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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秦治(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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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长安城,只有秦治一个人叫他六哥。
京中从前与他相熟的人多年长于他,其余与他不相熟的不敢直呼他名字,便以他在会稽顾氏行六称他为顾六公子,落在与他有亲缘的宗亲皇族中便是六表哥。在从前的顾煊眼里,秦赫的儿女中只有太子鸿和清河公主是值得他记挂在心上的人物,旁的人同年节宴会上那些走马观花过的宗亲也没什么不同。
后来秦治成了这个例外。
他行三,生母是淑妃韩氏,因着太子鸿牢不可破的地位,薛皇后又素来对众位皇子一视同仁,秦治也便没有什么出挑之处,至多便是课业出挑了些。直至建昭十四年,韩淑妃香消玉殒,秦赫便命薛皇后抚养他。
他也并不是薛皇后第一个抚养的皇子,只自他丧母后第一次踏入未央宫开始,顾煊便觉得他和五皇子、十皇子并不相同。他会刻意堵他的话,会比他的弟弟们更多地缠着他的太子哥哥和舅母,他去上林苑纵马时遇到他的时候也比遇到其他人多。最时时刻刻提醒他与他弟弟们不同的,还是他叫顾煊时不同于任何人的“六哥”。
他叫他六哥并没有什么毛病,只是自此每次有人这么唤他他便知道是秦治了。顾煊自幼骄矜,秦赫又惯着他,他看不顺眼的事但凡被秦赫发觉了风吹草动,不多时便会在他眼前消失得无影无踪,是以秦治这个他第一眼看不惯、又不能无声无息在他面前消失的人便分外地碍眼。
他终于忍不住在秦赫提出自己的别扭心思后是秦治搬入未央宫后的第三个月。正在批阅奏章的秦赫听他趴在案边抱怨,一时间神色也没有变换:“那你说说,老三是何处惹你烦了?”
“他非要叫我六哥,非要教太子哥哥下不来台,有些话我说了,他接就成了别的意思......”他往秦赫案边爬了爬,漂亮的小脸皱成一团,“他可真是太讨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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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感到秦赫写字的动作有一瞬停滞,不禁抬起头,却见秦赫亦拿他漆黑的眼睛注视着他,而后毫无预兆地把他拉过去狠狠揉了揉,他拼命躲开,大叫道:“我在说正事!”
“这也叫正事,看来是今日给你布置的课业太少,连这样的事也成了正事。”秦赫手上力道没有半点减弱,仿若把他当成一只任人撸来撸去的猫儿,“叫你六哥怎么了,话说得比你好听怎么了,至于阿鸿,他可常常在朕面前夸奖阿治聪颖好学,常有过人见解呢!用得着你替你太子哥哥不平?”他终于放开了顾煊,拿出梳子帮他梳理散乱的发髻,“他不过是活泼爱闹了些,朕也嫌你闹,小时候朕在批奏章呢你和阿瑶却在旁边闹得朕分心,朕是不是也该觉得你吵,还跟皇后说你惹人烦?”
“您别嫌我烦!”顾煊一听秦赫这样说便急了,他这一动就牵动了秦赫在给他梳着的头发,秦赫按住他,继续梳理着他漆黑的发鬓,却也没有立刻安抚他先前的忧虑,“朕倒很是很好奇一件事,怎的朕和阿鸿申斥你你便怕得不行,阿治好端端地不过言语上不称你意,你便这样不开心?”
“他哪能和舅舅跟太子哥哥比......”
“看来是因着你和阿治不相熟的缘故。”秦赫了然,放下梳子侧目看着他,“既如此,下月春猎,你便为阿治执鞭罢。”
“舅舅!”顾煊不可置信。
大秦尚武,每年三月都要于上林苑举办春猎,依制,参与春猎的皇子都有出自戚里的贵族公子执鞭,为其牵马陪射。往年他都是为太子鸿执鞭,太子鸿身体不好,于骑射不精,他陪同他射猎也令东宫不至于失了颜面,多年来一直如此。
执鞭在外头的贵族子弟看来是荣耀恩典,可到底是为人做驱使之事,若是太子哥哥他自然心甘情愿,可秦治......
“不许推却。”秦赫看出了他眼底的不甘不愿,先截断了他的话,“若是不替阿治执鞭,春猎你也不必去了。”
他知道他要为秦治执鞭之事已成定局,也不敢继续在秦赫面前任性,而皇后和太子鸿得知此事虽然觉得奇怪,也只以为皇帝是想让顾煊和秦治亲近些。他满腹怨气,只好找了清河说,这才知晓清河也总觉得秦治言语上让人不快,跟母后说了母后却笑她多想,甚至劝诫她要学秦治懂事。
他们执手相看泪眼,觉得自己总算不是孤掌难鸣,可念及执鞭一事二人亦一筹莫展。清河不无遗憾:“那也只有忍忍了。再不然,阿煊哥哥就敷衍一下,莫像为太子哥哥执鞭一样尽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