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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第四话 被巫婆拐带的王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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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具体的经过是,那天一大早院子里就热热闹闹的,那个男孩被一个年轻女人牵在身边出现在门口,母子两个身上仿佛有某种光芒一般,霎那间就照亮了整个小院。
那个阿姨穿着时髦而漂亮的衣服,就像电影里的大明星一般,甚至那一刹那,小茹影觉得她比老太婆还要漂亮,风流俊俏的桃花眼微微瞟过,就让院子里围着看热闹或者道喜的人呆愣了好久,即便像她一样对于美丽这个概念如此懵懂的孩子,全都不可抑制地为她那种焕然的风采而惊愣。
跟在她后面的那个留着可爱包菜头,有着一双灵活而叛逆的眼睛的男孩,望着愣愣注视着自己和母亲的众人,粉嫩如同春日里荼靡花瓣的肌肤,美丽得不像话,逗人喜欢的脸上却带着阴郁的神气。
在咋见到的那么一瞬,对着那个浑身上下仿佛闪着耀眼光芒的同龄男孩,向来成绩优异会玩会闹骄傲凶悍的仲夏茹影有了那么一瞬毫无来由的自卑。
那个男孩眼底的高贵和阴郁,是小区所有拖着鼻涕的小孩都没有的,那种莫名其妙的距离感和自卑,让她对这个臭着脸的小孩顿时有些抗拒。
甚至,她觉得那个男孩似乎对于牵着他的母亲,对于这陌生的人和陌生的一切,都带着一种倔强的厌恶与抗拒。
母子两个被二叔接进院中,而那个开始让她觉得很漂亮的女人,略有地掩住鼻子避免吸入搬家车而带起的灰尘,扭头微微皱着眉头对着二叔抱怨,甜糯的嗓音带着台湾女人特有的娇嗲,说着漂亮的桃花眼还不时瞟一眼院子里的人。
二叔对那个女人拼命地陪着笑。
然后那个女人开始用红艳艳的尖指甲戳那个小男孩的额头,带着厌烦和嫌恶的神气,仿佛那真的是她带的一个拖油瓶:“死囡仔(死小鬼)!臭着脸干虾米?!脱线!待会见到婆婆记得有礼貌!”
虽然不知道她说的是什么意思,但是这个女人的虚浮和眼神,还有凶横的行为让仲夏茹影瞬间对她美丽外表的好感全部消失殆尽。
看到那个漂亮的男孩光洁的额头都被她的尖指甲戳出了红红的印痕,仲夏茹影对他先前的抗拒消退了,甚至有些可怜他起来。
她一直以为妈妈都像夏老太婆一样,会温柔地帮她穿衣服做饭,会严厉地督促她做功课,或者了不起像飞飞妈那样举手就打,但是打了之后仍旧捧在手里疼。
原来还有这样的妈妈,这样讨厌自己孩子的母亲,那个男孩就像是她从垃圾堆里捡来的孩子一样。
可是……那样漂亮可爱的样子,黑玉般晶莹透澈的眼依稀有隐隐的泪光,可是却臭着脸咬着嘴唇不让它落下来。
简直像是童话故事中被巫婆拐带的小孩。
仲夏茹影忘记了刚才的偏见,同情地看着他,一边抓住夏老太婆的手,却发现向来温柔和蔼——至少表面上如此的夏太太一贯柔和的脸色有些异样。
一种,可以说是不喜的眼神,让贯来柔和的表情显得有些阴沉,虽然只是一点点的流露,也让夏茹影微微楞了一下,还只是九岁的小孩,也隐隐明白母亲也非常不喜欢这个阿姨。虽然那时候还不明白全部的原因。
可是现在看来,夏茹影才了解,一个美丽得让所有人都无法忽视存在的女人,对于其他女人来说,都难以忍受,尤其是那个美丽的女人还以一种明白自己美貌的效应而刻意地将这美丽肆意地闪耀出来。
二叔牵着这个女人的手,不时地摸摸小男孩的头,笑得眼睛都眯了起来,兴奋地带着她见过爷爷奶奶,后来据夏老太婆说,见面那个时候两个人连结婚证都办了,就是怕爷爷奶奶觉得女方已经有儿子还有一些别的什么而不答应,可是二叔对这个女人算是走火入魔了,所以就瞒着爷爷奶奶先斩后奏。
见到儿媳妇,大概也是该气该怒的事先也发泄过了,爷爷奶奶碍着二叔不好对新媳妇说什么。见到人之后,一看是这样漂亮的,老两口不但没高兴反而脸色更加难看,但是最终还是勉强亲善一番,算是承认了这个媳妇。
当天,搬家公司就把母子两人的行李运了过来,院子里一度熙熙攘攘了好一阵子,惹得小区远近的人都有意无意地围过来看热闹,有些还算熟稔的邻居便探长了脑袋问:“哎哟,你们家这是干什么?搞得这么热闹的?”
家中顶梁柱的夏太太少不得打理搬家公司的一些事宜,外加应付里里外外好奇的目光,笑着说:“家里二弟要办喜事了,王妈妈要记得来喝一杯啊!”
探视的人总算弄明白是啥回事,盯着从车上搬下来的一个个箱子做进一步的调查和打探:“哟,怎么还有小孩子的东西,这媳妇是哪里人啊?”
“台湾的。”夏太太一边应承着,一边让二叔嫂清点一下物品,一转身就看到二叔嫂从屋里出来,皱着眉对搬运工人挑三拣四,生怕搬坏了她的东西。
夏太太皱了一下眉头,碍着外人在场也不好说什么,只好走过去笑着安抚那搬运工,又对二叔嫂和气道:“这些人都是做惯了搬运工作的,弟妹不用担心,东西肯定会完好无损。”
毕竟伸手不打笑脸人,也是刚来,二叔嫂见家里的老人孩子和男人办事处处依仗眼前这个笑得很和气的清秀女人,初来咋到,也知道留几分余地,于是忍住对这里的一切的轻鄙笑了一下:“嫂子说的是,这么些小东西也不算什么,我们表理这些白目仔(很讨厌、不识相的人)!。”
夏太太没能完全听懂她在说什么,勉强笑了笑。
搬运继续进行,一边的王妈妈加紧打探消息,看着二叔嫂啧啧称赞:“哟哟,原来你们家阿生找了这么个漂亮妹子啊!你们家阿生有福气啊!这杯喜酒我可是喝定了!”
老太太跟着她勉强哼哼几声,可是夏茹影却注意到了老太太颤巍巍蠕动的嘴角。那是每次她淘气得没边了老太太举着拐棍要打她才会有的生气的表情。
日后很多次,每当老太太又为二叔嫂的事情头痛闹热或者隔壁屋子又闹得不可开交的时候,夏老太太就会顿着拐杖蠕动着唇角颤巍巍地骂:“这哪里是有福气哟!这是我们夏家作了孽!作了八辈子的孽哟!”
可是这世上最想得而不得的,就是‘早知道’。
搬运工作好容易打理清楚,夏太太也陪着王妈妈,说了些关于二叔新婚和新媳妇的无关紧要的一些事情,终于王妈妈认为已经有足够的说头了,心满意足地被夏太太哄了回去。
而小孩子终究有些怕生,夏小盆友只是在二叔嫂刚刚来的时候下了楼,然后便躲进了自己的房子里,扒开窗帘看着下面的一举一动,等到安顿好了一切,趁着夏太太进来的空隙抓着夏太太:“妈妈,她们到底是谁啊?为什么要住在我们家?”
夏太太摸了摸她的头:“茹茹,沈阿姨以后就是你二叔嫂了,要和叔叔住在一起,要对阿姨有礼貌啊!”
人小鬼大的夏小盆友撅了撅嘴:“那个阿姨长得漂亮可是人好凶啊!我不要他们住家里!”
夏太太轻斥了一声:“诶!茹茹,沈阿姨是你二叔嫂,小孩子要有礼貌!不要这么没大没小的!凌凌比你大一岁,是你的哥哥哟,以后和他好好相处,知道吗?”
“哦……”夏老太婆平时很和气,也不像别的一些父母,和小孩子说几句道理说不通就气急败坏的挥巴掌,可是如果夏老太婆脸色一沉变得严肃,就算顽皮如夏小盆友,也只得鼓着腮帮子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
当晚吃饭,桌上摆着红烧猪蹄、玉米炖排骨等等好菜,平时只要有其中的一盘夏茹影就能够吃三碗饭,可是今天对着两个陌生人肯定少不了动作收敛点儿。
然后二叔将沈阿姨以及那个男孩对家里的人正式介绍一番。
偷偷咽了口口水,夏馋猫硬生生将目光从一盘盘的大菜中转移,可是饭桌上大人的谈话过了好久仍旧在继续,爷爷奶奶都没有动筷子,按照规矩她也只能老老实实地将手放在膝盖上,也有很大一部分原因是有生人在场,不好意思没了该有的礼貌。
大人们的客套话说了一会儿,终于开始动筷子吃了,奶奶虽然对这个半路杀出来的媳妇颇有微词,但是毕竟生米煮成熟饭,也希望日后家中兴旺和睦,忙不迭地为准媳妇和孙子夹菜添饭。
于是乎,夏小盆友红果果地咬着筷子看着夏太太和二叔都将鸡腿夹到了那个男孩的碗里。
“他叫聿凌,比茹茹你大一岁,以后要和哥哥好好相处啊!”夏太太笑着对夏茹影说。
“嗯!”夏茹影放下扒拉着饭粒的筷子,状似乖巧地点点头应了一声。
想到夏老太婆曾经说过的话,还有刚才这个男孩被沈阿姨修理的样子,她转过头,正准备对那个在饭桌上一直乖乖静静不说话的男孩做个鬼脸友好一笑,却没想到那个男孩并没有或害羞或别扭地看着她,而是盯着满满一桌饭菜,明亮剔透如黑玉的眼睛里全是轻鄙和挑剔。
夏茹影瞬间炸毛,先前的同情全消,恨不得将这自以为是的龟毛少爷踢到太平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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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这样,夏茹影家凭空多出了一个漂亮得如同上流社会的小姐一样的二叔嫂,还有一个比她大了两岁矜贵龟毛整天沉着脸不太爱说话的堂哥。
虽然年纪还小不是太懂事,但是隐隐约约听着大人们的谈话也大概明白。二嫂似乎没有结过婚,跟着一个台湾富商在一起了一年多,结果被台商的老婆发现了,于是使用各种手段让台商不得不放弃了这段地下情,然后二叔嫂出于怨恨将聿凌——也是台商唯一的儿子带走,辗转到了H市,却禁不起二叔的苦苦追求,草草嫁了过来。
于是本着对这门闪电亲事的好奇和妈妈桑们勇于将真相揭晓给人民大众的信念,在二叔正式办了酒席将沈阿姨娶回来之后,关于沈阿姨的出身,也经过王妈妈的快嘴几乎传遍了整个小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