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遇见 ...
-
临近傍晚，天色渐渐的暗下去了。下了一天的雨终于渐渐的停歇，黄褐色的泥土路被暴雨冲刷成泥浆一般的小河，除了无家可归的乞丐，再不见有什么人在街道上停留。
忽然，昏蓝的天幕中，一道星芒一闪而过。
‘嘭——’剑修在一瞬间回身，单手掐起剑诀。虚幻的长剑格挡住从远方而来的长钉。
淬着消融灵魂术法的长钉一寸寸的钻入虚幻的长剑中，将剑身瓦解。
陆迟掐剑诀的手变换剑招，挥出了一道撩天。自下而上的挥剑，大片大片的泥水飞溅。然而剑修没动，她就站在原地，等着……
漫天泥水噼里啪啦的落下。
昏暗的天色中，有十几个幽紫色的光点亮起。穿着土黄色的道人站在长街的另一侧。法器上的光芒将那人的脸照的半明半暗，是一张看起来普普通通的脸，敦厚而质朴，绝不会有人想到这样的人会将消魂钉打入一位怀有身孕的夫人后脑中。
“郑婉君不是修士，你却在御剑。”那道人哑着嗓子道。“你不是郑婉君，却用着她的身体。”
“修行者有规定，不杀世俗之人。”陆迟皱起眉头盯着对方，防备突然而来的袭击。“你却用消魂钉杀了郑婉君的魂魄。”
那道人嘲弄的“哼——”了一声，“嘴里说着修行者的规矩，却用着邪修士才会的借尸还魂。”
“当真可笑。”道人嗤笑。“你又有什么资格来指责我，倒不如说，你该感谢我，要不是我杀了郑婉君的灵魂，你又怎么能捡了便宜借尸还魂。”
这人话好多，不打算多言的剑修挥舞着虚幻的长剑，带着杀意朝那黄袍道人而去。打架的时候，狠话说的再好听也没有用。
剑修的长剑上泛起了雷光。
剑光，针芒。
交错纵横。
淬着毒的长针一次次险险的贴着陆迟的身体过去，将宽松的长袍割的破破烂烂。几招交错之后，剑修的一只袖子已经被裁到了手肘。
那道人口中发出了邪笑。“原本以为有多厉害，原来就是个微末道行的剑修。”
陆迟站在泥浆中喘着粗气，她的身下不断有粘稠的块状物沿着身体滑落，带来极度不舒服的感觉。“呵——”
被轻视了。
“没能力就不要去管别人的事情，也不要装的有多义正辞严，看着就恶心。”那道人嫌恶的说着，长针朝着剑修的眉心而去。
看来，只能这样了。陆迟长叹了一声。剑修的手仍旧掐着剑诀，地面的泥浆开始沸腾翻涌，泥土在瞬间裹上了那黄袍道人的身体，甚至朝着他的口中鼻腔耳朵里钻去。
“啊啊啊啊啊啊——”黄袍道人发出了惨叫声，幽紫色的长针险险的停在了陆迟眉心的前一寸。
“不过是杀人者，人恒杀之罢了。”剑修的声音很轻，神情也与平日不太相同。泥浆中有蓝色的液体渗出，渐渐的人高的泥浆重新流淌进了地面。一切看不出什么来。
等到风平浪静，剑修拖着沉重的身体艰难的找了个背风的墙角坐下。期间婴儿又开始有哭的迹象，她伸手戳了婴儿的脸颊，将本就所剩不多的灵力又输入进对方身体些。
“真是很精彩的一战。”忽然一道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剑修下意识的绷紧身体看向声源。
黑暗中，一根脏木杖先伸了出来，然后是一张橘子皮一般的脸，昏暗的月色下，那人的眼睛是一片浑浊的白。他的头发脏兮兮乱糟糟的和稻草结成一团，身上是根本无法蔽体的破烂布片。
是个目盲的老乞丐，他看着像是随时都能死在街头巷尾。
“你是谁？”剑修先开口问。
“你可以叫我老乞丐。”那老乞丐笑着道，他在陆迟的安全距离之外停下脚步，也贴墙坐下。“你大可不必这样紧张。我不过就是路过这里，偶然看见了一位小友，觉得有趣。”
“我这人无聊的很，前辈想来是要失望了。”陆迟实在是不擅长应对这样的人，也不想应对这样的人。“而且我不想和一个躲在暗处随时能背刺我的人交朋友。”
老乞丐出现的太突然了，若非这人想要现身，是不是就能趁着她疲惫的时候，直接杀人取命。
“我要杀一人大可不必躲在角落鬼鬼祟祟。”老乞丐的神色淡然，话语中透着一股让人很难忽视的傲气，这和乞丐的橘皮老脸一点都不相符。
“看来，您是位前辈。”陆迟道。
老乞丐列开嘴笑了笑，露出了一口黄牙。“比起那些动辄上百年岁的老家伙，我可还年轻着呢。”
陆迟心里开始盘算这是哪位。
老乞丐没戳穿陆迟的心思，反而是笑呵呵的另起了一个让陆迟感兴趣的话题。“你这样一直给那孩子输送灵力，她是活不长的。”
陆迟心中越发觉着老乞丐另有所图，但又着实很愁苦出生七个月的孩子该怎么带。
见到陆迟不说话了，老乞丐又道。“她需要喝奶。”
陆剑修一脸见鬼的目光看向老乞丐。喝……喝奶……她低头看了眼郑婉君的身体，又看了看这会啃着手指头的婴儿。
“动物的奶也可以。”老乞丐似乎能看见陆迟那见鬼的目光一般，继续道。
陆剑修在这一瞬间仿佛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奇怪的知识储备增加了。
“多谢。”剑修干巴巴的道了一句。
“你有想过一件事吗，小剑修，借尸还魂为什么是邪修才用的术法。”老乞丐忽然问道。
“驱策死去之人的身体，违背人常？”陆迟皱着眉，不太确定的回答。
“非也。”老乞丐唏嘘一声“是因为……”被刻意拉长的声音引人探究这其中的秘密到底是什么。好在老乞丐很快就揭晓了答案。
“借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
“因果？”陆迟马上反应道。
“是也，非也。”老乞丐的手点了点脑子。“你还分得清自己是谁吗？”
陆迟的双眼瞬间变得犀利，左手掐剑诀。“你到底是什么人？说着话什么意思？你认识赵芝兰？你还知道什么？”
“问题太多了。”老乞丐笑着摆摆手。“年轻人不要那么激动嘛，老人家我这副身子虚弱的很，再多一些剑气就要真要变成破烂。”
“你……”陆迟眯起眼，心里开始怀疑对方是否是个借尸还魂的邪修。果然突然蹦出来搭讪的没有一个好人！
剑修的心里打起了小九九，打又打不过，要不先摆烂一会，看看对方到底有什么目，最多……拼了。反正她也死不了，一想到这一点，剑修的心情忽然又变得极差。这糟老头子坏得很啊。
老乞丐开始笑。
剑修很茫然，不明白这老头怎么忽然就笑的那么奇怪。
“原来在你心里，我这副样子是个糟老头子。”那老乞丐笑的特别开心，像是很久没遇到这么开心的事情一样。
“……”陆迟陷入了沉默。这不是个好笑的笑话。什么笑话摊在自己身上都不好笑。
“你这人真奇怪，看着就不怀好意。”陆迟这会索性一幅破罐子破摔的心态，手中剑诀也放下了，身体更是一下靠在湿润的墙壁上。秉持着摆烂就烂到彻底的心思，她说话也开始放飞自我。
虽说剑修不喜欢和人交流，但这会因为摆烂，态度反而像是在和老友闲话。
“那你还这样说出来，不怕我恼羞成怒吗？”老乞丐笑着道。
“那你来，麻烦下手利落一点，最好能把我打的魂飞魄散。”剑修躺平，一脸无畏。“哦对。”她想到什么道。“如果可以麻烦把这小家伙找个好人家送过去，你要嫌麻烦把她打死也行。反正我打又打不过你。”
“我记仇了。”老乞丐说的云淡风轻极了，不知情的人会以为他在开玩笑，但他其实确实是个小心眼子。记仇的名录已经写了长长的厚厚的几个册子。
“你记仇想咋办？”陆剑修继续摆烂。反正死不了，爱咋滴咋地吧，她这样想。
“那办法可就多了。”老乞丐认真的思索，道。“送给阎王他应该会挺高兴的。”
“没看出来你这糟老头子是个魔修啊。”剑修唏嘘的感叹。“果然话本里的魔修都是骗老实人的。”
“话本里怎么描写魔修？”老乞丐有些好奇。
“就以魔修类的男主为例，首先要惨，满门惨死是标配，血海深仇是基操。然后还要活的放浪形骸又深情专一。”剑修努力想了想看过的诸多话本。继续道。“哦对，最重点，长得俊俏。要用大片大片的华丽词草来堆砌他长得好看。”
“一般这样的人设就会配对一个仙尊或者什么宗门圣女。不过这两年大师姐小师妹和魔尊组情缘的也不少。”
“情节的话，这种正魔对立，不外乎什么我杀你全宗，你杀我全家，我爱你，你爱我。但是我们不能跨越血海深仇在一起。期间两个人经历生生死死虐身虐心。然后大结局来个双杀，一起转世轮回，放下仇恨。”
“……”
老乞丐被反将一军，这是个他不曾涉足的领域。
人间话本，恐怖如斯！
作者有话说
第22章 遇见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