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阳传》rosemary

7、幽灵镇

　　2幽灵镇
　　
　　夕阳西下，炎热了一天的风终于有了些凉意。丰谷镇的街道当属此刻最为繁华，商贩，行人，卖艺人…各色人等都选择在此时出来。使得不大的镇颇有些拥挤。
　　司马昭阳一行人牵着马走在街上，引来众多好奇的路人驻足，她美艳绝伦，气势逼人，虽有无数打量的眼光落在身上，亦坦然不以为意。而身后的五位各有风格的俊逸随从更加深了她身份的神秘，是公主微服出巡吧？
　　等拐进一处人少的地方，她对几人说道：“你们先去鸿兴楼，我去走走。”
　　这小镇中最大的酒楼鸿兴楼也是天南帮的产业，二十多个兄弟照管着，其中的楼主还算是帮中的一名好手。
　　卫中问：“帮主有事要办？”
　　虽然她武功高，但独自行动总有些令人不放心。否则他们侍卫岂不白当了？
　　
　　她还没回答，卫南先嘻皮笑脸，“有什么事吩咐小的一声就是了，何必劳帮主大驾？”
　　他故作狗腿样，引来司马昭阳一记白眼，啐道：“卫南小厮，本大爷请你移驾鸿兴楼，不知肯赏脸否？”
　　卫东卫西笑着受挫的卫南，拍着胸口，自动请缨，“帮主，卫南嘴皮子厉害大家是很佩服的，不过要说办正事，还是我们俩诚实可靠，忠心耿耿，智勇双全。。。。”
　　一只宽大的衣袖突然罩在兀自说得起劲的双胞兄弟俩脸上，无情地将他们扫到一边凉快去，卫北抢占好地形，清清嗓子，朗声道：“帮主姐姐，在下愿意为天南帮赴汤蹈火，在所不辞！…哎唷！”
　　慷慨激昂的陈辞突然变了调，原来是卫东卫西同时偷袭，在他身上各踹一脚。
　　
　　他不甘示弱地飞脚踹回去，突然一声断喝震住全场，“别闹了！”
　　卫中脸黑了一半，不客气地奉送四位兄弟每人一记冰魄寒光眼，然后认真严肃地问司马昭阳，“帮主请明示，属下自当代劳。”
　　其他四人也端正神色，“是呀，帮主请说？”
　　是什么大事要帮主出马？要干掉附近哪个不长眼的恶霸，还是要教训某个贪官污吏？
　　五双充满期待的眼睛直直盯着她看，等着她说出什么了不得的惊天大事。
　　司马昭阳不大自在地咳了一声，终于说出答案，“我要去吃豆花。”
　　啊？啊？啊？只听咚咚两声，卫东卫西向后跌倒。
　　卫中卫南卫北十分有礼貌地不显出惊愕的可笑表情，但年纪最小的卫东卫西的忍功就没那么好了。
　　
　　司马昭阳大笑着转身朝另一方向走去。卫南急忙跟上，仍是笑嘻嘻地，“帮主，也赏小的几碗吧？”
　　卫北不落人后，吟道：“风吹豆花满店香，胡姬压酒劝客尝。帮主姐姐不会扔下我这可怜人吧？”
　　至于老大卫中，早就以行动表明态度，远远立定于司马昭阳的去路之上，等着她的决定。
　　司马昭阳略一思忖，道：“好吧，卫东卫西你们牵马回鸿兴楼，其他人跟我走。”
　　
　　“为什么？”
　　“我们好可怜！”
　　卫东卫西怨声载道，其他三人不忘奉送几句风凉话。
　　“你们还小，有事大哥们顶着就是啦。”
　　“对呀，我们可是十分有同胞情，手足爱的哟。”
　　“啊，胡豆花妹妹不知还在不在，我好想她。。。。的豆花呀！”
　　这五个人比老妈子还罗嗦。记得当初他们未当侍卫时个个都是很酷，很冷，不爱说话的，怎么才几年就变成这样？
　　她无奈地摇头，拐入小巷中。
　　
　　*　**　*
　　
　　小巷里有一家小店，门面对着街，店里放着十来张桌子，灶台上大锅雾气腾腾，香气直飘到街口。这便是胡豆花的豆花店了。
　　胡豆花是个年轻姑娘，圆圆脸，细眉细眼，总是一付不知忧愁，笑眯眯的样子，因此虽不十分美丽，却人送外号“豆花美人”。
　　“四碗豆花，一盘酥饼。”
　　清朗唤声令正在忙碌的胡豆花抬起头，发出一声欢叫。
　　
　　“啊呀，司马小姐，您来啦，快请坐。。。。”她笑得一脸灿烂，“好久不见了。”这位司马小姐年年路过，都会来捧场的。虽不知她是何身份，但看她气度，想必不凡。有一年来本镇，还帮过她赶走店中的恶客。因此算得上相识，她还为司马小姐特意留起了一个专用的精致碗。
　　司马昭阳啜了一口面前的豆花，发出赞叹，“呵，豆花妹子，你的手艺越来越好了，难怪生意这么好。”
　　豆花笑笑地搓手，“哎呀，那是您不嫌弃，这几年生意过得去，都是托您的福，怪不得今早上喜鹊吱吱叫呢。”
　　一边有食客打趣：“哎，豆花美人，刚刚是谁说该杀的瘟鸟扰人好梦的？”
　　店中一阵轰笑，豆花眉毛一挑，刚要反驳，忽然觉得手指异样，抬手一看，不由骇然尖叫。
　　
　　“啊！我，我的手怎么了？”
　　司马昭阳反应奇快，瞬间欺近，握住她手臂，点了她手臂几处穴道。
　　“ 毒？”豆花原来白皙的小手变成了可怕的紫黑色，卫中卫南卫北同时心头一懔。
　　几点微光闪烁，但见卫北身影飞动，已然收回用测试的银针，他精于药理，平日众人饮食，医疗便是他料理，也可算上少有的神医。但此时他端详着银针，却不禁色变。
　　“帮主快退。”他大喝一声，同时卫中卫南也飞身而前，护在帮主身侧。
　　“毒啊！”
　　“快逃啊。”
　　“怎么回事？”
　　店内登时桌倒盆掀，乱作一团。食客们象炸开了锅，惊声叫嚷，蜂拥着挤到门口。豆花全身在霎那间已变作青黑，惊怖莫名地倒了下去。
　　“是五变！帮主你你怎么样？”卫南急切地问，声音居然有点发抖。
　　也只有他知道方才所有的碗里只有帮主的那只有…，而那豆花也必是因摸过了才…
　　司马昭阳微微一窒，随即如常笑道 ：“没什么，很好。”
　　突然她怒喝，“哪里逃？！”这一声虽不高，听到的每个人心上都是隐然震憾，头脑中嗡嗡而响。有些胆小的食客甚而被吓得魂飞天外，跌倒在地。
　　其中的异动成为出手的良机，没有人看清她是怎么出剑，只听得两声惨叫。
　　食客中的两人被擒下。
　　“解药！”卫北用力揪住一人，大声吼着。
　　那人还没回答，嘴角涌出黑血。
　　卫南伸手欲挡他自杀，已是迟了，另一人也几乎同时服了毒。
　　卫中卫南卫北互相看看，心中都是忧心忡忡。
　　
　　这是一次早有计划的伏击。
　　帮主本天纵英才，虽千军万马何惧？但这次不同，五变奇毒，天下无双。如不尽快解毒，只怕凶险万分。
　　几人出了店，小巷内空无一人，方才逃出的食客们已倒了一地。来往行人不见，就连远处的喧闹声也消失无踪。整个丰谷镇仿佛突然沉入可怕的梦魇，变成死一般的寂静。
　　卫家三人交换着眼色，戒慎地走在前面，而司马昭阳仍自若地大步而行，这世上好象没有什么能让她畏惧。
　　“谁想要我的项上人头？还用上了稀世奇毒五变？”笑声在空气中回荡，如同挑战的口气打破了这怪异的沉默。“哈哈哈，司马昭阳何其有幸。”
　　一阵微风吹过，送来了死亡的讯息。淡淡的血腥弥散在空气中，四周仍是死寂一片。
　　
　　卫北几乎是抢着挡在司马昭阳身前，其他人也紧紧跟上。
　　挡风？
　　但是风无孔不入，岂能挡得？
　　冰雪肌肤泛起一丝轻红，司马昭阳本就风华无双，再加上这淡红点染，更是娇艳不可方物。
　　卫家三人见此美景，不仅不欣赏，反而显出痛苦。
　　卫北更是难过万分。他明白，五变毒已开始发作了。
　　五变奇毒，天下至毒。遇风，木，水，火，土则变，五变过后，任是大罗神仙也难救。而今风变已过。
　　“全力应敌。”司马昭阳低声而喝，提醒着他们当前第一要务。
　　
　　巷口多了三人。
　　“青鬼三使？”
　　卫中按剑冷然喝问。这江湖上以狠辣有名的杀手三人组，近年虽身名鹊起，但何以敢来…
　　那三人不答，只是发出低低诡冷笑声。
　　“你们三人可知招惹我天南帮的代价？”
　　“呵，呵，多谢卫爷提醒，我们绝不留一活口。”
　　“五卫天下知名，今日倒要一会。。。。”
　　笑声狂妄，而破空而来的攻击更如暴雨骤风，以三敌三，独落下司马昭阳，显然已将她看作无能为力。而司马昭阳也闲闲地，悠悠地静立，看着面前的恶战。如同在夏日雨后，独倚玉栏观赏落花。
　　“速战速决。”卫中下着令，出招尽是狠厉，这些恶狗，敢害他的帮主，就要有去地狱的准备。
　　
　　看来平日里他们还是很用功的呵。许多精妙招式，陪练时不见用过，如今倒大开眼界了。
　　司马昭阳泛起微笑，他们卫家的人，个个都是精英，天南帮里若多几个卫家，别说打败对头傲天盟，就是要称霸武林，也不是什么难事…
　　风声！
　　危险的气息自背后传来，她仿佛精神一振，眸中光芒一闪，抽剑，出招。
　　却并未转身，手中的剑如闪电一般飞旋而回，她的目光扫过，剑身青碧如水，上有一抹血痕。
　　痛叫声这才在后响起，突袭者骇然惊魂，撑着不倒。“你，你不是中了五变？”
　　司马昭阳回身，睨了他一眼，“是。”
　　中了天下至毒仍能一招重创暗中突袭的敌人，她究竟是神，还是人？
　　须知他的功力比青鬼三使高出许多，本是一招致命的暗棋。而她，她…
　　“这，这就就是金钗八式？”这就是司马家绝学的威力？虽是气息困难痛苦欲死，但不问这句，他死不瞑目。
　　
　　“不错。”司马昭阳点点头，不再看他，另一边卫氏三人也该收拾了那些杀手吧？
　　“果然。。。。名不虚传。”他颓然倒地，却仍是发出最后的攻击。
　　他的脚。
　　飞脚踢的不是司马昭阳，而是路边的一个麻袋。
　　里面装满了沙土，登时满天扬尘，呛人口鼻。
　　土?
　　意识到了平日不介意的东西成了利器，她急退，却嫌稍迟。
　　卫中卫南卫北各自除去对手，急急围拢过来。
　　
　　天啊，又是一变了。
　　残阳如血，巷内人似桃花。
　　她的肤色又变了，好象一个正在害羞的少女那样，桃红色的脸映着残阳，桃红色的手握着青碧长剑。
　　这景色委实艳丽妖异。
　　卫家三人身上也添了或轻或重的伤，血点斑斑，面色肃穆地望着她。
　　卫北送去一粒丹药，“帮主。先镇住毒性。”
　　他随身的理气丹只能镇住毒性少许，却不能解。
　　司马昭阳接过，飞步越过巷口，沉声道：“走。”
　　出了巷，仍无一人影活动，但地上倒了横七竖八的人，不知死活。
　　“空气中有七日醉。”难怪镇上如此安静。
　　卫北警觉地分发丹药，“先服下去。”
　　还好是卫北来了，不然。。。。
　　
　　而卫东卫西他们是否也遭遇伏击？
　　卫南忿然大骂，“他妈的，这帮下三滥居然连无辜百姓也伤害。”
　　江湖中帮派纷争，虽难免祸及普通百姓，但绝不会象今天这样，把整个镇变成无人烟的死地。
　　司马昭阳沉吟着，未发一语，一种不祥的预感涌上心头。
　　敌人是谁？
　　是傲天盟抑另有其它？
　　是针对自己还是整个天南帮？
　　
　　*　* *　*
　　
　　鸿兴楼是座三层酒楼，占地颇广，也算不小的产业。作为分舵的鸿兴楼何以没有察觉这里的危险？
　　几人望着空无一人的楼前，都明白了这里定也失陷。楼内亦无声息，卫中当先跃入楼，“我先去查看，你们小心保护帮主。”
　　穿过空荡的大厅，足尖轻点，飞身上了二楼，却被眼前景象惊呆了。
　　一地尸体，血污满地，触目惊心。全都是天南帮人。来不及悲愤，一声呻吟从房中传来，虽是极轻，却恍如晴天霹雳，骇得他不顾一切撞进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