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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审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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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烟河的水路断了,其他的水路没断。南方和北方其他三州都有水路相通,粮食直接运过去不就完了?
“这样牵涉甚大,各州都要动起来。”沈青竹没有席如织那么乐观。北方三州原本不牵连赈灾事宜,若是卷进来,这就是多州的人员调派,涉及官员众多,不好弄。
“不能动吗?”席如织问得很认真。是那种小心翼翼,生怕自己说错话的认真。
“自然是能的。”哪有官员是不能干活的?就算有,也不能当着储君的面承认。
席如织笑眯眯点头,“这样就好啦。南北各州一同努力,调粮会很快的。”
这其实就是个效率问题。从南方各州调过来的粮食走水路运到吴州,再从吴州转陆路运去灾区,时日不短。如果从北方三州先调粮过去,就可以大大加快速度。三州留下的粮食亏空用南方各州后到的粮食补齐,大家都不用长途跋涉。
沈青竹转头看着水澄海,“国公认为呢?”
水澄海一直都没有说话,仿佛就是个旁听的。可是堂堂丞相最后都要询问他的意思,可见最后做决定的还是他。
“殿下聪慧,老臣觉得这法子可行。”
“多谢襄国公夸奖。”席如织美滋滋的样子,看着就是一个喜怒形于色的小孩子。
“不过这不是我的想法,是周昕周大人奏章上写的,我就是拿出来和诸位大人讨论一下,不敢居功。”
周昕从领了任命后就在京城各个衙门跑,说是要自己选一批人。他有钦差的头衔,有太后的支持,还是能够办成一些事的。
“周大人深思熟虑,此番必定能完成差事。”水澄海看着储君的笑脸,附和道。
周昕的赈灾方法在席如织的支持下得到了几位朝臣的通过,这样他也能安心带人去赈灾了。
席如织刚刚走出宣政殿就被太后请过去,她赶到天颐宫,太后说之前行刺她和水明庭的幕后主使找到了,人也招认了。
“谁啊?这么快就招认了?”席如织还没坐下就问。
“是咸平侯府的人,说是咸平侯从别国雇了这些杀手前来行刺。”太后拉着席如织的手,感觉女儿回来后瘦了不少。
“咸平侯?”席如织在脑子里搜索着这么一个人。“儿臣记得他和水家有姻亲关系。”更具体的她记不太清了。
太后点头,“咸平侯娶了水家女,算起来是襄国公的晚辈。”
所以……席如织盯着太后平静的表情,“母后这是要对水家动手?”
“怎么会?”太后神色不变,涂着蔻丹的指甲尖尖,带着天家的尊贵。“襄国公是肱骨重臣,哀家不会轻易动的,不过咸平侯可没这么大的面子。”
这话说的,席如织明白了,太后是要一点一点蚕食襄国公的势力,从拿掉咸平侯开始。
她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如今她们还处于完全的弱势,贸然挑衅,后果难料。
“母后,儿臣可否去看看犯人?”
太后笑得慈祥,“你是储君,江山都是你的,自然可以。”
常年不见阳光的地牢中,充斥着腐烂发霉的味道。
青珊陪着席如织,跟着前面引路的狱卒沿着石阶而下。破败的味道让她想作呕,她担心地看着金尊玉贵的主子,却发现席如织神色如常。
“殿下请。”
狱卒将她们带到一间牢房门口,打开房门,身体侧到一边,并没有进去的打算。
席如织毫不犹豫地迈步进入,“你留下。”
青珊低头,“是。”
牢房里,一个浑身血污的人被绑在架子上,头低垂着,凌乱的头发遮住了脸,看不清面目。架子后面的墙上布满了可怕的刑具,好多上面染着暗色,房间里充斥着血腥味,浓郁非常。
席如织挑眉,找了把看起来还算干净的椅子坐下来。
“我知道你醒着。”
被绑着的人好半天才微微动了一下,勉强抬起头,甩了两下散发,露出淤青红肿的脸。
席如织觉得就算她曾经认得这个人,现在也认不出来了。
“你叫孙光赫,咸平侯府护院首领,从前当过兵,今年三十四岁。有一儿一女,家在辫子胡同,父亲过世了,还有一个老母亲在世,对吧?”
这些都是她让鸽子楼查到的消息,刑部的资料她也看了,差不多。
“是。”孙光赫一双血红的眼睛盯着面前这个娇俏可爱的小姑娘。这地狱般的牢房和这个小姑娘显得那样格格不入,但是小姑娘坐在那里并没有任何不适。甚至盯着自己时,也没有回避任何一处丑陋的伤口。
“你招供说你奉了咸平侯的命令,用三千两银子雇佣了那些刺客,要在九月十二那日行刺储君。”这些都是刑部上报的卷宗里写的。
“是。”孙光赫垂眸,他很清楚这些供词意味着什么。
“好,你来告诉我,你究竟雇佣了多少刺客?”
“一百二十人。”
“从哪国雇来的?”
“各国都有。”
“首领是谁?”
“曹英。”
两人问答的速度很快,孙光赫对于每一个问题没有丝毫迟疑,流利得让人生疑,仿佛都是提前背好的词儿。
“孙光赫,你知道这些供词代表着什么吗?”席如织捏着自己修长白皙的手指,“且不论你的主子咸平侯会不会被牵连,你,和你的家人都得死。”
孙光赫被锁链捆住的手突然动了,锁链发出清脆的声音。
席如织眯起眼睛,有反应就好。
孙光赫很快又安静下去,低着头不再说话。
“有人说会保住你的家人对不对?你一条命,换家人平安。”她起身,却不靠近,只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那是你信任的人,是无论如何都不会被牵连的人。咸平侯不行,一旦罪证坐实,咸平侯连自己都保不了。所以……”她站定,目光灼灼,“是哪个大人物呢?”
孙光赫抬起头看了她一眼,“我能说的都已经说了,只求来个痛快。”
“死当然是最容易的。可是你死了你的家人怎么办?你真以为那个大人物会保护你的家人?”席如织笑了,“那不过是哄你的。一颗弃子的家人,你说谁会在意生死呢?”
孙光赫还是不说话,抱定了心中的信念。
席如织也不再开口,铜壶滴漏声声,每一下都好像敲在人的心上。
“咸平侯和水家有姻亲,襄国公为何要让你说谎指认咸平侯?”过了许久,席如织突然开口。
这话直接将孙光赫炸得抬起头,瞪大了眼睛。
“你没有想过是吗?让我来告诉你。”席如织丝毫不理会他惊讶的表情,“因为襄国公想要一个谋反的借口。如果太后和储君听信了你的证言,处置了咸平侯,襄国公就会趁机发难,到时江山易主,社稷全非,而你,就是这一切的导火索。”
孙光赫突然激动地摇头,“不是我,不是我!你别胡说!我只是个护院,是个奴才,我能做什么?日后……日后就算发生了什么,也和我无关!”
席如织重新坐下,手指轻敲桌面,“和你无关你激动什么?”
孙光赫瞪着眼,嘴唇颤抖着,“你……你究竟是谁?”
席如织轻敲桌面的手停下,露出一个乖巧的笑容,“我叫席如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