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黑色购物日（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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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厕所中迎来了半分钟的绝对死寂。
白佳航僵在原地，总觉得眼前这一幕分外熟悉，仔细一想，这不是他看恐怖电影时经常会看到的情节吗？
厕所、鬼、可怜无助的主人公、炮灰甲，要素齐全。
只不过这位“可怜无助”的主人公有点猛过头了，反杀得干净利落，直接与鬼来了个位置颠倒，从鬼害人变成了鬼怕人，一下子使好好的恐怖片变成了犯罪片。
白佳航不说话，那只男鬼就更加不敢动了，极力将自己蜷缩在墙角，白佳航估计如果地上有个洞，他一定会第一时间钻进去的。
而宁洲则是静静地打量着局促不安的朋友。他进入游戏晚，刚开始没找到白佳航，所以就更改了计划，打算与一些鬼怪“友好交流”一番，先搜刮一些钱，再慢慢找小白。
于是乎，等队伍总算挪进商场大门后，宁洲完全无视了热情招呼的前台导购，顺着人流上了二楼，接着尾随一只想要方便的鬼进入男厕，赶在男鬼尖叫出声之前，把隔间门一关，小皮球则是把鬼的嘴巴一捂。
这对半路搭伙的父子一个将寒光闪闪的撬棍横在人家脖颈上，一个露出尖利的牙齿，示威般假装要冲人家手臂上咬，分工明确，活脱脱一副流氓土匪的模样，差点把受害鬼吓得当场尿裤子。
正在打劫中呢，宁洲也没料到白佳航会这么巧合，也进入到了这间男厕里，这倒省了他满商场去找人的功夫。
就是自己刚才不小心玩得兴奋了点，让白佳航看到了比较暴力的一幕……不过宁洲想想，又安慰自己没事，小白他的心理承受能力经过多年的恐怖片洗礼，应该已经无坚不摧了才对。
“刚才这家伙交了两千点购物券出来，然后就死活咬定说没有了。”突然，宁洲开口打破了安静的气氛，语气轻松地说道，“我再逼他一下，见者有份，最后找出来的购物券咱们五五分。”
“壮士……不，Key，那个……”白佳航小心翼翼地扫了一眼那副狰狞的骷髅面具，然后就赶忙垂下眼盯着地板，“我记得游戏开始的时候，并没有看见你啊，怎么你会出现在这里？”
对此，宁洲选择了万金油回答：“意外。”
啊，方舟游戏里也能出意外？白佳航下意识不太相信，但却不敢质疑，正呐呐不知说什么好，就听宁洲问：“你们的通关条件是什么？”
“买东西，并且剩余金额要超过原有的一半。”白佳航老老实实回答。
接着，他就惊奇地望着宁洲骂了声靠。
“果然水滴把我的通关条件改了，我的是不花一分钱买齐东西。”因为在非法介入前，水滴有警告过这样做可能会导致自己的游戏难度增加，但宁洲没想到会做得这么绝，尤其跟其他玩家一比，他就觉得蛋疼。
这么一来，他抢钱的心思就更加坚定了，低头望向软在脚边的男鬼，冷声问：“最后一次，交不交钱？”
那把浸着鲜血的撬棍在男鬼眼前晃了晃，锋利的尖端看得他眼皮直跳，生怕宁洲一个手抖，就将尖端戳进自己眼珠子里。
“我、我给你还不成吗……！”男鬼眼中闪烁着泪花，他不知从身上哪个角落摸出了一沓购物券，恋恋不舍地递过去，手还没抬起来呢，购物券就被宁洲一把夺了过去。
宁洲清点了一下钱数，有点嫌弃地道：“六千，加上之前给的两千，总共才八千点，看不出你也是穷鬼一个。”
男鬼一噎，这动作也太熟练了吧，这家伙是有抢银行的经验吗？！
“这是我全副身家了，真的再没有钱了，你、你答应过不会对我怎么样的……”虽然上供了买命钱，但男鬼依然不敢大声说话，缩头缩脑抱住自己，宛如将要被侵犯的黄花闺女似的，使得在一旁观望的白佳航大为惊奇。
刚才排队时，那些鬼怪可一个赛一个的嚣张，白佳航就被一只长脖子女鬼警告过，没想到这些鬼也是欺软怕硬的，面对弱势玩家重拳出击，面对大魔王Key却唯唯诺诺。
说实话，鬼怪对于人类玩家的压制几乎是一边倒的，在方舟游戏里，鬼怪受到规则的制约，在玩家没有违反规定的情况下，它们是不能随意对玩家出手，可一旦动手，玩家基本上没什么抵抗能力，要么逃，要么躺平任操。
除非像宁洲这样，手里有着染血撬棍这种特殊的道具，可以对鬼怪造成伤害；亦或者是靠高出一倍的属性点全面压制，就比如宁洲当初能轻松碾压小皮球，就是因为这货太过弱鸡，脑袋卡在树上居然都拔不出来，这才被宁洲铆足了劲欺负。
此刻面对男鬼的求饶，宁洲把购物券收起来，想了想，颔首道：“的确，我说过这句话。”
男鬼脸上一喜。
白佳航听着不对，连忙劝说：“等等，我听说在这家商场捣乱被保安抓到的话，下场会很惨的，我们要是把这只鬼放走，他转头举报我们，那就糟糕了！要不、要不找找有没有绳子之类的，把他绑一绑……”
说着，白佳航撸起袖子就要行动。
男鬼听到后，恶狠狠瞪了白佳航一眼，在心中把这多管闲事的小子咬了个稀巴烂，不幸的是，他这恶意满满的眼神正好被宁洲给捕捉到了。
于是，宁洲缓缓笑起来：“可惜，我只说我不会动你，可没替我家小孩也答应，他可还饿着呢。”
男鬼一愣：“什么——”
白佳航：“小孩？”
他这才看向那个一直被忽略掉的小男孩，那孩子躲在宁洲身后，小手紧紧揪着宁洲的裤管，看起来就像是十分怕生一般，可在宁洲话音落下后，他抬起头，露出那双象征着鬼怪的通红眼眸。
小皮球：“看起来有两百斤，吃得下吗？”
宁洲：“试试呗，都变成鬼了，消化器官应该跟正常人不同吧。”
在流氓父子的一问一答中，白佳航终于省起，这个在尖啸游乐园中全程跟随宁洲左右、看上去很弱很好欺负的小孩子，其实也是货真价实的鬼怪。
得到宁洲的鼓励，小皮球不再迟疑，他直接朝着男鬼走过去。那男鬼只觉满心耻辱，他能接受自己被可怕的面具男人威胁，可是一个小孩子——这么个毫无威慑力的小孩子也能在他头上撒野，他做鬼的脸面往哪儿搁！！
是可忍鬼不可忍！
被弱鸡看扁的怒火冲上心头，男鬼一下子忘记了旁边还站着个宁洲，蓄力一扑，五指成爪朝小皮球掏去，
白佳航忍不住喊道：“小心！”
结果才扑到半途，一根撬棍从天而降，穿过他的喉咙将男鬼钉回了墙上，瞬间卸掉了所有反抗的力道。
“快搞定他，我们赶时间。”宁洲握住撬棍，偏头冲小皮球招呼道。
小皮球这才松了口气，屁颠屁颠跑上前去，瞄了眼已经毫无反抗之力的同类，在心中为人家默哀一秒，接着便嗷呜一口咬上男鬼的手臂。
鬼气从牙齿咬住的地方侵入，迅速腐蚀掉了大半条手臂，并向着身体的其他地方蔓延。小皮球人小牙口也没什么劲，咬一会总是要停下来缓一下，然后再挑别的地方下口。
被腐蚀的过程对于男鬼来说痛苦万分，奈何他的喉咙被毁，连哀嚎都叫不出声，只能双脚乱蹬拼命地挣扎，可惜这也不过是无用功，宁洲一脚踩上他的大腿，将他牢牢地控住。
而小皮球处于宁洲羽翼之下，半点也没受到影响，继续艰难地消化着对他而言过于庞大的“食物”。
白佳航远远望着，只觉得有种奇异的荒谬感，尤其男鬼看上去外表其实跟人类无异，可现在一个小孩子却趴在他身上大口啃食，乍眼望去就像是食人部落聚餐现场……
宁洲还摸摸小皮球的头，温柔地说：“别噎着。”
他表现得很正常，仿佛这是多么不值一提的小事，神情语气也很符合一个合格家长的形象，可就是因为太正常了，才显露出异常来。
看了一会，白佳航才发现自己的身体正在微微发抖，反手一摸，背上全是冷汗。他竟然感觉到了极致的恐惧，不是出于男鬼被啃食的不适，而是因为宁洲不正常的态度。
白佳航忽然想起，很早之前，网上就有人谈起过，觉得Key的三观异于常人，本来白佳航还没什么感觉，现在终于能感同身受了！
Key这人真的是如假包换的神经病啊！
在极度煎熬的情况下，白佳航终于熬到小皮球把男鬼给吞了，小孩从地上爬起来，揉了揉酸痛的腮帮子，含糊不清地说：“我好像又从他那里拿到了一千五百点生命点数。”
宁洲呵呵了：“果然裤兜里还有钱。”
接着，他又亲切地问小皮球：“怎么样，你把这只鬼吸收了，有没有感觉变强了很多？力气、速度、或者智商有没有什么变化？”
小皮球感受了一下，茫然地回答：“我只感觉……有点撑。”
闻言，宁洲一秒变回冷漠脸：“……你还是回去喝奶粉吧！”
……
方舟游戏直播间。
游戏进行到现在，并没有出现什么爆点，因此弹幕还是很平和的，观众们一边聊着对于清单的看法，一边怀念着曾经的游乐园副本。
直到白佳航躲进厕所，弹幕才终于出现了点变化。
“众所周知，厕所一般是必备复活点。”
“众所周知，厕所也是鬼故事经典圣地。”
“我好像听到了有人在喊救命？！”
“不会吧，真的被说中了，还真有都市夜谈？”
紧接着，所有观众都看见了宁洲破厕所门而出的一幕，在那张熟悉的骷髅面具暴露在镜头之下时，整个直播间安静了三秒，然后弹幕毫不意外地炸了。
“卧槽卧槽卧槽！！是大美人！是K神啊！！！”
“草草草！不是说这局没有Key吗，他从哪儿冒出来的！”
“Key出现的一瞬间，我的尖叫声让全小区的人都带上了助听器。”
“你们这群人，刚才还岁月静好，K神一出现就开始刷屏，而且直播间立刻涌入了十多万新观众，这些人又是从哪里知道消息的？”
“Key不愧是顶流，排面！”
“熟悉的撬棍，熟悉的用最亲切的语气说最狠的话，还有熟悉的小皮球……等会，小皮球？他不是在游乐园的吗？？？”
“我以为K神一个乱入的也就罢了，小皮球是怎么回事？串片场了吧？方舟游戏很缺鬼吗，一个童工居然要跑两个场子！”
“之前通关游乐园后，我还有点遗憾，毕竟小皮球这么好欺负，咳，这么可爱的鬼真的很少了，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他了，没想到还会出现！太好了！父子组合我太可了，搞快点搞快点！”
“就没有人注意到已经被吓呆的白小哥了吗……”
“我能理解他，每一个看见K神惊艳出场的人，总是需要点时间缓缓的……”
“你们的滤镜都高达八千度吗！这血腥场面，啧啧啧，大魔王又来凌虐可怜男鬼啦！”
“坐下，基本操作。不过说实话，我第一次看见把打劫说得这么理直气壮的人，关键是这游戏里居然还真的可以明抢？”
“这男鬼被逼拿钱出来的时候，连我都不禁产生了一丝同情，太惨了，好好逛个街，底裤都被掏光了。”
“果然大美人还是那样清新脱俗，只要把有钱人都洗劫一遍，我就是有钱人了，这思路没毛病！”
“我靠，大美人太阴险了，嘴上说着放过男鬼，结果居然是让小皮球上？我喜欢！”
“太解气了，这些鬼怪不知道杀了多少人，今天总算栽在大美人手里，天道好轮回啊！”
“躲得过父亲，躲不过儿子，简直双重暴击啊！”
“小声感叹一句，K神看着男鬼被吃掉的神情，让我起鸡皮疙瘩了，就那种，那种疯而不自知的感觉，你们能get到吗？”
“能能能！那句话怎么说来着，清醒的癫狂，呜呜呜太好磕了，果然方舟游戏直播里有Key才是最够味的！”
弹幕以比之前快好几倍的速度刷新着，明明现实是半夜，但直播间人气却突飞猛涨，热闹得如同过年。
不过这热闹的气氛丝毫没有影响到宁洲，男厕中还是很安静，小皮球蹲在一旁揉着肚子努力消化，宁洲则是看向白佳航，跃跃欲试地说：“我们再钓几个鬼进来吧，这点钱不够用。”
白佳航愕然：“不、等等……”
他徒劳地伸出尔康手，然而宁洲已经走到门边，拉开一条缝，闭眼随便抓住一个人，将人家拽进厕所。
待白佳航看清宁洲手里抓着的是个女性后，他忍不住抱头吐槽：“你好歹也抓个男的进来啊！我不想被当成色/狼！”
宁洲一向秉持着男女平等的原则，对女士一视同仁，在打劫了人家一番后，如法炮制地让小皮球把人解决掉。
小皮球其实已经吃撑了，但他不敢说，他只是个苦命的打工仔，哪里有什么鬼权可言呢？
就在白佳航都快看不下去宁洲这虐待儿童的行为时，外面忽然传来了导购小姐的大喇叭声：“各位顾客，请看管好你们的随身物品，我们将安排保安进行巡逻，有什么需要可以向我们求助！”
紧接着便有人举报道：“我刚才看见一个女的进了男厕，我怀疑她是变态，你们快把人拉出来，我要憋不住了！”
白佳航：“难道是刚才……”
宁洲：“……快，快走，我们换个阵地！”
……
特事局灯火通明，一群人神情凝重地围坐在桌边，紧紧盯着大屏幕。
屏幕中显示的是黑色购物日直播间，在镜头扫过褚扬时，众人总是会心中一紧。
“老大什么时候进去的？”
“一小时之前吧，刚好轮到老大给新玩家做培训，结果左等右等都没看见人，这才发现他不见了的。”
“这次游戏看上去暂时没有致命的危险，老大应该能平安出来吧……”
褚扬的不少手下都有些担忧，而在人群最后面，宋可妍与陆凉并排而坐，两人亦是在窃窃私语，只不过他们身为玩家，更关注的是通关方法。
宋可妍：“那个购物清单，第一项应该是炸锅？而且特意注明少油，那就是空气炸锅了；第二项是面试套吧，西服之类的；紫外线克星绝对是防晒霜，第四项秋天吃的是螃蟹，第七项噪音终结者也简单，降噪耳机没跑了。就是五、六项选择有点多，我不太确定……”
陆凉：“樱花味与海盐味……听着更像是沐浴露，身体乳也有可能，保险起见最好两样都买下来；室内可以用的健身器材，且兼具减肥功效，瑜伽垫、哗啦圈、跑步机这些都符合条件……”
宋可妍：“陆哥，照你这么说，钱绝对不够花的！不过我觉得很奇怪，游戏会不会故意设置成钱不够用，逼玩家们用别的方式争抢？”
陆凉：“不排除这个可能，我们……”
还没说完，两人忽然听见前排的人惊讶的呼喊：“是Key！他竟然也在！”
陆凉与宋可妍同时站起来，双双瞪大眼睛，望向屏幕中熟悉的人影。
陆凉喃喃道：“他说进游戏，是去的这里？”
前面倒是有工作人员显得很开心：“太好了，我们一直找不到这个Key，这次老大也进入了游戏里，希望老大能探一探他的底，最好能把他招揽过来，不然放着这么个不稳定因素在外面，我们也不安心。”
宋可妍听到后撇撇嘴，小声说：“得了吧，褚扬如果能说动Key，我名字倒过来写！”
……
特事局人员心心念念的褚扬，此时衣冠不整地从一群抢购化妆品的女性中间突围而出，发型凌乱，衣服上被蹭了不少粉底液与口红，看起来狼狈极了。
但这一趟还是有所收获的，起码他大致了解了这里的物价，发现即便商场打折力度不小，光靠他那一万五生命点也是买不齐清单上的二十样商品的，更别说为了通关，他还得留一半。
“不行，这样下去就是死局了……”褚扬思索了一下，决定还是先兑换一部分生命点去试试水。
刚走出店门，来到中庭的空地上，他忽然听见头顶有人在疾呼，紧接着一个人形物体从高空摔下，风声呼啸而来，褚扬反应敏捷地退后几步，那人影与他擦肩而过，重重地将几个来不及躲开的顾客压在底下，发出沉闷的响声。
鲜血在地板上漫开，被压在下面的顾客也没了声息，褚扬望着那个仰面摔下来的人，倏地瞳孔一缩。
这人是……玩家！
褚扬记忆力不错，这名玩家他有印象，胆小怕事，畏畏缩缩，刚进来时一度崩溃地大叫，后来就走散了，可这人怎么突然从楼上摔下来了？
他猛地仰起头，视线如鹰，仔仔细细地搜寻着每一个楼层，试图找出可疑的人，但扫了一圈，却没发现什么不妥，突如其来的跳楼事件并没有动摇顾客们的抢购热情，大多数人只是往栏杆外瞄了一眼，就不感兴趣地别开视线，冷漠得令人心惊。
人群只是自动绕开堆叠在一起的死尸，继续若无其事地往前冲。
很快地，导购小姐带着保安挤进来，将这几具尸体全部抬走，然后拿着大喇叭喊：“大家注意安全，不要踩踏！有序排队……”
整个过程中，褚扬都没办法去插手，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一个玩家在面前死去，拳头攥得咯吱响。
“不可能是失足！”褚扬十分肯定，没有玩家会主动去找死，“如果不是意外，玩家死亡，他身上的生命点数应该会移到凶手身上……鬼怪干的？还是其他玩家动的手？”
褚扬心焦起来，无论动手的是哪一方，都预示着一个不好的信号：隐藏在这一场购物狂欢节热闹表象下的杀戮，终于要开始了。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黑色购物日（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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