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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第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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去找律师路上,周懿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这导致她面对这份变更还起法律作用的遗嘱多少有点词穷。
无处可说,无话好说。
“不愿意说?”沈商信问。
周懿没说话,适时保持沉默也是为保全自己。
这并不是个完全之法,沈商信多得是证据:“帮你们更改遗嘱的律师如实说了,你以刘琴娟失踪超四十八小时为由单方面宣布她死亡,作为继承人将名下一处房产转赠给王昊阳,被律师婉拒,因为警方还没出具刘琴娟的死亡证明,你还不是继承人。”
这就是被抓捕前她在讨论的事,律师答应不会告诉别人,然而此时被晾开了说。
周懿脸上火辣辣的:“我……”
“现在肯说说这份遗嘱了吗?”沈商信没打算给她留面子,即便她是女性,但在法律面前,人人平等。
周懿不是真固执的人,见状松口:“我说。”
沈商信收回她面前的图和文件,拉过旁边的椅子:“你想从哪里开始说?”
这是在给她一个坦白从宽的机会。
显然周懿没接收到,直言说:“我找律师看遗嘱事出有因。一般来说,人出门在外没联系朋友,定位查看不了,警方也找不到,凶多吉少的概率很大。”
诚然沈商信失望她没从头说,可愿意说好过当哑巴。
“你怎么知道刘琴娟遗嘱立得是你?”
周懿双手微松,连带着情绪也松了松:“遗嘱是去年我妈当着我面立下的,从我和昊阳结婚,她就在做这方面准备。本来她就不同意这门婚事,全是执拗不过我。这两年她不单考验我,也在考验昊阳,想确定他值不值托付终身。”
“结果呢?”
“结果显而易见,她觉得昊阳为人浮躁,不是个良人。到底还是爱我,就把遗产都给了我。当时她还和我说,希望我能妥善处理,别被人误导害了自己。”
以沈商信过分严苛的要求做评判,周懿这段话真假参半。
她的语气太过平静,不像一个失去亲生母亲会有的情绪。
“你们都查到我们找律师,恐怕也知道昊阳赌博欠高利贷的事。没错,我把房子过户给他,就是想让他抵债。”周懿说。
这时燕初夏将手机推过来,沈商信垂眸看了眼。
“为什么不干脆卖了帮他还债?”
周懿显然做过准备,对答如流:“卖房子要折损,到手的远没有听起来多,还不如直接按市场价抵押。”
沈商信似乎信了:“关于你们找律师这件事,有个点我始终想不明白。”
人对未知新鲜事物总充满好奇,尤其寻求帮忙的还是个皮囊优越的异性,很难让人拒绝。
但周懿始终没忘记他的身份,错开他的视线,语气不太自然:“请说。”
“平常人在警方上门后得知家人失踪,通常反应是四处寻找,甚至还会动员周遭朋友亲戚,他们一心想找到人。你不同,你盘算着怎么支配刘琴娟的遗产。”
就差问她到底怎么先警方一步确定刘琴娟死亡。
周懿被问得面露仓皇:“我、我有问。”
“是,找她的念头没能高过拿到遗嘱,你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错,无非是她在你结婚这件事上做得太过,你觉得她身为一个母亲,不该把事情做得这么绝。”
沈商信现在明白容续那句话的意思,周懿,是导火索。
“你们母女在人前扮演着相互依靠的角色,背地里互不关心。你归还那份房产并非心甘情愿,因此我还特意调查你们母女在你爸爸遗产上的分配占比,发现桩趣事。”沈商信亮出刚打印出来的文件,点了点最后分配图,“原则上是你比刘琴娟多,出来的结果是她占大头。”
这番话将周懿记忆拉回到那时,情绪几番转变:“她说我没成年,不懂得如何处理,就找律师拟了份文件让我签。大概怕我闹,明面上留了点体面。”
“我看你爸爸死亡证明上签署的是意外。”沈商信开始翻旧账,“巧合的是他身前三个月刚买过一份巨额人身意外险,受益人叫曾薇可,你知道这件事吗?”
“知道。”周懿回答,“这件事我记忆犹新,我妈因为这份保单去荣升集团连续闹一个月的事,拿到一百万。”
这并不符合赔偿的正常流程,沈商信拧眉:“说说。”
周懿不含糊,细想当年的事:“好像是我爸刚升职没多久,公司主动给买的,共三个人,可我不是很清楚为什么受益人没写我妈,因此我妈还怀疑过我爸和曾薇可有染。”
“实际上呢?”
“他们背地里没交情,曾薇可是他公司财务主管,负责给买保险,按照规定统一填写的受益人。”
“也就是说和你爸同时买意外保险的那些人受益人同样是曾薇可?”
“不出意外是这样。”周懿叹了口气,“沈警官,那会儿我还小,很多事知道的不全面,你真想弄清楚就得去荣升集团问。”
正好沈商信也还想问问她案件的事,将话题转回来:“很巧,我们查到刘琴娟也有份人生意外险,半年前购买的。她本人估计没办法确认了,只能先来问问你,知道这件事吗?”
看周懿的反应基本不用她开口也能知道答案了。
沈商信看着那份沾有人血的巨额保险,语气沉闷:“这份保单受益人是你。”
“我不知道。”周懿这时候再反驳有些晚了。
沈商信不想和她在这个问题上浪费过多口舌:“距离天亮还有五个小时,时间一到我会让人立即把拟定这份保单的保险经理人请来,到时候到底是谁给刘琴娟买的保险一清二楚。”
周懿愣了愣。
“周懿,你和王昊阳没少清洗洋房的客厅和厨房吧?”沈商信问。
周懿抿紧了唇,神色逐渐灰败,显然是事实又被他说中了。
沈商信不明白刘琴娟到底对她做了什么,能让她抹去二十多年的母女情谊痛下杀手,他把现场人员排查刘琴娟家的照片放给周懿看。
“无论你们清洗多少次,喷了多昂贵的香水,也藏不住血腥的真相。按照这种血迹喷溅和面积来算,躺在这的人死亡无疑。”
周懿看着他递过来的图,怔然地说:“那不是人血。”
“到现在你还在狡辩。”沈商信失望地收回手机,“周懿,刘琴娟是你母亲。”
“我知道她是我母亲。”周懿苦涩地笑了笑,“沈警官,我真的没有杀她。对你说的也是真的,没有半点欺骗。”
可能是沈商信的表情太戳心,让周懿不由自主又多嘴两句:“是,我知道我和昊阳目前处境不好,有作案动机,也有作案机会和时间。但我妈是一条鲜活的人命,又和我那么亲近,我怎么可能下得去手?”
“你坚持自己是清白的,对吗?”
在有没有杀刘琴娟这件事上,周懿格外自信,以沈商信再次熟悉的肯定语气说:“对,我没杀她。”
从审讯室里出来,沈商信头大一圈。
燕初夏递过来杯刚冲泡好的速溶咖啡,一股子混着香油刺鼻味道冲击着沈商信,他摆摆手,抽出支烟咬着:“给王昊阳做不在场证明的人是不是也叫曾薇可?”
“对。”燕初夏和他共事有段时间,知道他这么问下句就会让自己去查,“曾薇可背景处理的很干净。”
沈商信咬了几下觉得不过瘾,顾及到女士在场还是没点燃:“她家里人呢?”
燕初夏当即说:“我这就去查。”
等人走了,他才推开窗户点了烟,烟雾飘升间没着急往嘴里送,而是眯着眼给盛绽发消息。
化粪池的现场还在清理中,尸块太多太碎,配着法医来找,目测还缺少很多。从小洋房提取到的痕迹还在化验,是不是刘琴娟还要等报告。
一旦确认,那刘琴娟就是在自己家中被杀害分尸。
当晚视频显示周懿夫妻两双双暂住,一房三人发生命案,周懿为什么会坚持她是清白的呢?
或许她不知道知情不报从法律角度能被判为从犯,也是种犯罪。
不知道陈道禀那边怎么样了。
“你在这。”耳边恰时响起容续独有的贵气男神音,他回头看过去,容续依旧一尘不染,似遗世独立。
“怎么样?”他目接着容续走到身侧,见对方视线落在他快燃尽的烟头上,连忙捻灭了,“陈道禀说了吗?”
容续似乎想说点别的,被这句问堵回来了:“说了。他说他把刘琴娟直接送到洋房门口,在那等她拿行礼。谁知道人进去再也没出来,电话打不通,门也没人开,他的指纹也被删了。”
“监控视频有问题。”沈商信倏然说。
容续颔首:“得彻查梅花院落物业。”
沈商信后背生寒:“这已经不是一起简单的谋杀案了。”
牵扯到的人越来越多,背后目的也不再简单。
容续心不在焉,盯着留在窗台的烟头,冷不丁冒了句:“少抽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