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牡丹花开》爱玲粉丝

343、战战兢兢

　　杨家几个姐妹，杨玉觉得自己最对不住的是她八姐，现在八姐儿子崔林要成家了，杨玉当然要好好地操办一下了。李隆基特别准许在宫中为崔林办订婚宴，还特加银青光禄大夫，卫尉少卿的官职，这简直和驸马是一个待遇了。杨玉当然领受了李隆基的好意，特别嘱咐订婚宴要热闹隆重。

　　圣人的一举一动就是风向标，看着圣人如此看重贵妃的娘家人，当天的宴会可是贵客盈门，不少人为了能参加这场婚宴，可是使出浑身解数。

　　这样一来，倒是显得女方那边冷清了。杨玉冷眼看着李光弼如何嫁女儿，最后杨玉不得不承认李光弼有大将风度，沉得住气。要是一般人遇上这样的事情，肯定是方寸大乱。不是搬出家底给女儿送陪嫁，就是飘飘摇摇的不知自己是谁了。可是李光弼呢，上疏说朔方请示复杂，他身为朔方节度使，不能随便离开。因此只遣了家人送了李明珠的嫁妆等来长安成婚。

　　李隆基对着李光弼上疏满意的点点头，没有满篇如何忠心耿耿的话，却花了大篇幅对朔方的情势分析清楚，可见李光弼一门心思都在军务上。他不是个钻营的人。有本事的人都是这副脾气，不过字里行间看得出来李光弼对圣人的恩宠可是感恩戴德。桃子没看错人，王忠嗣也是个有眼光的。

　　一阵脚步声，李隆基就知道是桃子来了，没等着内侍通报太子求见，李隆基就一摆手：“是桃子来了，叫他进来！”话音未落就见着桃子笑嘻嘻的进来了：“我刚从阿娘那边过来，明天的宴会可是有好玩的了。阿娘说梨园中新来的舞姬们排练了新舞，明天就能欣赏了。”

　　李隆基含笑打量着儿子，很好，那场夫妻之间的风波对桃子的影响已经过去了。桃子还是那个生气勃勃的少年。只是李隆基觉得桃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到底是什么地方不同呢？看着桃子期待的眼神，李隆基忽然笑了：“桃子真是长大了，我其实一直担心，你从小跟着你阿娘，也被养成了女孩子一样的敏感心思。现在想来，是我想多了！”

　　以前桃子即便是成亲了，提起来什么平康坊头牌了，什么梨园中那些妖娆的舞姬了，桃子眼里总是闪过一丝羞涩和躲闪。但是现在，桃子眼里的羞涩和躲闪没了！嗯，这才是我的儿子，李隆基心里放下一块石头。桃子是帝国的未来继承人，他今后要面对的可是无以计数的诱惑。

　　身为帝王，在感情上太单纯了，绝对不是好事。因此李隆基内心很不认同杨玉教育桃子的理念。桃子是男孩子，而且是太子，他为什么要从一而终，为什么要克制感情？

　　现在总算是一切如常了！“我哪有，都是阿娘叫我穿女孩子的衣裳，阿爷才会这么想的。”桃子不满的哼一声，抓着李隆基的袖子撒娇。“还说没有？好了，等着明天宴会上，你看中那个舞姬，就把她带走好了。算是给你的奖励了。你一直说李光弼是个好苗子，今天看来这个人善于带兵，最要紧的是他知道分寸，对朝廷忠心。看样子可以提拔一下了。等着过些日子，把他调回长安好了。”李隆基大方的表示明天桃子看上哪个舞姬就能立刻带走。

　　“多谢阿爷赏赐！不多李光弼我觉得先不要调回长安。王忠嗣还在长安呢，不需要两位武将。我想叫李光弼到辽东，或者叫他接受平卢和范阳。这两个地方人心不稳。”桃子一本正经的和李隆基说起来政务了。

　　杨玉那边很热闹，操办婚事素来都是很多事情的。杨玉正在阿蛮一起清点着男方的聘礼，阿蛮看着满地的东西，忍不住感慨一声：“你也算是尽心尽力了。崔林这个孩子，在长安这些年都是你和桃子看护照顾。现在崔林长大了，你那个八姐在天有灵也该安心了。”杨玉叹口气：“你是知道的，我心里总是对杨家的亲戚们有些阴影的。担心他们仗着什么皇亲国戚的名声就忘乎所以了。不管今后是什么结果，他们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我早知道有人在说我不近人情，是个冷酷无情的人。我才不在乎呢，都是第一次做人，凭什么要我委屈自己呢。他们不舒服就不舒服吧。倒是崔林这个孩子，很拎得清。我就是要特别抬举他，告诉那些人，他们做梦都想得到的东西，我全给崔林了！会哭会闹的孩子，得到的只有大巴掌！”

　　杨玉冷笑一声，原本她和杨家没任何关系，因此杨玉毫不在乎自己在杨家的口碑了。阿蛮忍不住笑起来：“这的确是你的行事作风。这的确是一门好亲事。桃子可还是媒人呢！我觉得桃子还是那个软糯糯的小团子呢，谁知一转眼都成了大人了。我还奇怪呢，为什么桃子要王忠嗣把李光弼家的儿女都叫来长安。你弄得那个学校，如今谁不想把孩子送进去呢？明珠是跟着哥哥来长安上学的。其实李光弼的意思是叫我看看他家的宝贝女儿长大了，要说人家了。人家可没想攀龙附凤的，只想找个门当户对的婆家。桃子倒是先下手为强了。那段日子整天把崔林绑在身边，来我家里。说是什么询问领兵打仗的事情。其实是在给他们创造机会呢。”

　　桃子还真是——杨玉苦笑了下：“桃子都学会做媒了。他自己那点事情还没弄清楚呢。我看他总是闷闷的，有心事的样子。这么下去真不知道会成什么样子了。我担心今后桃子后永无宁日。”杨玉忍不住对阿蛮倾诉自己的担心。她担心桃子的后宫上演甄嬛传！那个时候受伤的还是桃子。

　　“其实也不能全怪在太子妃身上。她的压力实在太大了。当然更重要的是她的得失心太重了。自己就真的生不出来儿子，抱养别人的儿子也行啊。他们还这么年轻呢！今后路那么长谁知道是什么结局？”阿蛮放低声音和杨玉说：“我以前觉得只要自己心意坚定，就不会被环境胁迫。但是现在我认输了。你是看见了，我用全部的力量对抗环境，结果呢，输得很惨！何况是太子妃！”

　　杨玉看着那些五光十色的东西，若有所思的说：“我怎么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呢？按理来说，太子妃不至于这么做啊。她是个读过书的人，应该能权衡利弊，知道轻重缓急！”这样的宅斗太简单粗暴，而且成本太高了。应该是那种浅薄，张扬的女人才会采用的做法。不应该是卢文姝的作为。或者是有什么误会了？

　　“我劝你别和桃子唱对台戏。你没看见桃子当时的样子。那天桃子不敢进宫找你，他跑来和我诉苦的。这个孩子看起来嘻嘻哈哈，就像是个快乐小孩子。其实心思很重。他担心你着急，或者自责，不敢来找你诉苦。但是又憋得难受，实在找不到人倾诉了，只能找我了。他说太子妃竟然连小丫头都防备着！好像他是个禽兽一样！”阿蛮说着露出心疼的样子。

　　杨玉垂着眼，心里五味杂陈！难道真的是自己的教育出问题了？杨玉有些担心的问：“桃子和你说什么了？”

　　“桃子很伤心，看样子他是被伤得不轻。说原来自己一片真心在太子妃的眼里一文不值。还说什么阿娘当初和我说，要给自己的妻子足够的安全感，他已经是尽力了，不知道要做怎么做卢文姝才能有安全感。桃子甚至一瞬间有不做太子的想法！”阿蛮苦笑着说：“我怎么觉得是咱们把孩子给教育的太善良了，这个环境，尤其是桃子所处的位子，是不允许他善良的。他不想伤害别人，可是别人就要来伤害他。都是女人，我很同情太子妃，可是桃子是我看着长大的小宝宝，我更心疼桃子。他要是做个没心没肺的渣男，在这样的环境里没准很快乐的。”

　　“你也觉得，是不是我们教育出现了偏差是不是。可是现在来不及了——我真是心疼儿子。真是屁股决定脑袋，以前我们对什么婆婆无条件的维护犯错丈夫义愤填膺，今天可是打脸了。自己的孩子自己心疼！”杨玉苦笑了下，她现在只想抱着儿子安抚，告诉桃子，他很好。不要把别人的错误揽在自己身上。

　　“要不要你们母子好好地谈谈。”阿蛮要杨玉和儿子谈谈。

　　“先看看再说。桃子不是脆弱的小草莓，他要是一直走不出来，我会出手的，不经历几次失败挫折，怎么能长大呢？”杨玉叹口气不说话了。

　　“我觉得桃子要变了，以前要是谁提出什么把自己的女儿妹妹献给太子的话，桃子可是没一个好脸色，有时甚至直接给人家冷脸子。但是现在桃子学会控制情绪了。我想用不了多久，你又要收获不少儿媳妇和孙子孙女了。”阿蛮对着杨玉富有深意的笑笑：“还是男孩子好，不吃亏啊！”

　　杨玉却是嗤笑一声：“天真了，没准男人才吃吃亏的哪一方呢！”

　　“这个分人，要是遇上你这样的女人，不管在什么时代，都是男人吃亏。若是太子妃那样的大家闺秀，贤良淑女，可就难说了。不过是百忍成钢，默默地熬罢了。”阿蛮看着杨玉：“我发现女人还是要靠自己，依靠别人是没出路的。”
　　’
　　东宫里，乌云似乎渐渐散去。太子和太子妃似乎，好像是和好了。只是他们之间没了夫妻的那种甜蜜，更没了家人之间的随便，两个人相处总是隔着一层什么，更像素同僚之间的客客气气的相处。后院那些女人却是有些失望，太子和太子妃刚闹矛盾的时候，有些心思活络的侍妾满怀希望，太子个太子妃感情很好，几乎没她们什么地方了。太子虽然是雨露均沾，可是也不过是被召去陪着说笑的时候多，能近身服侍的时候少。这么下去，什么时候能熬出头呢？她们都想趁着太子和太子妃有嫌隙，好得到太子的关注。

　　结果她们却彻底成了背景板了。太子对她们彻底失去了兴趣。因为太子的心思不在东宫。

　　佳蕙正在认真的抄写经文，佳蕊悄悄地进来：“你倒是沉得住气，还在抄写这个！”佳蕙放下笔，仔细的把墨迹吹干：“我刚写好了，仔细给弄坏了。这可是最好的纸墨了，糟践一张也值不少的银钱呢。”

　　“你就是再写一百遍经文，没有郎君的宠爱也求不来一儿半女。你可听说了，郎君要纳良娣了。也不知道是谁家的小娘子有这个福气呢。听说郎君和圣人都很属意韦伦的女儿。人家是京兆韦氏的名门之女。她的叔父没准还要做宰相呢。听说这个韦家小娘子也是家教森严，很有其父亲勤谨，干练，简朴清廉的风度呢。和太子妃是有一比了。”佳蕊带着几分无奈说着听来的小道消息。

　　佳蕙低着头，沉默一会才苦笑着说：“谁家人家有个显赫的出身呢。我们只求个安静日子罢了。”

　　“咱们这样的人自然不敢奢求，只希望哪天郎君垂怜，叫我有个孩子，我就满足了。只是今后咱们这里要变天了。太子妃怕是要失宠了，我们要在新人手里讨生活了。只盼着这位韦氏别是个笑面虎。”佳蕊带着几分失落拧着手绢。当初太子妃也是个宽厚慈善的主妇，她们这些人还心里庆幸呢，遇上个宽厚的主母。随着时间过去，佳蕊佳蕙这些人慢慢发现，其实太子妃并没看起来那么和蔼可亲。她背地里的手段叫人害怕。

　　无处不在的耳目，那几个失去孩子的侍妾，曾经佳蕊跟着自己的侍女闲聊说起来为什么东宫除了太子妃有身孕能平安生下来，其余的侍妾有了身孕却都没能生下来。结果第二天，她身边的侍女就被捏个错赶到了庄子上了，自己也被关在佛堂里罚跪一晚上。

　　佳蕊曾经悄悄地叫人送些银钱东西到庄子上给那个被贬斥的侍女。谁知庄子上却传来消息，她的侍女到了庄子上没几天，就不明不白的掉进了井里淹死了。得到消息佳蕊病了一场，病好之后，她眼里的光没了。

　　佳蕙看着佳蕊的表情，就知道她又想起以前的种种了，伸手握着她的手：“你别想那些了。自那一场病后，你身体就没恢复起来，连着郎君都说你好像变了。依着我说，还是别胡思乱想了。好好地养身体吧！”

　　佳蕊抱住了佳蕙，哽咽起来：“我们是一起进宫的，又一起被赐给了郎君。这些年下来和亲姐妹一样。我有什么心事都不瞒着你。我怕是不能活了——”

　　佳蕙听了这话脸色苍白大惊失色：“你到底是怎么了——你莫非是有了身孕了？”佳蕊面如死灰的点点头，她丝毫看不出来一点怀孕的欣喜之色，却像是个穷途末路的人：“我不怕死，只是不甘心，这到底一条命，为什么不能见天日呢！”

　　“我有个主意，咱们不能再忍耐了。不如现在立刻去和郎君说了。现在郎君知道了太子妃的真面目，她肯定不敢再对你下手了。破釜沉舟，放手一搏！”说着佳蕙站起来，叫了外面的侍女去打听下，看看桃子在不在东宫。

　　佳蕊佳蕙两个互相依靠着坐在一起，她们一颗心悬得老高，屋子里安静的吓人，只能听见滴漏的水滴一下一下的滴落的声音。但是在她们耳朵里，这轻微的水滴声就像是命运之神来到的脚步声，一下下的都踩在她们心上。

　　佳蕙的侍女小喜鹊进来了，面对着满脸期待的佳蕊，她无奈的说：“郎君不在东宫，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我悄悄地叫了郎君身边常禄儿问了，他说郎君这几天忙得很，他悄悄地叫人请太医给蕊娘子诊脉先看看。等着郎君回来他立刻禀告郎君。”佳蕊听了眉头皱的更紧，刚要说什么，却听见外面脚步声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