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间》伏诛

8、第 8 章

　　“临月湾这个工程本来是没什么问题的，我自己还留了一套房子，想的也是能建完，但是四年前，对接的建材供应商卷钱跑了，好大一笔。”
　　说到这，张允德气的锤了锤自己的大腿，之后继续说：“临月湾的工程就出现了好大一笔缺口，我从别的项目抽出了钱填补，不过我的大部分资产都不好套现，对于那点流动资金对于这样的工程就是杯水车薪，那时候只复工了半年，我就撑不下去了。”
　　“后来我想着既然已经停工了一次，干脆再停一次，等过段时间....不过屋漏偏逢连夜雨，虽然后面又复工了一段时间，可我投资的一个项目崩了，钱没收回了，还砸了不少。”
　　“实在是找不到钱填补临月湾的空缺，所以一年前，我就放弃了临月湾。”
　　“放弃？”哪吒听完他的话很是鄙夷，冷哼一声。
　　“这可是一整个楼盘，几十亿，真不是我不想动工啊。”张允德站起来冲着他们大声说。
　　“喊，你再喊喊。”周帛有些威胁地跟他说，“你看看对面楼，隔壁楼，可都住着人的，都是因为你所谓放弃、止损，而住进这水电不通道烂尾楼，你喊大声点，把他们喊过来看看他们听不听你这解释。”
　　听他这样说，张允德往空空的窗台望去，对面九层，果然有一盏小小的灯，这没通电，是自己拉上去的电。
　　看他脸上的惊讶神情，周帛想起成珏说的，就算告诉他真的有人住在这，他也不敢相信的。
　　成珏本来是蹲在张允德身边，张允德起来，他也起来，跟周帛说：“他说的听着无奈，可说白了...”
　　“还是个万恶的资本家。”周帛补上。
　　成珏笑着点头。
　　张允德听不见成珏说话，只听见了周帛的这后半句，他回头看周帛，光源不够明亮，看的不清楚，“我如果有法子，必不会弄成今天这样啊。”
　　哪吒一提枪，往张允德身上一指，说，“你收了这么多人的房款，就算那人卷了一笔，又如何掏的尽你。”
　　“当初收了房款，自然补上之前借贷买地的钱，还分开投了别的产业，钱都是要流动起来的嘛。”张允德见枪头锋利，忙往后退，语气也开始带上害怕和颤抖。
　　周帛问他是否真找不到那个建材商了，张允德说三年来他一直在找，却实在不见人。
　　“难道我们还要帮他找那个人么？”成珏问，这件事太复杂了，还没什么意思，都是钱钱钱的。
　　周帛也觉得麻烦的要紧，给哪吒递了眼色让他收枪，然后跟张允德说。
　　“我知道你对烧伤的员工不错，但你看看这住的人，背着房贷，住着半成的房子，这几千间房子，就有几千个家等着你的房子，你不能看到能看到的可怜，而施以小仁；却无视不在你眼前的那些普通人的悲剧。”周帛停了一下说，“人，我还是会帮你找，但是估计钱是没多少了，你说的什么别的产业抽不钱我不管，总之，临月湾要动起来。”
　　周帛说完了，成珏觉得他说这段话的时候特别像那些电影里的人，像主角。
　　可周帛自己觉得自己很中二，说完感觉鸡皮疙瘩都从腰那爬上来了。
　　周帛还没想好怎么收拾残局，哪吒就直接施法，让张允德睡过去了。
　　“要他直接梦游回去么？”周帛问.
　　“不行!这样他还以为自己做梦呢，就扔他在这睡一晚，明天他自己起来再自己反省反省。”成珏说。
　　哪吒点点头，很认同这个想法。
　　反正也是他自己走过来的。
　　周帛把外套脱了，给张允德盖着，就下楼了。
　　哪吒没踩风火轮，而是跟着周帛他们一起走下去。
　　“这事虽然没办完，不过能先让我带着成珏...”哪吒问他，还没说完周帛就答应了，“我没什么问题，你得问成珏自己愿不愿意。”
　　“我愿意啊!可以坐你的风火轮么？”成珏那是相当兴奋。
　　“不行，你坐不了，但是，我能带着你。”
　　“也行啊！”
　　成珏跟哪吒走了，飞走的，走之前还跟周帛说了“掰掰”。
　　知道看见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黑夜里，他才回神走出临月湾，刷了共享单车。
　　回去的路没有成珏在他身后了。
　　他以前也这样深夜。骑着自行车乱晃过，在他还年轻的时候，还会为破碎的家庭伤神的时候。
　　缺了什么就总会想什么，周帛一路上都在想成珏，想成珏环上他腰带那双手，他之前没有低下头去看，但是也能想到那个画面，他的手，那样的透白，骨节分明，精瘦细长。
　　直到小区门外，停了下来，他才停下自己混乱的想法。
　　不过他没上楼，而是走到小区里的一个绿化带角落，叫了声土地。
　　其实他也不是很确定这样能叫出来，试试而已。
　　还好土地真来了，不然他真像个傻子。
　　土地是从那边的凉亭过来的，他没看见怎么出来的。
　　“为什么成珏不在，我还能看见你？”周帛问。
　　“他跟你家几千年了，就离着这么些距离，都一样。”土地叔一副见怪不怪的样子，手里拿了两瓶啤酒，递了瓶给周帛，把自己手上这瓶和周帛的一碰，瓶盖自己飞出去了。
　　虽然周帛平时不咋喝，不过长辈给的还是喝了一口做做样子。
　　“张允德说的那个卷了钱走的建材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么？”
　　土地就知道他是来问这个的。
　　告诉了他那个建材商是什么人，原来住在什么什么地方，是个什么样的人。不过那人卷了钱就走了，不在他的辖区内，他在这一亩三分地，也找不着。
　　“不过我倒是能去问问别的地方的土地，他是自己开车走出这的，往南边去了，我这两天去串门问问吧。”
　　周帛觉得自己找神仙帮忙的技能快要点满了，跟西游记里的孙悟空一样。
　　“那个张允德身带金光，哪吒说是神仙转世，叔你知道是哪路神仙么？”
　　土地呵呵一笑，说：“三太子都不知道，我哪能算得出来，其实没有成珏那样的灵石做眼，即便是神仙，也辩识不得转世成人的神仙，我等看那张允德，和凡人无异的。”
　　怪不得哪吒非要成珏相助，想来他也是要找转世的神仙咯。
　　“那就麻烦您找找那诓人钱财的骗子，我这先回去了，夜已深了。”
　　土地也说“走吧走吧。”，周帛再欠身道别，才回了家。
　　回到家的周帛，洗澡看书睡觉。
　　躺倒床上无事可做的时候，又想起成珏，平时这个时候，他一定盘着腿玩手机呢，或者是挨着他，或者是靠着墙在床尾。这样不自主的想到成珏，唤起了一个周帛一直以来不曾想过的问题。
　　他不太敢想，应该也不需要想。他把被子拉到脖子，只露个头在外面，包裹的严严实实，带着耳机，放着安静的催眠纯音乐歌单，在淅沥的雨声和缓和的旋律中，强迫自己睡着了。
　　成珏深夜四点多就回来了，哪吒把他送到了客厅，问他反正夜深，明天又是周六，不如一起去找月老玩。
　　成珏已经转了一大圈，并不是很有精神，拒绝了邀请。
　　他悄悄进了房间，看见周帛包的跟蚕宝宝一样，有些奇怪。蹑手蹑脚的要爬上床，突然想到自己身上穿的衣服，刚刚在这片城市上空游来荡去几个小时，又悄悄的把衣服裤子脱了，扔进洗衣机里。
　　成珏想去衣柜拿一套来换，到了衣柜前，想起柜门有颗钉子松了，开门就吱呀吱呀地响。
　　回头看了眼熟睡的周帛，耳朵上还带着耳机。
　　算了，就这样吧。
　　于是他光着身子，小心翼翼地上了床，轻轻的扯出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
　　今天这么多事，他好像知道凡人的困是什么意思了，他好像也有点困了。

　　于是当周帛。醒来的时候，收获了一个光溜溜的美男子。
　　成珏早就清醒了，他把头窝在周帛臂弯里，发了好久的呆。这就是一枚佩玉的日常。
　　周帛一早就要经历这样的暴击，他以为成珏要跟着哪吒找遍三山四海，起码得十天半个月，还小小的伤感了一下。
　　结果就睡一觉的功夫，就回来了？
　　还是光溜溜的。
　　他昨晚做了什么梦，现在看见成珏，怎么这么心虚。
　　“去穿衣服。”说完周帛趁着他回身的功夫，溜进了洗手间。
　　这种在自己家做贼的感觉是怎么回事。
　　周帛在卫生间待了很久，洗漱之后，他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有点迷失。
　　他是...同性恋么？
　　对于自己，他感受的太清晰了，昨晚他肯定梦到了成珏，即使回忆模糊，但是不可否认还是他；还有今早抬头的小周帛...
　　他都不记得上一次，是什么时候了。
　　一直以来他对这种，感情什么的，都是避而不谈，绕着走。学生时期没有早恋，进入社会也没有谈恋爱，他没有遇见过能让他倾心的姑娘，自己也对婚姻不抱任何期望。
　　他没想过是不是不喜欢女孩子这个问题，因为他从没想过和谁分享生活。
　　所以，真的喜欢男孩子么？还是，喜欢....
　　成珏么？
　　他的确很让人喜欢，看着赏心悦目不说，他安静，通透，喜欢观察，总是在别人说话的时候，用那双含着汪清泉的眼睛，在旁边眨巴着看，却不带感情色彩。
　　周帛深吸了口气，决定还是把这件事搁置着。
　　不管它。
　　让一个三十一岁的叔叔再犹豫会儿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