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交错 ...
-
出乎意料，下课的时候，刚刚将下节课的课本翻出来放好，弥生竟然隐隐听见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是错觉么？
已经……很久都没有这样的事情了。
“栗原……弥生，栗原弥生在么。”
带着点怯怯的语调，弥生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是班长，一个较小的女孩子，眼神总是若有似无地飘向窗外，但是说话的对象的确是她。
“怎，怎么了。”
因为太久没有交流，竟然有些惶惶然，弥生抓了抓自己的头发，似乎有些不大习惯。
在别人看来，这似乎就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表情，班长撇了撇嘴：“那个，栗原同学，外面有人找。”
外面……？
视线越过班长的头顶，透过教室被擦拭得一干二净的玻璃船，橘色头发的少年正半依靠走廊的窗户，歪着头，身型笔直。
永远都是这样干干净净又满含阳光的样子……弥生的心理，仿佛滴答一声，坠入了一颗水滴。
只不过……他来找她，是为了什么？
……
磨磨蹭蹭地出了教室门，走廊上已经汇聚了不少的女孩子，虽然表面上看起来是在相互交谈，可是视线却总是会聚集在日吉的身上。
的确，虽然是晚辈，不过身高在同辈人之中也算得上是出类拔萃，对于美的东西，大多数人都会选择欣赏而非嫉妒的吧？
弥生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校服衣领，没有皱褶，应该不算失礼。
“那个……”
她走到日吉的面前，声音低如蚊呐，日吉的眼神终于是从外面的蓝天转到了她的身上，愣了几秒，然后从身上掏出一包干净的纸巾，递到了弥生的面前。
“这个……是感谢你上次的帮助。”
“不，不必了。”弥生觉得自己的耳根有些发烫，竟然是为了这样微不足道的事情，上上次他帮助她的事情她都没有好好道谢过，实在是太过失礼了。
将递到面前的纸巾一推，手指无可避免地碰到了他的指尖，温差所带来的震颤让弥生的身子一僵，不过整个人还是深深地鞠下躬去。
“该说感谢的，应该是我才对。”
一个前辈竟然对晚辈行这样的礼节，走廊上的女生开始窃窃私语，呐呐，难道是表白被拒绝？不可能吧？那样一个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女孩子。
甚至，因为刘海的缘故，连长相都看得不太清晰。
日吉有些尴尬地抓了抓头，早就说了不应该来这边道谢，只是最近因为长时间的在部活发呆被前辈发现，追问的时候才让人家知道了这件事情。那一帮子爱管闲事的人一定要求他来找弥生好好道谢，现在倒好了，反而成了让人误会的把柄，真是让人由衷的不快啊。
不容拒绝地将纸巾递到了弥生的手里，他对着还在身后弓着身子的弥生挥了挥手：“那么，就这样吧。”
潇洒地留下一句话，然后扬长而去，弥生看一眼手里握着的东西，这是第二次……他将东西强制地塞到她的手里。
可是……却并不觉得厌恶。
究竟……是为什么呢。
……
被传说中的网球部成员叫出去谈话的人，多多少少在短时间内都会成为班级里的话题人物。
像是忽然被打上了探照灯一般，弥生觉得仿佛有什么东西强硬地插入了她的生活，将她的空气剥夺。
“那个……栗原同学，请问你和日吉同学是……”
“没有关系。”
利落到不留一丝幻想的回答，弥生冷冷地看一眼凑到身边的同班女主。虽然偶尔会变得懦弱，可是在关键的时候却意外地会爆发出让人难以想象的气势，只是因为喜恶的不同，而决定对待对方的情绪吧。
就算是弱者，也是会有自己的原则和情绪的。
只不过，被关注已经是既定事实，所以就连资料都会被重新翻出来。那种感觉就好像是忽然发现，呀，原本这个世界上原来还有这个物种时人们所发出的惊叹声，当放学后，班长背着手提着书包走到她面前的时候，她忽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栗原同学。”班长笑眯眯地看着她，“我听说，你从前似乎获得过东京青少年钢琴大赛的一等奖？”
……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情了，那一次因为一个小小的误差，所以和特等奖失之交臂，回家的时候父母整整一个月没有给过她一个好脸色看，从此以后，她便再也不参加任何的钢琴比赛。
其实……原本父母在家的时间就少得可怜，整日都在为生意上的事情忙碌，她能做的，也只有乖乖地一个人待在家里，抱着微波炉里热出来的食物，蹲在沙发上看着电视。
将那些让人不太舒服的回忆甩去，弥生点了点头：“不过，已经很久都没有碰钢琴了，所以，学园祭的事情，很抱歉。”
目的被人察觉，还被毫不留情的拒绝。班长又撇了撇嘴，算了算了，反正她也没打算这么快就说服她。
换了个话题，她忽然笑得无比灿烂：“那么，不知道栗原同学对日吉桑这周末的练习赛，有没有兴趣？”
……
懊恼……？算不上。悔恨……？太偏激了。
弥生看着自己穿戴的整整齐齐站在汽车站的样子，就忽然觉得其实整个世界都变得不太真实。
为什么会答应呢？好像在班长说出那句话的时候，她的脑子就鬼使神差地顺着她的邀请点了头。
只是想看看那个少年为了自己喜欢的东西而努力的样子，仅此而已。
从远处小跑而来的少女，脸上因为喘气而泛着红晕。一点也不见外地挽起她的胳膊，班长侧头笑着看她：“我们走吧。”
……我们。
虽然弥生完全看不懂网球，不过，她也不得不承认，那是一场精彩的比赛。
她能够感觉到网球和球拍相互撞击时轻快的节奏，就好像是音符一样，长长短短，表示着好球和坏球。
日吉的动作相当的干净利落，就好像他外表给人所带来的感觉一般。班长在一边用手指卷曲着自己的头发，状似无意地感叹。
“原本以为日吉桑是一个很阴沉的男孩子，却没有想到一到网球场上，竟然会焕发出这样的活力啊。”
阴沉？弥生皱了皱眉，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感叹呢？那样的少年，无论如何都是不会和这个词语扯上什么联系的吧。
——那只是因为你太阴沉了啊。很久以后，弥生才在班长笑嘻嘻的话语里明白了这个道理。
因为一个比较级，所以才会产生一种类似认知的误差么？耳边响起了裁判的报数声，六比零，日吉若以压倒性的力量取得了胜利。
弥生低头看了看少年的笑脸，和平日里的不同，而是那种发自内心的，因为欢喜而生的笑容。
真的……好想拥有。
……
已经忘记了最初学习钢琴的理由。
大概是因为父母觉得这是一项高雅的艺术。
一直到那个严格的钢琴老师出现在她的面前，拿着她的手，告诉她，钢琴其实也是心灵的演奏。
她永远都会记得阳光之下那个女人在一刹那温和起来的面容，像是在说着自己的情人一般，带着微笑，明亮的让她瞬间睁不开眼。
于是，钢琴就变得不再再是消磨时间的工具，而是……很重要很重要的存在。
然后……那个老师发生了车祸。
然后……她的钢琴比赛失误。
就，再也没有触碰过这个东西。
回到家，看了看被安置在客厅墙角的三角钢琴。
纵然已经许久没有去碰它，它的上面也依然没有落下灰尘。将琴盖掀开，有些颤抖的手指一个个地摁上琴键，出乎意料，这架钢琴似乎一直都有人在对它进行着保养，甚至，还保持着标准的音色。
是……父母么。
有什么东西不受控制地滚出眼眶，吧嗒一声，低落在琴键之上，四下溅开。
温热而且透明的液体，弥生捂着自己的脸颊，感觉越来越多的温暖充斥了自己的指尖，这一次，她真的很想，很想举高她的手，就好像那个再也没去上过课的女孩子一样，带着骄傲的神色，向别人展示着纤细而修长的手指，还有因为喜欢而变得雀跃的心情。
好想，让大家看到。虽然一直被遗忘，可是，却一直都在努力生存，默默等待着太阳的……自己。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交错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