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年不忘》思纠

1、结局

　　我从报纸上看到了你的消息。
　　你笑着站在一个女人旁，温柔地揽着她的腰，脸侧向她的耳边微笑。今天是你的婚礼。
　　我不知道自己该怎样面对这条消息。我无法赶去你的婚礼了，我躺在病床上，墙壁和床单像她的婚纱一样纯白，我看着雪白的被子盖着我的腿，把隆起的弧线想象成裙摆，仿佛我也穿上了一件婚纱呢，或许早出生几年，嫁给你的人就是我呢。
　　然而没有那个可能啊。我没有错过你的订婚，看见了站在你一旁的那个女人，她像今天一样笑着，温柔可亲，甜蜜盎然。你站在她旁边，长身玉立，而我渴望地盯着你。指尖磨蹭我的裙摆，我踌躇着，又奋力压下我走到你面前的欲望，我爱你，但不能在这样的日子让你惊吓，让你窘迫为难。于是我乖乖地站在长桌一侧，渴盼着你走过来同我说几句话。
　　然而今天就连几句话的机会也没有了，我因为一场车祸躺在这，你们在那里幸福地欢笑。我希冀你的担心，但唯恐给你现在应该甜蜜的心情添上一点儿不愉快，所以我只是静悄悄地看着，用手指触摸你的面容，在报纸上，你的面容温柔，轮廓清晰。
　　我又想起那宿命的一天了，那是六月的下午。我从楼下匆忙跑下，傍晚时分的日光投射进来，整个客厅在阳光下金光闪闪，一片暖融融的安谧。我低头凝视跳跃的日光，冷不防瞧见一双皮鞋，黑色的做工精良的男士皮鞋。注定一般，从不关心他人衣着的我注意到了一双鞋，从来只是匆匆瞥一眼别人面容的我在抬起头的一瞬间目光就胶着在你的脸上。时至今日我还在想，那是怎样的一双眼睛呀。乌黑透亮，清澈又迷茫。明亮锐利的目光在看到我的一瞬间软化，眼角上扬仿佛在质疑，又仿佛在惊讶，带着些许打量和愉悦，还有一丝掩藏得很好的不耐烦，若隐若现，但我能从你一瞬间微皱又放松的眉头看出，能从你片刻恼怒的目光中分辨。但你最后微笑着颔首，温驯又透着一丝桀骜，我的心瞬间慌乱，大脑一片空白，却很快地撤回了目光，匆匆地跃过剩下的几节楼梯，一边努力压抑那种喜悦狂乐的心情。那种隐秘的喜悦让我一遍遍回味你的目光，让我忘记了自己本来的安排专心地坐在客厅里等你经过。我平静地坐在沙发上，心却在快乐地跳跃呐喊，但原谅我吧，我只是一个六岁的孩童，我只见过你的面容，只回头看见过你的背影，却不曾知道你是谁，我也不知你在哥哥的房间呆了多久，因为晚餐时间我是被摇醒才没有错过，我在我尚不能理解的微妙的感情中睡着，也错过了和你的见面。但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向哥哥打听——你想必是他的朋友，不出我所料，你是哥哥在学校的朋友，你们都是十六岁。
　　而不久，17岁的你们都该上大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