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之光》霜野黎明

2、失物

　　世界在心有失物的人眼里是灰蒙蒙的。

　　冷墨坐在床边，把玩着手中的戒指，很不耐烦。这个戒指很便宜，但可以抵徐梦一周的续租费。

　　冷墨把它丢进了抽屉，他突然觉得，徐梦还会找上他。

　　但过了两周，徐梦并没有来，因为是前男友的戒指么？所以丢在一夜情对象那里也没有关系。

　　就在冷墨就要淡忘这个不值得期待的女人时，她又以一种极让人反感的方式出现在了他的眼前。

　　她勾搭上了一个土豪。

　　今晚这种档次的游轮派对冷墨原本不会来，但消息说悦赫集团的董事长也在受邀之列，冷墨想要亲自会一会他。

　　没想到看见了徐梦那个女人晦气的衰样。徐梦明明以土豪女伴的身份来参加派对，坐在那儿却像个陪酒女，还是第一天上班那种。

　　土豪一个劲儿的让徐梦挡酒，徐梦脚下已经虚浮，她感觉船晃来晃去。

　　冷墨起身去了卫生间。

　　“冷总，久仰久仰，没想到您也会来。”一个粗旷的男子和冷墨打招呼，他是个枪支供应商。

　　冷墨对他印象还不错。

　　这时走廊拐弯处一男一女两个身影晃着撞到了墙壁，冷墨一看，女人是徐梦！

　　徐梦被男的按在墙上亲，那个男的显然不是刚才的土豪，应该是哪个宾客。

　　“喂！这边谈事呢！别处去！”供应商吼了一嗓子。

　　男的拽着徐梦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不一会，撞击声和破碎声传来，男的怒骂着走远：“你个不要脸的东西，装什么清高！”

　　走廊里一瞬间寂静，只剩下徐梦的抽泣声。

　　枪支供应商无奈地摇了摇头，过去拍了拍徐梦的肩膀：“喂，你没事吧！”

　　徐梦不抬头就是哼哼唧唧地哭，冷墨面无表情地跨过一地花瓶碎片，回了宴会厅。

　　悦赫董事长没有来，是总经理来的。悦赫总经理是个年轻的男人，他用了很多发胶，穿着赭黄色的西服，笑容礼貌：“冷氏集团总裁，幸会幸会，我是悦赫总经理陈柏。”

　　冷墨握了下手。

　　“冷总，来一杯？”陈柏拿起一瓶酒，想要打开。

　　冷墨靠着沙发，摆摆手。

　　陈柏放下酒瓶，眼神发亮：“冷总，其实不瞒您说，我是您的小迷弟。”

　　冷墨扬眉。

　　“我开始玩这个游戏，就是因为听说冷总您的名字。都说六区有个人，对这款《生之光》的游戏规则了如指掌，是个游戏大神。我特别崇拜您，高价买了正版游戏，就是希望有一天能像今天这样和您说话。”

　　冷墨看着陈柏在那里热情洋溢地说着他的游戏理念，不禁对他心生几分好感。

　　和陈柏的交谈很愉快，闲谈中偶尔触及几分敏感信息，但没有提及新区的问题，冷墨对悦赫集团和这位总经理有了初步的了解。

　　派对依旧进行着，冷墨想吹吹海风。走到甲板上，看到徐梦和土豪在不远处。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缠？花瓶是你打碎的吧，还敢朝我要钱。”土豪骂骂咧咧。

　　“剩下的钱……”徐梦拽着土豪的袖子。

　　“什么剩下的，没有剩下的。”土豪说。

　　“你说陪你来宴会给我两万的，要不我也不会来。”徐梦带着哭腔说。

　　“衣服呢，衣服不花钱啊！”

　　“你当初没说……”

　　土豪扬起手扇了徐梦一巴掌。

　　徐梦却像个没事人一样，又拉住了土豪。

　　土豪又挥拳，却被一个手抓住。土豪回头，看到了冷墨黑漆漆的眼睛，吓了一跳。

　　“花瓶两千三。”冷墨说。

　　“什么？”土豪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花瓶两千三，剩下的给她。”冷墨说。

　　土豪掂量了一下冷墨的身手，嘴里叨咕着：“好了好了，给还不行吗？”

　　土豪把手伸进外套里，突然掏出一把枪。

　　冷墨迅速出手，轻轻松松夺下枪，将土豪打晕了过去。

　　翻遍土豪身上，总共两百块钱。

　　冷墨笑了一声，站起来：“徐梦，你可真会看人。他要是肯为女人花钱，还愁没有女伴？”

　　徐梦看着手中的两百块钱，抬头对冷墨说：“我请冷总吃饭。”

　　冷墨说：“什么？”

　　徐梦说：“我请冷总吃饭。”

　　冷墨跺了下鞋跟：“徐梦，我希望你能清楚，在我眼里，你连鞋底的灰都不如。”

　　看着街道平静的繁华，冷墨有些疲倦，放了一段低缓的音乐，将车停在了路边，看来得快把那个叫许和的女人解决了，好早日摆脱徐梦这个让人匪夷所思的女人。

　　靠着车点燃了一根烟。街对面，有挽着手散步的情侣，有和友人聚会吃饭的学生，有咖啡店里忙着打字的上班族，一个女孩正在二层试着婚纱。冷墨感觉很孤独。

　　这时他注意到了对面玻璃窗里的一个女人，她在那里看一本书，姿态优美，安静从容。一个孩子跑到了她窗前，脸贴在玻璃上往里看。她注意到了，冲小孩挥了挥手。小孩开心地跑了。

　　一股暖意涌上心头。

　　这时，女人看见了他，冲他一笑。他心一动，移开眼神。却看见了徐梦。冷墨的心情一下子降至冰点。

　　她正被一个人拽着，四下围了一圈看热闹的。

　　冷墨正想离开，看到刚才玻璃窗里的女人也进了人群。

　　冷墨挤进人群，玻璃窗里的女人正拿钱给拽着徐梦的人。

　　冷墨问一个看热闹的人：“发生什么事了？”

　　“这女人偷钱，被逮住了。”

　　“多少钱？”

　　“两千多。”那人说。

　　冷墨拍了拍拽着徐梦的那个人，递给他五千块钱。

　　那人怒了：“你们以为我是为了两千块钱吗？这种小偷，必须送到警察局去。玷污游戏环境！我已经报警了。你认识她？那就一起去好了。”

　　警察局。

　　“冷先生，按游戏规则徐梦女士需要拘留三天或交三万元罚金。”

　　冷墨起身就走。

　　徐梦拉住他：“我不想呆在这。我害怕。”

　　冷墨说：“不想呆在这？那你偷人家钱？”

　　徐梦摇头：“我没偷钱，他们冤枉我，我不能在这，我以后还要演戏。”

　　冷墨笑道：“就你这样，还想演戏？”

　　徐梦突然跪在地上，乞求地望着他：“带我走。”

　　“徐梦！”冷墨一怒之下把徐梦拎了起来，“你腿折了吗？你知不知道你有多让人看不起，这只是个游戏！你都干了些什么？脱衣秀，陪酒，偷钱。你知道我现在觉得什么吗？我觉得你人格有问题！”

　　“冷先生……”一个警员尴尬地说。

　　徐梦开始哭。冷墨站在那，太阳穴突突地跳。

　　半个小时后。

　　冷墨开车，车里所有窗户不得不开着。徐梦自从上车就一直哭，哭着哭着就吐了。

　　冷墨看着副驾上妆都哭花了的女人，深觉自己对牛弹琴：“你的戒指在我公寓，还要不要了？”

　　“要。”徐梦抽抽嗒嗒地说。

　　冷墨把车停在一家连锁宾馆门口：“下车。”

　　徐梦晃晃悠悠地进了宾馆。随后一男子也跟了进去。

　　冷墨在门外想了一下，还是跟了进去。

　　“刚才那个晃晃悠悠的女人在几号房。”

　　“你是？”

　　“她老公。她ID号4277358zy”

　　“好的先生，请在这边登记。”

　　冷墨敲了敲房门，徐梦直接把门打开了。

　　冷墨说：“你没有一点安全意识么？”

　　徐梦低头进了屋：“只是个游戏而已。”

　　徐梦衣服也没脱，躺在床上睡着了。冷墨坐在沙发上难以入睡。

　　天空泛起鱼肚白时，冷墨叫醒徐梦，驾车带她一路向西。

　　车停在一个居民区里。徐梦跟着冷墨到了一个幼儿园门口。

　　一位穿着红布围裙，头发花白的老人来开门，脸上满是惊讶：“墨墨，这是……”

　　冷墨说：“您不是一直说少个帮手吗，这是徐梦，她一时找不到工作，您要是中意我就让她留下，工资我出。”

　　老人急忙热情地招呼徐梦进来，仔细地端详她：“哎呦，墨墨第一次带人回来，还是这么漂亮个大姑娘。”

　　“园长您出门少，她这样的，可算不上漂亮。”冷墨说。

　　“怎么就不漂亮，我看是个大美女，”老人对徐梦说，“我给你拿水果去。”

　　老人进屋后，冷墨递给徐梦一沓钱，阴冷地说：“你在这好好工作，钱我会按月给你，额外支出我报销，哄哄老人让她开心，你要是敢弄出什么乱七八糟的事情，我让你比现在还惨。”

　　老人端了满满一盘梨回来，看着徐梦笑眯眯的也不说话。

　　徐梦有些惶惑。

　　冷墨说：“我还要回公司，你们慢慢聊。”

　　冷墨将车开到西区教育文化中心。许和是今天这里一场画展的策展人。

　　看了一下展牌，文化中心大小场馆加起来有五十多个，今天开馆的有九个。

　　许和现在在2号馆，2号馆外观呈海浪形状，寓意着文化的包容性和无限可能。冷墨走上台阶，进入馆内。人们都很安静。

　　冷墨看到了许和的简介。

　　许和的经历很简单，在艺术学院学习的时候门门课满分，现在在第一大学教绘画，有一家自己的画廊。她获奖无数，组织了多场文化活动和义捐。

　　想到徐梦的一无是处，冷墨甚至觉得林萧出轨不是没有原因的。

　　这时一个女人走了过来：“场内很多值得观赏的优秀作品，先生怎么在我的介绍板这里止步不前了。”

　　一回头，冷墨波澜不惊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惊讶，是昨天玻璃窗里的女人。

　　女人见到冷墨也很惊讶：“您是昨天的那位先生吧，您好，我是许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