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亦正亦邪》闲字黎书

29、第 29 章

　　戚梓岄恍恍惚惚，待意识清醒过来时，耳边传来一道苍老的声音，一个激灵，瞬间清醒了过来。
　　“戚氏子弟里面怎能有不能感受到灵力的人？”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沉着脸，用一种仿佛在看废物的眸子望着地上一个衣衫破旧的男孩，也就是此时的戚梓岄。
　　哦，不是仿佛，是就是。
　　“祖父，阿绮虽然没有灵修天赋可是未必不能走其他路啊……”戚绍从一旁跑了出来，将一旁想要拦住他的人推开。
　　“在戚家，灵力稀薄便是废物，”老者不耐烦道，“就算是一个其他方面奇才那又怎么样？我们戚家哪个人可以教哪些东西给他？”
　　“可是，阿绮毕竟是我们戚家的血脉，传出去……”
　　“本就是一个庶出子，少一个也无所谓。”
　　戚绍：“……”
　　可他也是庶出子啊……
　　戚绍和戚梓岄本就是同胞兄弟，他们的父亲早年丧妻，又没留下子嗣，只能纳了小妾，生了他们这两兄弟。
　　虽然长房也就他们两个孩子，但庶出的身份是改不了了。
　　不过，两兄弟本就不在意这些。
　　“戚绍，你不用管我。”还年幼的戚梓岄望着戚绍，眸子里面透着与年龄不符的冷漠。
　　“我……”
　　“把大少爷带回去，面壁思过，”老者看了他一眼，冷声道，“还会顶撞长辈了，也不知道是和谁学的规矩。”
　　“是。”
　　戚绍被拉走以后，那老者的目光就落在了戚梓岄的身上。
　　“戚绮，以后你就不是戚家的人了。”
　　早就不是了，戚梓岄想。
　　他早就不是戚绮，而是戚梓岄。

　　戚榆捏碎了叶淙淙给的符纸，也是到了戚家的祖地。
　　“这地方怎么感觉有些古怪？”他低声喃喃道。
　　说着，他便看到了地上的一道白衣身影，眸子一缩。
　　“师尊！”戚榆心中一顿，忙跑到了戚梓岄的身边。
　　将人扶起，探查了他体内的灵力状况，戚榆才松了口气。
　　体内没有什么异样，想来只是普通的昏迷罢了。
　　这般想着，戚榆也是闻到一股有些诡异的味道，还没来得及屏气，脑袋便有些混沌了。
　　完，自己怕也是中招了。
　　等戚榆意识清醒过来以后，便发现自己在一棵树下。
　　“下雪了？”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自己处在何处，便发现面前飘过不少晶莹。
　　这是哪里？
　　恍惚间，余光往角落里面一瞥，便愣住了。
　　戚梓岄？
　　不，更准确的说是年幼时的戚梓岄。
　　那孩子缩在一个墙角，衣着褴褛，露出来的肌肤被冻成了触目惊心的紫色，让人一看便觉得心疼。
　　没有任何犹豫，戚榆便跑到了戚梓岄的身边，将他一把抱了起来。
　　被抱起来后，戚梓岄猛然瞪大眼睛。
　　这……
　　这个抱起他的人仿佛是带着一道春风般，吹走了他躯体上的寒冷。
　　这个情节，他无比熟悉却也带着几分陌生。
　　“走吧，我带你去个温暖的地方。”戚榆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可是面对这样的戚梓岄，他不禁低下了语气，轻声道。
　　“嗯……”戚梓岄将头埋在戚榆的胸口，眸子里面满是复杂。
　　风雪未霁，故人携霜带雪来。
　　可故人一定要用这种方式才能重逢吗？
　　可戚梓岄不知，重逢的已非故人。
　　戚榆抱着戚梓岄找了家客栈，让店家准备了些热水，打算帮戚梓岄先洗个澡。
　　“……你出去，我自己洗。”戚梓岄望着那个木桶，脸上露出一丝赧然。
　　“好。”戚榆也知道戚梓岄脸皮薄，指不定就是从小时候就有的习惯，也不多说便离开了。
　　戚梓岄见他离开，叹了口气，脱掉了自己那破烂不堪的衣物，翻进了木桶里。
　　“客官，付下银子吧。”这时，一个小二模样的人，笑着对戚榆道。
　　方才这位客官急匆匆地跑进去，可还没付钱呢。
　　戚榆：“……”
　　他身上有钱吗？
　　他下意识摸向了自己的腰间，拿出了一个有些干瘪的荷包。
　　“……多少钱？”
　　“三两银子。”
　　戚榆望着一眼荷包，庆幸钱还够，否则可能就要被人赶出去了。
　　不过……
　　这不是他的钱袋。
　　戚榆心中疑惑，将钱给了店小二以后，便找了个水缸看了一眼。
　　天气寒冷，水早就结成了冰，倒还更清楚些。透着这冰，戚榆也是看清楚了自己此时的容貌。
　　这一看，他就愣住了。
　　这分明就是自己。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衣着却是换作了另一般模样。
　　是自己吗？还是别的什么人？
　　戚榆心中疑惑，拿起了自己腰间的那把佩剑。
　　只见剑柄上写了两个小字：
　　寻路。
　　哪个人会给自己的剑取这么一个名字？至少自己是不会的。
　　再探查了一下此时的修为，戚榆确定了此时的这个人并非自己。
　　至于是谁，他心里已经有了答案。
　　除了自己师尊心里面的那个大师兄还有谁？
　　他本来还以为是有些相似，却没有想到，还真是长得一模一样。
　　这一世因为年龄的关系，他的五官和前世还是有些差别的，少了几分成熟，多了几分青涩。
　　可现在这张脸和他的相似度极高，又恰好是相仿的年纪，几乎看不出什么差别。
　　“戚梓岄也是挺为难的，”戚榆叹了口气，“成天看着这么像的一张脸，也不难受吗？”
　　难不难受，其实戚榆并不知道，只是他有时也是会疑惑的。
　　戚梓岄看他的时候到底是在看他师兄，还是在看自己？
　　这想法只是浮出了一瞬便又被戚榆塞了回去。
　　且不说戚梓岄本人是何性子，也不说他本人的七情六欲被无所剑道磨掉了多少。只说若真是分不清他们两个，怎会像现在这样对他？
　　戚梓岄端着师尊的身份对自己，偶有亲近也出来没有越过那条线。
　　所以想来还是分的清楚的。
　　“要是真分不清楚才好呢，”戚榆自嘲地笑了一声，“这样就可以占不少便宜了。”
　　算算时间，戚梓岄差不多该洗好了，戚榆便直接进了房间。
　　“别进来！”戚梓岄一愣，没想到这人不敲门就进来了，面上出现一丝惊讶。
　　下意识地就把头淹在水里。
　　“你这是干什么？”戚榆见他这举动几乎要笑出声来，但念及这人怕是会好面子，便硬生生忍了下来。
　　“你别过来，我穿个衣服。”戚梓岄的声音低低传来。
　　“好。”戚榆点了点头。
　　没过多久，一道带着几分稚嫩的嗓音：“好了。”
　　此时，戚梓岄换上了戚榆让店家给他准备的新衣裳，抬着眸子望着面前这个少年。
　　“你叫什么名字？”戚榆看着戚梓岄。
　　这般模样的戚梓岄，戚榆自然是第一次见，他带着自以为和善的笑意，问道。
　　“戚梓岄。”戚梓岄顿了顿，直接说出自己的名字。
　　再逼真又如何？难不成自己还能从来一次不成？
　　斯人已逝，如今看见的也不过是自己脑海中的虚幻罢了。
　　何必再沉溺其中？
　　当时，自己摇着头跟那人说自己没有名字，带着几分倔强与不甘。
　　那人笑笑，也不在意，说给自己取一个名字。
　　于是自己便叫戚梓岄了。
　　戚是因为他瞧见了自己背后的弃字，轻笑着带着几分漫不经心地给自己取了一个谐音。
　　虽说兜兜转转自己还是要顶着这个令人生厌的姓氏，但含义却是截然不同了。
　　“弃吗……”戚梓岄犹记得那人带着几分心疼和无奈，笑着对自己道，“被弃了也没有什么不好的，越是不怕才越不会在意。”
　　“以后叫你小戚儿吧，听着还挺顺口。”
　　当年，此生第一抹红尘匆匆掠过了戚梓岄的心尖，满是飘雪的世界里多了几分春日的暖意，只是当是人并不知晓，就是从那时开始牵绊已生。
　　再也无法割舍。
　　只是如今要从来一次，戚梓岄是不愿意的。
　　“戚梓岄吗？”戚榆没明白戚梓岄那眸中复杂的含义，“名字很好听。”
　　“我……”
　　“我可以叫你……小戚儿吗？”
　　戚榆一愣。
　　这话并非他想要说出口的，毕竟他从未这般称呼过戚梓岄，身体中似乎有一种极其奇怪的力量，促使他说出这话。
　　这难道是按着戚梓岄记忆里的轨迹来吗？
　　啧，小戚儿。
　　戚榆心里不爽了。
　　这是什么叫法？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有哪个师兄是这么称呼师弟的？可不就是用心不良吗？
　　接下来，好多话都是不由自主的从戚榆口中吐了出来。
　　想来都是戚梓岄那个大师兄的原话。
　　“我叫虞失岐。”
　　戚榆听见自己这么说。
　　虞失岐吗？
　　戚榆头回知道了自己情敌的名字，眼眸中露出了几分深意，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也难怪当初陆亦岭问戚梓岄，自己的榆是哪个榆呢。
　　怕也是担心戚梓岄真把自己当成那位虞失岐的替代品吧？
　　心中的滋味难以言喻，总之是称不上美妙的。
　　要是自己早几年把落魄在街头的戚梓岄捡回来，指不定现在已经琴瑟和鸣了，哪来这人的事情？
　　这样一想，戚榆还真认认真真地想自己在戚梓岄被赶出戚家的那一年到底干了什么。
　　可是竟是一点也想不起来。
　　“怪了……”戚榆一愣，脸上露出一丝茫然。
　　他发现自己好多记忆都混乱起来，很多事情都记不得了。
　　若说清晰的记忆也是有的，可是也就只有几年时间。
　　还是戚梓岄杀了自己往前再推五年。
　　这是怎么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