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共祝年年岁如初》积余云

85、陪伴

　　祝淇坐在出租车上思绪纷杂，刚刚那个人说时初家里发生了变故，到底是怎么了，时初什么也没跟他说过。
　　他心里不安，又接着给喻时初打电话，但一连打了好几个都没有人接。不多久，微信响了，是喻时初发来的消息。
　　[我现在有事。]
　　[晚点再回你。]

　　祝淇越发放心不下了，如果是一些小事的话时初怎么会不跟他说清楚，他没有犹疑，为了最快赶到喻时初身边，他订了最近的明天早上6点到阳士的航班。

　　回到家，祝淇关上卧室门就把自己甩到了床上，他在思考他这个男朋友是否当的太不称职，时初有什么事也都没有告诉他，他想再打个电话给喻时初，又怕自己这样穷追不舍会给他带去烦扰……

　　“小淇，肖夜过来了。”祝枝春在楼下喊道。

　　“嗯。”祝淇有气无力地应了声。
　　不一会儿，他的房门就被敲响了。
　　“淇哥。”

　　“进。”
　　管肖夜推开门进去了。
　　“淇哥，恭喜脱离苦海！”说着，几步跨去了床边，熊扑到了祝淇身上，大笑着揉乱了祝淇的头发。

　　祝淇被管肖夜闹怕了，求饶躲过了他的魔爪。他坐起来胡乱梳理了把头发，管肖夜也随之坐了起来，一脸兴奋地望着他。
　　“哥，人生大事完成一件了，感觉怎么样？”

　　“这不结果还没出来吗。”祝淇回道。

　　“那不管，考完就结束了，再说，淇哥你还用担心结果吗？这么厉害！”管肖夜由衷赞道。

　　祝淇揉了把管肖夜的头，说道：“也就你对我盲目信任。”

　　管肖夜不满，反驳道：“我是真心的，怎么能叫盲目信任呢！”

　　“行，我信你。你怎么过来了？”

　　“找你出去玩，柯哥说你不出来，我不信，他那边肯定没意思，我带你去玩。”

　　“你柯哥这次说对了。”祝淇没劲地又躺倒了下去，双手张开呈大字型，“提不起劲，不想动。”

　　管肖夜爬到祝淇上方，巴巴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大干一场，累了？”

　　祝淇被管肖夜的语出惊人雷地咳了一声。
　　“小肖，你这话有歧义。”

　　“哎，我这不是说哥你考试大干一场，用脑过度，精神透支嘛！”管肖夜自觉失态，赶忙找补，“反正课本对我来说就是天书，真佩服你们这些高考的，有气魄。”

　　“你这么怕看书，怎么听说你去了某个大学蹭人家计算机课听呢？”祝淇揶揄他。

　　“还不是怪元须贺。”说到这个管肖夜就来气。课是元须贺一定要他去听的，美其名曰丰富自己的学识，呸！他才懒得去听呢，要不是为了掐灭臭元须贺身边的一朵朵烂桃花他才不乐意跟着呢。
　　“都是他逼我的。”

　　“谁能逼得了你啊！”祝淇十万分地不相信，如果逼能逼得动管肖夜的话，他也不会自作主张辍学了。

　　“不说他了，你跟我出去，我保证好玩，立马让你废掉的脑细胞活起来。”说着，管肖夜就去拉祝淇的胳膊。

　　祝淇没法，顺着管肖夜的力被拉了起来，退让道：“行，我跟你出去，但你先答应我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你说。”管肖夜豪迈道，“即使你不跟我出去我也肯定会答应的。”

　　“那我就不出去了。”祝淇顺杆上。

　　“那不成，你答应我了。”管肖夜死拉着祝淇的胳膊不放。

　　“骗你的。”祝淇笑笑，嘱托道，“待会下楼，你跟我妈说我要陪着你去外地给你爸看货，可能要待几天。”

　　“怎么？哥你有事要出去。”管肖夜好奇道。

　　“别问那么多。”祝淇推着管肖夜的肩膀，两人走了出去。

　　有正事，祝枝春答应的很爽快，现在只要小淇不是去找喻时初他都放心。她现在还常常后悔，当初就不该让喻时初帮着照顾小淇，你说现在这照顾出的这叫什么事儿。

　　管肖夜拉着他浪了一个晚上，直到半夜他才得以脱身回去，现在的小孩子玩的真疯。他把满身酒气的衣服脱了，进浴室洗了个澡，出来后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一看时间已经凌晨3了，最多只能睡一个半小时了，祝淇定好4点半的闹钟，伴着困意躺上了床。

　　4点半，闹钟按时响了，祝淇凭着要去见喻时初的念头艰难地把自己从床上拔了出来，他穿好衣服，简单洗漱了下后，推开祝枝春的房门和她说了声后便出门了。

　　喻时初说晚点给他回电话，可直到他上了飞机也没有收到他的回电。飞机上空姐过来提醒了，祝淇只好把手机关了。

　　比起上次去阳士时坐的火车，这次坐飞机过去舒适也快捷了很多，下飞机后，祝淇第一时间打开了手机，依然没有喻时初的来电，直到他走出大厅，准备在门口拦一辆出租车时，喻时初的电话突然打了过来。
　　“喂，时初。”祝淇立马接通了。

　　“小淇……”对面有嘈杂的人声，不一会儿电话那边安静了下来，“不好意思，一直忙到现在才抽出时间。”

　　“没事。”祝淇能听得出喻时初的声音都哑了。
　　“你没事吧？”

　　“没事……小淇，我……”

　　祝淇打断了他：“你是不是回家了？”

　　对面是一阵漫长的静默，良久，传来了一声“嗯。”

　　“我也来阳士了，你在你大姑家吗？我马上过来。”祝淇语速很快地说完了这段话，好像怕来不及说的话对面就要挂断。

　　又是一阵漫长的静默，然后喻时初报了一串地址。
　　“我在这边，你过来吧。”

　　放下电话后，祝淇整个人都呆住了，喻时初没说什么，但他怎么让他去那个地方——殡仪馆，一瞬，祝淇心里有了一种强烈的不好的预感，他飞也似地跑了起来甚至在别人的骂骂咧咧声中截了一辆出租车，抢先坐了上去。
　　“师傅，去**殡仪馆，要快！”祝淇语气急迫。

　　司机师傅很给力，一路风驰电挚，超了好多辆车，给祝淇快速送到了目的地。下了车后，祝淇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了进去，里面的人一律的黑衣黑裤，胸口戴着白布，沉默立于两边，面容悲哀，还能听见几声隐忍的哭声。祝淇不自觉地放轻了脚步，怕自己不合时宜的出现冲撞了此时肃穆的气氛。突然，一只微凉的手握住了他，把他拉开了。

　　“时初。”祝淇停下，对上了喻时初的脸。他和里面那些人一样，黑色的着装，刺眼的白布挂在胸口和鞋尖。

　　“你来了。”喻时初放开了祝淇的手，没什么表情地说道。

　　祝淇看着喻时初红肿的双眼，心如死灰的面容，痛心极了，就连无波无澜的语气都像刀子一样一寸一寸扎着他的心，他知道他最坏的预感成真了。
　　“奶奶……她……”面对此时的喻时初，他不知道该用何种词来问出既成的事实。

　　“嗯。”喻时初回答的很平静，这么久，他一直在心里说服自己接受这个事实，奶奶没有离开，她只是去了另一个地方和爸妈团聚，他不能那么自私，不让奶奶去他们身边，“奶奶去找我爸妈了。”喻时初强迫自己扯出了一个比哭都难看的笑。
　　“她可以和他们团聚了。”

　　“不要说了。”祝淇一把搂过喻时初，紧紧抱住他，不断地在他耳边重复，“对不起，对不起……”

　　喻时初慢慢抬起手拍了拍祝淇的背，闷闷道：“奶奶很爱我……她也很爱你，小淇。”

　　“对不起。”

　　“是我没跟你说。”喻时初拉开了祝淇的手，退开了一点距离，定定地注视着他，“小淇，奶奶知道……她知道我们……”喻时初重重闭了下眼，把话接着说完了，“她知道我们在一起……她祝福我们。”

　　“嗯。”祝淇捧着喻时初的脸，除了应声，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了。惊讶吗？肯定是有的，奶奶知道一切，但在临终时给出的却是祝福，她感动于奶奶的理解与体谅，却又无比心酸和心疼。第一次见奶奶时他还有着莫名的紧张，但奶奶的随和亲切让他感受到了缺失已久的家的温暖，他还等着下次再尝奶奶的手艺，却是连奶奶的最后一面也没有机会见上，他尚且如此难过，那么喻时初呢？奶奶是他在这个世上所剩下的唯一最亲近的亲人了，奶奶的离世会给他带去多大的打击。

　　喻时初吸了下鼻子，转开了视线：“你说她是不是一个很开明的老太太？”

　　祝淇从背后环住了喻时初的肩膀，额头抵在他肩上，把他深深纳入怀里。
　　“嗯，很开明。”
　　“有这样的奶奶真好。”

　　“是啊。”喻时初握住了祝淇的手，轻声说，“跟我一起去见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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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几天祝淇一直跟在喻时初身边寸步不离，陪他一起处理完奶奶的丧事，这期间，喻时初情绪挺稳定的，但恰恰是太稳了，反而让祝淇越发担心。喻时初想在自己家里睡，祝淇便陪着他回去，小宝本也想跟过来，但被他奶奶拦住了，告诫他不要烦小舅，小宝也算听话，没吵也没闹。喻时初的亲戚朋友门只当祝淇是小初的朋友，很欣慰他这当头能过来帮着小初，还嘱托他多加关心小初的情绪。

　　一切都结束后，喻时初带着祝淇再一次来到了奶奶的墓地。日头掩于层云后，天空明净，一只鸟儿的踪迹也无，空旷的山地上两座陈旧的紧挨着的石碑旁一块新碑立于其上。
　　喻时初恭敬地把花束摆放于奶奶墓前，虔诚地跪下，双手合于额前拜了三拜。祝淇静立在旁，在喻时初结束时跟着上前拜了拜。

　　“奶奶，时初有我，你放心。”祝淇面对墓碑上奶奶和蔼的笑容，一字一句认真道，“我会是时初一辈子的家人。”

　　喻时初轻搭着祝淇的肩头，轻声开口：“奶奶，我会做到你希望的那样好好照顾自己，不给自己太多压力，安安稳稳，你的小初是笑着的，会和小淇一起坚定地走下去。你在那边有爸爸妈妈的陪伴要更加幸福。”

　　“一定会的。”祝淇肯定地抬头望向站在他身侧的喻时初，伸手摩挲着他搭在肩头的手背。

　　“嗯。”喻时初回望着祝淇，朝他笑了下，伸出手把他拉了起来，“我有样东西要交给你。”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了有些微褶皱的信件，“给。”

　　“这是？”祝淇伸手接了过来，带着疑问看向了他。

　　“是奶奶留给你的。”喻时初说，“打开看看。”

　　喻时初回到奶奶的墓碑前，静静地坐了下来，把空间留给了祝淇。祝淇回头看了眼喻时初，他的目光空远，微风掠过他的发梢，带远了他的思绪。转回头，祝淇小心地拆开了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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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完了？”墓地，祝淇伴着喻时初，两人慢慢往回走着。

　　“嗯。”祝淇点了点头。

　　“奶奶说什么了？”喻时初问道。

　　祝淇摇了摇头：“奶奶说……”
　　喻时初看着他。
　　“你不能知道。”

　　“好吧。”喻时初轻抿双唇笑了，“这是你和奶奶的秘密。”

　　祝淇落后了几步，云层轻移，阳光漏了下来，喻时初微仰头眯起眼，抬起手微遮于额前，轻声道：“太阳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