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Chapter 15 互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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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月之后，深秋每下一场雨，秋日的寒意便会愈发浓重，染红了街道上的枫叶。
上学、吃饭、训练、睡觉。然后又是训练。平淡无奇的生活一天天过去。
季节流转。更衣室的窗台上，星梨养的绿萝越来越茂盛，叶片在光线下仿佛能散射碧色的光芒。墙上的海报换了好几波，从《东京爱情故事》的铃木保奈美到SMAP的木村拓哉。
互相分享的磁带、漫画书、时尚杂志和文学小说放在共享书架上，渐渐累成了满满一排。
制服外面套上了毛衣，家中衣橱里，与队友们一起逛街买的私服多添了几件。鞋码变大了一号。身高和体重也增长了一点点。
时光流逝，不知不觉间，冬天到了。
“距离冬季选拔赛只剩一个礼拜的时间了。每个县区只有一个出线名额。我们要从清泉手上抢夺这个名额。”
篮球馆内，天海从容不迫地站在队列前，给队员们打气。
“九条和绫濑前辈拥有丰富的经验和强大的运动神经，给予了我们这些后辈可靠的支援。”
“柊前辈拥有超准的投篮能力，是外线的有力支撑。”
“橘拥有身高和力量，铸就了内线的坚实防线。”
“星梨和如月……”
她一句一句地详细地列出每个队友的优点，用鼓励的眼神注视着她们，包括非首发的替补球员。
“我们的队伍很优秀，每个人都缺一不可。”
“大家都是勇敢又坚强的运动健将，能成为这支队伍的一员，我从心底感到骄傲。”
“清泉虽然强，但我们不是没有机会。我相信大家的实力。”
“集训这两天会很辛苦，请大家努力坚持，克服自身的弱点。”
“教练说，我们要心无旁骛，累到没有心思想别的东西，训练到感觉一切与生俱来。”
“集训结束的时候，就是我们将一切训练成果展示在赛场上的时候，加油——！！”
队员们一齐大声应答：“是！！”
少女们清亮的嗓音回荡在篮球馆里，充满了气势和活力。
天海笑了起来，按照前几天去医院探望时，前田教练对她的交待，有条不紊地安排训练内容。
尽管心里并没有底，但她面上依然摆出了全力以赴、充满信心的样子。
她告诉自己，如果身为队长的自己都不够坚定，那队伍的士气也会受到影响。
因此，在部内人员不足，教练还没回来的情况下，她必须做好表率，比谁都要勤奋专注。
调动气氛也是必要之举，她需要带动整支队伍的积极性，点燃队友们的热血和激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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啧……毫无破绽。
天海拍着球，紧紧盯着面前的女生。
对方身高和臂展都比她更占优势，重心压得很低，她试图寻找突破的角度，却一时没有头绪。
细细的汗珠渐渐从脸上冒出来。
体育馆顶上的白炽灯光洒落在赛场上，将地板反射出浅色的透明光泽，倒映着少女们的身影。
这里是冬季选拔赛神奈川区域赛的现场。
就在前天，她们刚刚战胜了另一支队伍，顺利闯进了决赛，迎面碰上了老对手清泉女高。
今天的这场比赛，将决定谁能晋级全国。
或许是赛前围圆阵时她一番热血喊话起了作用，今天的比赛刚一开场，她们队伍的势头就很猛，三年级的前辈率先抢到了球权，队员们也都积极跑动发动抢攻，连进两球。
但清泉并没有被打乱阵脚，球员们表情不慌不忙，稳稳地追赶着比分。
与天海对位的人，也身穿着4号球衣，正是清泉的现任队长羽田咲子。
天海并没有找到对方的漏洞，而就在这一念之间，手中的球就被对方抢断，并紧接着传给了前锋板野。
她连忙迈步紧追，队友也扑上来补防，但是根本封盖不了跳高健将板野的跳投。
“砰”的一声，橙色的篮球进了篮筐。
清泉就这样扳回了比分。
“你还是一年生吧？”
天海侧过脸，看到清泉的队长跟了上来。
对方挑衅地笑了笑，“难怪如此生涩……加藤竟然会把队长的位置交给一年生，真是出人意料。”
闻言，薄怒的神色浮现在天海脸上。
“一年生又如何？照样能把你们击溃。”她冷声说道，目光凛然。
“哦？那我等着你的反击。”
换成海南进攻的回合。
天海利用假动作灵活突破，把球顺利传给了正在右侧底角的二年级前辈，希望前辈能投入一个三分球。
但是这个机会被清泉紧贴上来的7号球员破坏了。
不仅如此，投球失败后，球还被对方另一名球员跳起来拦截住了。
“可恶！”前辈不禁发出了一句低骂。
一转眼，清泉连进6分，开场不到十分钟，比分就变成了16:10，清泉领先。
天海深呼吸了一口气，抬手擦了擦脸颊上的汗水，观察着场上队友们的状态，心中暗道不妙。
倒不是士气被打击得低落了，而是——打上头了。
每个人脸上的神色都很紧绷，充满了被对手激起来的怒火和烦躁。若是这份情绪能具现化出来，恐怕会是熊熊燃烧的大火。
在这个片刻之间，天海忽然想起不久前，牧绅一对她说过的话——
那是一个周六，为了挖掘有潜力的新人，他们结伴一起去了国中部。
当时正值附近另一所初中的篮球部来打练习赛，他们就顺便在场边观战了一番。
比赛过程中，一个男孩引起了她的注意。
原因无他，长相太过柔和，气质温文，身材也十分纤细，在篮球部一群硬派少年中显得尤其突出。
细长的平眉，一双大而圆润的杏眼，凌乱却不失乖巧的碎发，以及不笑也仿佛在浅浅微笑着的唇形，共同组成了人畜无害的相貌。
用非常可爱来形容也不为过，是那种会让人一眼心生好感的类型。
男孩担任的是中锋位置，打球风格与相貌气质倒也十分相符。
看了一会儿比赛后，她评价道：“这个孩子的节奏与全队有差距，不够有冲劲。”
但牧绅一却有着不同意见。
“队伍里有这样的人不是坏事。”他望着场上的男孩，面露欣赏之色，“我的队伍里目前正缺少这种类型的选手。”
………
看来牧说得没错。天海心想道。
即使是在极其激烈的比赛中，也能屏蔽所有紧张情绪，冷静思考，平稳地发挥自己的实力——队伍里有这样的人，真的不是坏事。
就像此时此刻，大家都打上头了，缺乏冷静思考，只会被对手牵着鼻子走。
说起来，不止那个男孩，她认识的人中，秋田县的童年小伙伴深津貌似也是这种类型的选手。
作为队长，她本应该稳定大家的情绪，但她却没有修炼好心态，以至于被对手轻易地挑衅到，导致传球失误。
想到这里，天海彻底冷静了下来，对场边的替补席做了个手势。
星梨点了点头，去裁判席申请了暂停。
“大家慢慢来，放松一点。”
望着左右两边坐在板凳上气喘吁吁的队友们，天海努力用沉稳平静的语气说道，“还有时间，扳平比分的机会有的是。”
她扬起笑容，伸出手。
队友们互相看了几眼。
橘率先把手搭了上去。随即，大家都伸出手，滚烫的手心交叠在了一起。
“我们会愈挫愈勇！”
………………
……………………
虽然士气并不低落，队伍也比夏季IH大赛时更团结，每个人也都拼尽全力发挥出了应有的水平，但赛场永远是公平客观的地方，她们最终依然以两分之差惜败给了清泉。
冬季选拔赛最后一球落地，比赛结束的哨声响起。
女孩们全都哭了，彼此搀扶着站起身，一步一步离开场地。
天海本想说几句安慰的话，想告诉她们，你们都足够努力了，都很棒，但不知为何，嗓子里堵着，什么也说不出来，温热的眼泪也跟着往下落。
输了比赛之后，更衣室里气氛沉闷，没有人多言。
出了体育馆之后，天海没有和众人一道搭校车回学校，而是借口有事情，独自离开了。
她想散散心，但打完比赛后身体太过疲惫，走不了太远，于是便去了赛场不远处的一座公园。
冬日空旷的草地没有绿意，显得格外荒凉，四周安静得只有风声。
走不动了，天海便在草地上席地而坐，望着不远处结了一层薄冰的池塘发呆。
反复回忆着比赛中自己的失误之处，心里充斥着输球的自责和不甘。泪水早已干涸，眼眶有些干涩，她抬手揉了揉眼睛。
正在这时，身后传来了轻微的脚步声。
天海循声转过头，映入眼帘的是一个熟悉的身影。
树底下，栗色的细碎发丝被风轻轻吹拂，露出少年俊秀的眉眼。
…………
藤真健司很喜欢放学回家路过的这片公园。
离家不是太远，风景很好，也很安静。周末的早上他也会来这里晨跑。
篮球部不是那么容易待的地方，训练艰苦，再加上一年级当上了队伍的王牌，一开始部员们尤其是前辈们并不能完全服气，他需要靠实力与人格魅力去服众。
社团走上正轨之后，便是夏季比赛的失利。尽管晋级了全国大赛，但第二名的成绩并不能令他满意。
有时候学习上遇到难题，小测验没发挥好，也会觉得校园生活并不那么顺心。
压力就是这么容易地积累起来。
队友说他是完美主义者，对自己要求太严格。或许确实如此，但他人生的旋律永远是向上的基调。篮球是需要向上跳跃、命中目标篮筐的运动，他不会停止追求进步的心。
放学后，藤真偶尔会来这片公园散心。
在柔软的草地上席地而坐，微风吹来，细碎的草叶飘过。偶尔抬头望着远方的天空，无垠的湛蓝被晚霞染红，有些烦躁的心情一下子就能宁静下来。
放学后绕远路路过的这个地方，安静而美丽，是属于他的一处容身之所。
冬季选拔赛结束后回家的路上，藤真又一次独自来到这座公园。
他心里还残留着败给海南的失落与不甘。
身高是他无法改变的先天条件，但他依然能够凭借努力，成为神奈川最优秀的后卫之一。
而之所以无法去掉“之一”这个词，是因为他的对手牧绅一的存在。他还从未在正式比赛上率领队伍战胜过对方。今年的夏季和冬季选拔赛都是如此。
或许还不够努力，他还没有想到克制牧绅一的办法。
正想着这些，藤真信步走到了熟悉的公园草地边，停下了脚步。
——没想到今日，这片空间不止属于他一人。
夕阳从云缝里露出了脸，染红了半边天际。被橙红霞光照着的少女抬起头，面容被暖色的光线晕染得柔和而朦胧。
“藤真君？”
“天海？”
异口同声地叫出了对方的名字。
藤真走近了几步，注意到少女眉眼间带着一丝忧郁，细碎的发丝下是泛红的眼眶。
只是稍稍一想，便能得出结论——她和他一样，冬季选拔赛输了，没能晋级全国，心情不好来散心。
而她似乎也猜到了什么，眼中流露出了然之色。
空气一时安静下来。耳畔只剩下了风声。
他走到她旁边，和她一样席地而坐。
她没有说话，他也没有。
在沉默着缓缓流逝的时间里，徐徐的凛风消散在遥远的城市尽头，被风吹拂过的天宇清澈而柔和。
他和她一起仰望天空的前方。
无限伸展的、没有尽头的天空，有种开阔的感觉。
耳边的风声和少女平缓的呼吸声，如同一首从遥远地方飘来的歌谣，带着干净又治愈的奇妙力量。藤真安静地听着，不知为何，那些低落的情绪竟渐渐消散了。
不知过了多久，身旁的少女忽然站起身，拍了拍队服上沾惹的草叶，然后身体前倾，双手举在嘴边作喇叭状。
“加——油——！”
清亮的呐喊声传入耳膜，灵魂的角落都似乎要被这声音中的力量点燃。
少女喊完后，就像把心中的郁气全都发泄出去了一样，长舒了一口气。
她转过身看向他，露出清澈明亮的笑容。
“藤真君也要加油啊。”
他怔了怔。
这一刻，胸腔里的心脏徒然加快跳动着，一种无形而温柔的暖流注入其中，夹杂着陌生的轻微的甜意，充斥着心间，填满了所有的空茫。
“嗯，谢谢你的鼓励。”
他站起身，回以笑容。
正在这时——
“扑通——”
不远处传来石头掉进水里的声响。
藤真循声看去。池塘边不知何时来了几个小男孩，正在比赛谁扔得更远。
吵吵闹闹的样子，充满童稚的活力。
身旁的少女见了，捡起一块石头，倾斜着丢了出去，扁平的石头连着打了七八个水漂才沉入水中，赢来小男孩们此起彼伏的惊呼声：“好厉害！”
见状，少女笑了起来，这个笑容带着一点自得的意味。
她弯下腰，以平视的姿势告诉小男孩们要找那种扁平的石头，以及扔出去的技巧。
藤真望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
眼见着孩子们争相照着她说的要领开始比赛打水漂，少女笑着叮嘱了一声：“记得早点回家哦。”
得到了男孩们的大声回应后，她转过头，看向他：“我们也走吧。”
“要走了吗？”藤真问道。
“嗯，时间不早了，我怕赶不上回学校的电车……对了，藤真君，你知道从这里去电车站怎么走吗？”
“电车站稍微有点远，我送你吧。”他说道。
“谢谢。”她夸赞道，“真是绅士呢，藤真君。”
不，关照女生只是一方面，或许想要延长这份邂逅的心情更多一些吧。藤真心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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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季选拔赛落下帷幕，这也意味着三年级的前辈们彻底退役。部里只剩下一、二年级的球员了。
前辈们临走的那日，天空阴阴的，布满了铅灰色的厚重云层。轻盈的细小雪花洋洋洒洒飘落下来，落在体育馆门前的台阶上。
她们离开前，各自都给了天海一个拥抱。
伊吹前辈拍了拍她的背，笑着说道：“交给你了，天海，我相信你明年一定能带领海南重新回到全国的赛场上。”
听出前辈话音里藏不住的哽咽，天海也险些克制不住眼泪。
“嗯。”她把头埋在前辈的颈窝，用力点了点头。
对于比赛来说，后悔和哭泣没有任何用处，改变不了自身还不够强大的事实。
距离明年夏天还有半年时间，要想战胜对手，她还需要付出更多努力。
作者有话说
第16章 Chapter 15 互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