：“这样我们可以吃到两种不同口味的了。”
宋晓筱默不作声。她喝了一口白葡萄酒，环顾四周，说：“我没想到阮总说的请客吃饭，是来这种地方。”
阮青易说：“那不然呢？虽然我最喜欢吃的还是牛肉面，但这是我们的第一次，要有点仪式感嘛！还是要正式点好。你合同填了？”
“填好了。”宋晓筱从手提包中抽出合同，递了过去。
阮青易随意的打开，在看到她写下的薪资的地方夸张地扬起了眉，“卧槽……”
宋晓筱无所谓地继续喝她的香槟酒，温柔地说：“这可是阮总说的，直接在我现有薪资后面加个零。”
阮青易一愣，又哈哈笑了出来，说：“我是真没想到，费燃给你开的薪水是真的好。宋小姐，你雇你可比包二|奶贵太多了。”
宋晓筱无所谓地耸了耸肩，对阮青易冒犯的话全盘接受。
阮青易只是说笑，他真的对钱不怎么在意，很爽快地就在合同上签了自己的名字。
他合上合同，笑眯眯地递回，说：“宋小姐，您这次可让我大出血了。”
宋晓筱双手接过，眉眼弯弯，说：“谢谢老板。我会努力工作，回报阮总的认可。”
这声老板叫得阮青易挺熨帖，引得他哈哈大笑起来。
阮青易笑完，眼神闪烁，话里有话地说：“我倒也不用你对我有多卖命，只需要你对我比对费燃尽心就好。”
他一顿，凝望着她，“做得到么？”
宋晓筱也看着阮青易，微笑了起来。
她故意没有回话，主动举起酒杯，同阮青易碰了碰，说：“合作愉快。”
阮青易看着她，突然意味不明地笑了，他喝空了酒杯，眼神迷离地晃了晃空了的酒杯，说：“合作愉快。晓筱。”
两杯酒碰在一起，宋晓筱不知怎么，从那清脆的响声中听出了几分弹冠相庆的意味。
她呷了这口酒，语气温柔，但态度坚定地说：“阮总。我还是希望您能叫我宋晓筱。”
这顿饭，宋晓筱吃得是没滋没味。
可阮青易却吃得极慢，时不时同她聊几句天。
渐渐宋晓筱发觉阮青易也不是那么的无法忍受，他其实也很博学，在需要的时候，也能装出讨人喜欢的一面。
直到晚上九点半，他们这顿饭才堪堪吃完。
她一起身，阮青易便同时起身，殷勤地将那身西装脱下，不由分说披在了她肩上，柔声说：“晓筱，我送你回去吧。”
宋晓筱眉头蹙了起来，她两次三番暗示阮青易不要跟自己这么亲密，可他明明知道，还故意这样。她正要将那身西装推开，就听见身后有人说，“费总这边请。”
她下意识回头，看见费燃和他的女伴就站在他们的身后，那双极黑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看着她，似乎要在她身上烧出一枚窟窿。
作者有话说
第11章 第 11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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