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第 1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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黎夜的童年，和大多数人比较来说，是不幸的。
他的母亲，在他上小学的时候，因为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被撞伤导致成为植物人，醒来的希望渺茫。而他也是后来才得知，那段意外前不久，父母就已经签署了离婚协议，他理所当然，被判给了父亲。
黎夜的母亲，从小在福利院长大，大学毕业后受到好心人的赞助，有幸出国留学，进修服装设计，后来回国成为优秀的旗袍设计师。本着饮水思源的观念，黎母想要报答，后来多方打听，她找到了那位好心人所在的公司，不巧的是，那位好心人去年因病逝世。
黎母见到了那位好心人的儿子，也就是黎父。因着姣好的身材相貌，似有若无的清冷忧郁气质，黎父第一次见到黎母时，就被深深吸引了，可黎母并无他意，拜祭了恩人，留下了事先准备好的礼物就离开了。
之后的故事情节，发展的就普通起来。在黎父的猛烈追求下，黎母终被打动，一纸婚约，成为了黎夫人。婚后第二年，黎夜便出生了。可是好景不长，黎母生活在豪门下，一方要面对着婆婆的刁难，一方要照顾黎夜，她还想要在事业上有所突破，恰逢那段时间，黎氏集团准备上市，黎耀宗国内国外两头跑，很少顾家，矛盾就在慢慢累积。
某一天，可能一件不起眼的小事都会成为爆发的导火索。黎母终下定决心，决定在事业和家庭上做出抉择，她忍痛要离婚，儿子的抚养权她也在极力争取。在她签下离婚协议书后转天，去往法院提交材料的途中，事故发生了。
三辆汽车连环追尾，黎母所乘坐的轿车司机当场昏迷，送医无效去世。而黎母，则成为了迄今仍未苏醒的植物人。也因为这件事，黎父后悔不已，往后几年不近女色，而黎夜也因此与父亲间的隔阂越来越大，到叛逆期时学会了抽烟喝酒赛车。对于自己的奶奶，黎夜也是抱着爱答不理的态度，在他看来，黎家的所有人都欠母亲一个道歉。
事故处理好之后，黎父在郊外买了一套洋房，雇了一整个医疗团队，包括护理医师在内的十人，专门负责照顾黎母，每逢黎母生日、节假日都会去探望。而黎夜的奶奶本就因年岁过大的缘故，一个人好静，也住进了郊区的别墅，和黎母的洋房相距不远。
或许，在老人的心里，也还是抱有遗憾的吧。
在黎夜上初二时，学校组织了夏令营活动，全班30人。大巴车开到近郊临海的地方时，遇到了暴风雨，来势汹汹，无奈就近在服务站停靠。车上的男生大多都生活在富裕家庭，被这种情况突然打断计划，一个个的任性脾气都上来的很快，两位女老师快要招架不住，最后无奈到，只得同意让车上的小少爷、小小姐们去附近做调整，但要保证半小时内赶回来，手机不能关机。
那时候的黎夜和安颂性子野，好玩，对于大多数人选择进服务厅休息的选择，他俩成鄙视态度，偏要追求更刺激的路子。于是，两人商量好，决定去服务站的后方探险。两人偷摸走到了服务站的后面，这里老师看不到他们，他们也不清楚这里地势如何，在有着暴风雨的背景衬托下，两人越发勇敢了。
打开手机的照明灯，他们发现在服务厅的后面不远处有一条河流，据刚刚的路途判断，溪流应该是汇入大海，因此，两人慢慢往那个方向走去。
黎夜在前，安颂紧跟在后，雨下的俞发大了，把老师焦急的催促声彻底淹没。
四下无人，十三四岁的年纪，正是好奇心旺盛的时候，黎夜那时候也是好奇，他想探索一下野外环境，对生活在都市的孩子来说，这很新奇。
雨夜，黑天，无疑在感官上是刺激的，也是对爱冒险、追求挑战的人来说是充满诱惑的。
可谁知，一个不注意，脚底打滑，黎夜摔了手机，滑下了坡，安颂没来得及看清发生什么，前面的人和光影就不见了。他喊了几声，没有回音。他害怕了，打黎夜的电话，响了几声后消音，传来的是关机的提示音。
安颂慌了，又喊了几声，一道雷砸下来，让他的胆子瞬间破防。
他拔腿就往回跑，跑到车门前，老师本是焦急的脸上现出了笑，然而笑容还没达到眼底，就被安颂的话，像是一道闪，劈在原地。
老师让安颂上车，嘱咐班长看好同学，两位女老师，司机以及服务厅人员，打上手电就去后方找人了。
黎夜摔下去的时候，还是有知觉的，他想要爬起来，却因为腿被石块卡住，动弹不得。他找到手机，显示没电，自动关机了。他大声呼喊，也没有得到任何回应。后来，他好不容易站起身，因为脚踝扭伤，再次摔倒。
就着闪电，他看清前方是个斜坡，平常日子想要爬上去，对他来说几乎没有难度。但如今，雨天湿滑，他脚上有伤，只能等待救援。
雨下得更大了，四处没有躲雨的地方，他想要找个能稍微挡雨的位置，寻了一个方向往前去，没有光他只能小步小步移动，结果一个没注意，他被脚下突出的树根绊住，头恰好碰在石头上，晕倒，失去了意识。
第二天，黎夜醒过来的时候，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上的吊扇，下一秒闻到了消毒水味，他在医院，还好，老师找到了他。
他嘴唇发干，喉咙也有些疼，浑身很是疲惫。
过会儿，他看见有人进来，前面是一个年轻的小伙子，大概二十五六，身后跟着一个姑娘，长发束成马尾，手里提着食盒。
“你醒了？感觉怎么样？头还疼吗？医生检查过了，身上没什么大碍，就是你夜里有点低烧，这袋液输完应该就好点了。”小伙子热情说道。
黎夜看看他，又看看他身边的女孩。
“哦，这是我外甥女，她发现的你，后来叫我帮忙送你来医院的。也是巧了，那个时候她正好去检查蜂房，手电光扫到你的时候，还差点把她吓一跳呢。”
女孩走近他，把饭盒放在一旁的桌上，从口袋里拿出手机，慢慢开口道：“这是你的手机，我给你充满电了，看到有好多未接消息，我舅舅就给你的老师打了电话，交待了你的情况，你别急，一会她们就到了。”
黎夜看着女孩清秀的眉眼，那句“谢谢”卡在喉咙里，上不去下不来，看上去两人倒也不在意这些。不羁不服管的少年，任风吹，任雨淋，在岁月里肆意生长，顽强对抗，心中的柔软早不知被遗弃在哪个角落，“谢谢”“对不起”于他而言，就像是被封印的咒语，无论如何都难以发出。
就在他抱着必死的决心，尝试说出“谢谢”时，女孩猝不及防开口了，却不是对他，“舅舅，我今天值日，再不去学校就迟到了，那这边就交给你了，我先去学校了。”
接着，她看向黎夜，“饭盒的粥你记得吃，我手艺不精，你别嫌弃啊。”
说完，女孩对他露出一个甜甜的笑，歪了歪脑袋，马尾也俏皮地顺势滑到肩头。
女孩转身离开了，黎夜的目光追过去，扫到她的小腿以下时，不由得顿了下，她的脚踝处有一个大概三厘米的疤痕，不仔细看不易发觉。直到女孩的背影彻底消失在门口时，他才收回目光。
说不清是什么情绪，总之，他有点失落。
酝酿已久的“谢谢”，终究还是没能道出口。
“你感觉好点的话，一会就把粥吃了吧，我外甥女的厨艺，其实还不错。我们这边靠海，海鲜都挺不错的，她早上煮了海鲜粥，你尝尝，也暖暖胃，我下楼看看你的老师到了没有。”
说完，男人下楼，把门轻轻带上了。
黎夜慢慢坐起，拧开保温盒，扑面而来的咸鲜香气，立即让黎夜的肚子叫了一声。
此刻他才发觉，自己早已饥肠辘辘。
他拿过勺子，搅拌几下，粥里加了玉米，虾仁，海参和鱿鱼，他舀了一勺，放进嘴里，不知是饥饿的原因，还是煮粥人手艺的精湛，他竟然觉得以往吃过的山珍海味，竟然比不过一碗小小的海鲜粥。
接着一大口又吃下去，胃里暖洋洋的，舒服极了，甚至病痛都去了七分。
男孩子狼吞虎咽地吃完，收拾好，胃被填满了，心却空落落的。
这是继母亲成为植物人之后，第一次生病受到这样的关心。
以往打架伤痕累累，不是他随意包扎伤口，就是哥几个把他送到医院，但也不会到住院的程度。
像发烧感冒这种小病小灾，都是一个人挺挺就过去了，父亲风华正盛，大把时间放在工作上，柳嫂对他的关心，他也从来没怎么放在心上过，这还是第一次，第一次有人对他照顾得如此体贴。或许，他只是真的从未将真正对他好的人，正眼相待过。
自打那以后，黎夜对柳嫂的关心稍加接受，对父亲的态度也稍稍好转。
他知道，这些转变全都得益于，那个雨夜，那个小姑娘，那碗香甜的海鲜粥。
所以，一直以来，他最怀念的味道，就是那碗被他谎称是“妈妈”做的海鲜粥。
可那样好的姑娘，却还没等到他的一句“谢谢”。
之后老师来了，他看见了老师，安颂，其他同学担忧的面孔，却没在看见那个年轻男人，以及站在他身后，扎着马尾的小姑娘。
他回去后，把饭盒也带走了，算是他欠她的，也是为自己找了一个再见的理由。
初二的暑假，他和安颂回去过，美其名曰故地重游，把没冒完的险再经历一次，实际上他想去找她，他也不清楚为什么这么执着想见她，或许只是想还欠下的那句“谢谢”，还有被海鲜气息包裹的蓝色饭盒。
事实并非如他所愿，他没找到她，就连那次从他们口中听说的蜂房，他也没找到。
四处打听才知道，她搬去了别处，再没了她消息。
后来，安颂在他醉酒时听说了这件事，笑闹他说“这不就是你心头的白月光吗？”
这个白月光的梗就流传开了……
时至今日，看到舞台上的蓝衣姑娘，他对她的那些记忆，有如闸门洪水，潮涌而出。
是她，那个雨夜救了她的姑娘，是……叶棠。
他的继妹。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第 16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