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Chapter 31 从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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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节流转，气温渐低，直到湘南浅灰色的天空里飘起了蒙蒙细雪，宣告着冬季的来临。
神奈川靠海，气候温润，很少有大雪。藤泽的屋顶和树梢蒙上了一层薄薄的白，又很快化作湿漉漉的水迹。冬日的公园笼罩在一片宁静之中。
天海静静地站在池塘边发呆，嗅着薄雪与枯草的气味。
在刚刚结束的冬季选拔赛神奈川区域决赛上，海南以1分之差输给了老对手清泉女高，没能进入全国大赛。
因为外线得分手的缺失，替补上来的伊藤佳寿子三分球水平不如柊前辈稳定，今天只得了6分。
在清泉女高篮球队的视角里，这场比赛应该算是以牙还牙，洗刷了夏季失利的耻辱吧。
天海默默地想道。
两年来，她在练习和比赛中受过伤，也挨过教练的骂，经历过失败和反省，不间断地提升着自己，自认比大多数人都要努力，她花了多么多时间和精力，可比赛的结果却不尽如人意。
仿佛一切都回到了最开始的原点。
依旧是那个强大的对手，依旧是重回全国赛场的目标。
前段时间，学校里有不少人要准备大学的入学考试，需要集中精力学习，因此退出了社团。
而在这一波退部浪潮里，运动社团首当其冲。
海南大附中的学生可以直升海南大学，不必像公立学校的学生一样担心学业，但依然有相当一部分成绩优异或者有特长的学生会选择别的更好的学校。
还有不少家境好的学生会选择出国。就比如柊前辈。
女篮部除了柊前辈之外，有几名重要的替补球员也选择了退出，理由是要忙升学事宜，而且正式比赛中也很难上场。天海试图挽留，但无济于事。
很难上场，不代表完全没有机会上场，在主力队员因为体力或受伤等原因下场时，替补就显得尤为重要。
人才流失，缺少实力强劲的替补，对球队的损伤是肉眼可见的。——最直接的结果就是比赛失利。
想到这里，天海松开紧握的拳头，弯腰捡起一颗石头，往池塘里一扔。
薄薄的冰面被砸碎，露出下面的流水，周围裂开蛛网般的碎痕。
像是不解气一般，她又扔了一颗又一颗，直到眼前一大片冰层全都消灭殆尽。
这段时间她压力很大。所有的负面情绪都被强行克制住，隐藏在沉稳的伪装之下。
她没有资格对别人的决定横加干涉。每个人都有自己的选择。她能做到的只是尽力而为，鼓励剩下的队友打好比赛。
回想起柊前辈临走前说过的话——“如果是你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这话说得，也太相信她了吧。
天海自嘲地想道。
抱歉，柊前辈，她还不够强大，做得还不够好，辜负了这份期待和信任。
赛前，她没有安抚好伊藤佳寿子的心理压力，导致对方今天发挥不佳。
而且她或多或少有些轻敌了。
国体时和小泉她们一起做过队友，清泉很了解她的优势和弱点，今天专门针对她调整了阵容。
比赛时她也没有稳定好队友的情绪，自己跑位有失误，中场突破后有几个传球时机没掌握好，以至于被对手截断……
回忆着比赛的种种细节，分明有太多可以弥补那1分的机会。
她的目光沿着池塘漫无目的地游荡，直至落在遥远的浅灰色天空上，被厚重的云层吞噬。
“天海。”
正在此时，熟悉的声音传入耳膜，就仿佛一滴水落在沉寂的湖面上，泛起浅浅的涟漪。
天海转过头。身后不远处正站着一个熟悉的栗发少年。
还是那张清俊秀美的脸，轻盈的细雪落在他纤长的睫毛上，被他不经意地抹去。
她默默地看着他走到她身旁。
两人对视了片刻，她忍不住“噗”的一声破涕为笑。
“真是的，一点惊喜的感觉都没有，像是什么约定俗成的惯例节目一样。”
她转回头，望向远处开阔的景色。
听到这句苦中作乐的调侃，藤真也笑了起来，转过头和她一起望向远处。
到刚才为止还遮盖着太阳的浅灰色云团，随着微风飘向了远方，露出了暖色的光线，将眼前的景色照亮了些许。
两人随口寒暄了两句天气，谁都没有提比赛的事。寒风习习，嘴里呼出的热气白花花一团。
气氛莫名安静了片刻。
“时间过得好快啊。”她轻声说道，“二年级就这样结束了……还剩下最后一年。”
“嗯。”
这个话题令两人再次陷入沉默。
恐怕没有人比藤真更明白她话语中的复杂情感，以及这句话中未尽的言语。
对他来说，一切亦如是。
不经意之间，时光竟流逝得如此之快，二年级的冬季选拔赛已经结束。他能够带领翔阳篮球部前进的时间，只剩下高三一年了。
而这一年对他来说，将充满严峻的挑战。
失去了教练的指导和监督，与他配合默契、经验丰富的前辈们也都退役了，社团人才青黄不接，传统的跑轰打法不能再继续维持，他需要自己去组建和训练新的阵容。
一切的一切都是全新的挑战。有太多的不确定性。
不确定自己能否抓住这最后一年的机会，也不知道自己能否承担得起教练和队长的双重职责。
明年夏天，将是高中的最后一个夏天。他只觉得要做的事太多，时间不够用。
此时此刻，身旁的少女离他如此之近，他能清楚地感知晚风穿过她的衣角，细雪落在她的发梢。
她的呼吸温柔而平静，如同夜晚睡梦中安抚他灵魂的歌谣。
过了一会儿，她忽然长舒一口气。
“还有一年时间呢，大不了一切从零开始。”
少女轻松豁达的声音夹杂在徐徐的风声中，传递到耳边。
他心中一跳，转过头望向她，看到少女眉眼舒展的侧脸。
“我记得以前教我钢琴的老师曾经说过，人生就像五线谱，从低走到高之后，总是不免会再落到低处——”
见她停顿住，他下意识接话道：“这种时候，只要再重新往高走就行了。”
“对。”她笑了起来，转过头回望他，“果然是藤真君，唯有斗志绝不会输给任何人。继续一起加油吧！”
在这个片刻间，雪似乎停了。
少女微红的眼睛盈润清澈。背后是一片无垠而柔和的天宇。
“天海。”他叫了她一声，问道，“可以握一下你的手吗？”
“诶？”
天海微微睁大眼睛。
她低下头，看见少年伸过来的一只手。修长的手指骨节分明，掌心摊开。
抬起头，对上一双温润明亮的眼睛。
犹豫了片刻后，终究还是不忍心看到这双眼睛里的神采变得黯淡，于是她握住了他伸过来的手。
陌生又熟悉的温暖透过掌心传递过来，仿佛带来一种感染人心的力量。
少年握着她的手，眼中流露的神色，就仿佛得到了篮球女神的眷顾和祝福一般。
“谢谢你，天海。”他说道。
这句话的语气和神态……比起道谢倒更像是告白。
她想说自己并没有做什么，压根什么帮助也没有提供，但在这双眼睛的注视下，话到嘴边却说不出来。
像是猜出了她的想法，藤真笑了起来，说道：“你能出现在这里，就足够了。”
这样的说辞，未免太狡猾了吧。
“这样嘛。”
声音不自觉轻了下去，耳朵也有些发烫。
她稍稍用力抽回了手，侧过脸去，避开了他的视线，然后抬起手臂，用手指梳理了下耳边被风吹乱的发梢。
这一连串动作充满了少女的韵致，隐约带着几分羞涩。
难得见她露出这样的表现，藤真有些移不开眼，微笑着多看了她片刻。
“时间不早了，”她清了清嗓子，向他作别，“我要回去了。”
“嗯，我送你去车站。”他说道。
…………
冬季天黑得早，回到学校时，夜幕已经降临。
天海在往宿舍走的路上，路过女篮部的专属2号体育馆，意外地看到篮球场亮着灯。
冬季选拔赛结束，大家身心俱疲，教练也宣布了社团活动暂停一天，给大家放一天假，照理来说体育馆应该没有人的。
她走到场馆门口，向内看去。
扎着低双马尾的少女正站在篮球场中，一下一下不停地投篮。能看得出少女已经十分疲倦，但依然咬着牙，机械般重复着投篮的动作。
“伊藤？”天海忍不住叫出了她的名字。
少女转过头，露出通红的眼眶。
“队长。”
“这么晚了还不休息吗？”天海走到她身边。
“嗯……回宿舍躺在床上睡不着。”
“这样。”
很显然，她是因为觉得自己的缘故输了比赛，感到自责内疚。
天海心中了然，柔声道，“我可以陪你一起练习吗？”
伊藤愣了一下：“啊，好的。”
…………
直到终于抬不起手臂，站不直身体，伊藤才停了下来。
她吸了吸鼻子，哑声说道：“要是过去一年中，我能多练习投篮，提高命中率，今天就不至于只得了那么一点分了。”
天海也停下了动作，抬手轻轻搂住伊藤的肩膀。
这个动作太过温柔，让伊藤终于控制不住，哽咽着抱住了她，把眼泪蹭在了她的肩上。
天海一下一下轻抚着怀中少女的背。
她凝望着空荡荡的体育馆和满地的篮球，慢慢说道：“佳寿子，已经过去的时间是回不去的，已经失去的东西也是无法弥补的。”
“……”
感受到肩上湿漉漉的一片，天海顿了顿，微微扬起音调，“但是我们还有机会可以从头开始。”
伊藤抬起头，泪眼模糊地望着她。
天海柔声说道：“为了明年夏天，从明天开始努力加油也不晚，好吗？”
伊藤用力点了点头：“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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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是十二月末，平安夜。
天海走在繁华热闹的商业街上，身旁的黑发少年两只手被一堆购物袋占据，这景象吸引了过路人百分之百的回头率。
她忍不住转过头，瞄了一眼身侧。
黑发少年穿着厚实的呢子大衣，脖子上围着围巾，看上去很暖和，又不失挺拔和风度。
美女单人行和帅哥单人行，恐怕也都不至于如此引人注目。两个人走在一起就是双倍叠加。
尤其这个帅哥还是身高腿长、颜值逆天的超级美少年。
会出现以上情景说来话长——
寒假虽然是体育社团训练的黄金时间，但圣诞节和新年还是要放两天假的。
天海妈妈崇尚西式生活，对圣诞节很是看重，每年平安夜都要举行隆重的家庭聚餐。
作为独生女，她自然是要帮忙准备的，于是就被自家母上安排了采买食材的活。
正在附近的大商场里推着购物车，按照menu挨个找商品，结果就偶遇了流川枫。
眼见着对方手里拿着和她一样列满食材和生活必需品的便签纸，天海就忍不住笑了。
怎么讲呢，以她对流川枫的了解，总觉得流川妈妈把这个活全权交给呆萌的儿子，多少也和儿子一样有点神经大条。
证据就是，她一眼就发现了购物车里有拿错的东西。
本着“同病相怜”外加不放心的心情，天海就顺便拉着他一起逛了商场，帮忙买好了所有的东西。
所谓互相帮助，从商场出来之后，她把手里一大半的购物袋挂在了流川枫身上。
被当作搬运工使唤的流川枫并无意见，态度一如既往乖巧。
“诶——”
她停下脚步。
少年也停下脚步，循声回头，看向她。
“这个狐狸，和流川你好像哦。”
他头顶冒出一个问号。然后顺着她的手指，看向路边游戏厅门口的娃娃机。
里面一堆毛茸茸的狐狸玩偶，正千姿百态地挤在玻璃柜里。
枫叶红的皮毛，黑色的玻璃眼珠，上挑的眼尾很漂亮，但眼神却很呆萌。
“真的很像诶……啊，居然还有下睫毛。”她侧过脸，“抓一个给你怎么样？”
流川枫没有反对。
大概是习惯了她的心血来潮。
而且除了篮球相关，他基本上什么都无所谓，懒得计较生活中的琐事。
——说他脾气好可能不太恰当，或许可以用节能主义来形容。
天海也很习惯这一点，自顾自地摸出钱包。
只可惜这天手气不太好，十次玩下来，抓了个寂寞。
眼看时间不早了，她只好遗憾地离开了游戏厅。
到了不同路的分叉路口，天海接过自己的购物袋。
分别前，她顺口问道：“对了，流川，你马上要升高中了吧，有决定去哪所学校吗？”
“湘北。”他说道。
意想不到的音节跃入耳膜，天海怔了怔。
一提到湘北，脑海中就不由浮现出一个人的名字。
——三井寿。
不知不觉间，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
事实上，因为生活太过忙碌，她甚至很久都没有想起他的名字，几乎快要忘记他的存在了。
晃神只是一时片刻，天海打量着眼前的少年。
流川枫可以说是她最看好的国中生了，他这一手华丽的球技，不要说吊打同龄人，大部分高中生都比不过他。
居然是湘北吗？
她以为会是神奈川的那几个篮球名门呢，海南或者翔阳，再不济还有最近两年成绩不错的陵南。
不过……
天海转念又想起了IH预选赛时，湘北的那个球技颇为突出的中锋。还有在电车上搭讪她的那个似乎很有干劲的卷毛小子。
她笑了笑。
“湘北吗……或许这个选择也不错。”
作者有话说
第34章 Chapter 31 从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