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全》虚妄岛屿

38、风雨

　　大年初三的时候陆骁回了北京。北方过年要吃饺子，陆骁虽然是个南方人，包起饺子却有模有样，买了面自己擀面皮，自己剁馅。顾一鸣在客厅等了好久饿得不行了，跌跌撞撞地跑进厨房里看。
　　陆骁只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包自己的饺子，轻飘飘地说一句：“饿了也等着，还早呢。”
　　说完连点眼角的余光也不分给他。
　　顾一鸣咬牙切齿地冲过去说：“小没良心的。”说完还捏了他的腰几下。
　　陆骁怕痒，叫着躲开了，蹲在地上指着他问：“你还想不想吃了？”
　　顾一鸣一时兴起，撸起袖子说：“我也来试试看。”
　　事实证明，顾一鸣在厨艺方面并无天赋，他费了老大的力气才捏好一个，形状也十分扭曲。顾小朋友泄气了，一撒手不干了。
　　陆骁捏着那只饺子看了看，忍着笑意问：“这是个什么？这么畸形的吗？”
　　顾一鸣恼羞成怒地要夺回那个饺子，陆骁一脸宠溺地说：“好好好，我错了还不行吗？”说完主动把那个饺子还给他，跟哄小孩似的。
　　顾一鸣却很吃这一套，立刻就不闹了。陆骁看他脸上留了个白印子，伸手去帮他抹掉，顾一鸣还没反应过来，有点呆呆的，陆骁触碰的那片肌肤如同婴儿般非常柔软，加上顾一鸣此刻的眼睛圆圆的，陆骁突然笑着说：“跟个小狗似的。”
　　一番折腾过后，饺子终于出锅了。顾一鸣饿得不行，也顾不上烫，胡乱吹了几下就急吼吼地下肚。陆骁隔着白茫茫的雾气看他，内心生出无限的温柔。
　　门铃响了，陆骁去开门，门外是一对夫妇，看到他，他们也愣了愣，不确定地看了门牌，那位夫人带着微笑说：“不好意思，这里是顾一鸣的家吗？”
　　这回轮到陆骁愣了，他僵硬地说：“是。”
　　心里却生出一种直觉，果然，那位夫人笑着说：“我是他的妈妈。”
　　陆骁心里有什么东西轰然倒塌。

　　顾家父母最终还是进去了。桌上的饺子还冒着热气，在这处住所，到处都是他们同居的痕迹，谁也没有再去吃饺子，有一场风雨欲来。
　　顾妈妈笑着拍了一下顾一鸣，说：“你这臭小子，过年也不回来。”
　　顾一鸣僵硬地问：“你们怎么过来了。”
　　顾妈妈说：“还不是你爸，非要来看看你。”
　　顾爸不好意思地咳了一声。
　　“对了，这是……舍友？”顾妈妈犹豫地问。
　　那一刻顾一鸣想了很多，眼前的情况是他始料未及的，他前路迷茫，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跨出这一步。可是，可是，他明明已经决定和身边这个人共度一生。
　　陆骁往前一步站在他身前，主动说：“叔叔阿姨，我是陆骁，顾一鸣的朋友。”
　　顾妈妈这才笑着说：“你好。”
　　接下来的时间，陆骁都热情周到地陪着他们，他长着一张标致的脸，笑起来如沐春风，是长辈喜欢类型。只是陆骁像故意避着他，连眼神交流也没有，好几次顾一鸣去看他，他都默默移开了目光。
　　顾一鸣那边没过几天就要开工，看过儿子，顾爸也满足了，第二天一大早就要离开。
　　陆骁还是那样，妥帖地打点好一切，站在玄关和他们道别，脸上带着无可挑剔的笑容。只是顾一鸣总有种错觉，在那副微笑的面孔下，那人似乎格外脆弱。
　　他去拉他的手，陆骁眼里有光一闪而过，然后他轻轻挣开了。顾一鸣心里空落落的，顾家夫妇还在，他也顾不上了，只是又拉过他的手。
　　陆骁终于直视他，他的眼神很深，带着某种安抚，顾一鸣一下子就镇静下来，他缓了一口气，才看着陆骁坚定地说：“不是朋友，是男朋友。”
　　陆骁终于收起了那副完美的面具，露出动容的神色。
　　气氛一下子变得很奇怪，顾一鸣不是看不见父母的难以置信的神色，但是陆骁早已挡在他身前，承担了这份恋情，他不能缩着，也不会缩着。于是他又上前一步站在他身旁，手握得更紧了。
　　顾妈妈这才开口，却是对着陆骁：“小陆……”
　　陆骁开口，声入蚊蝇：“对不起，阿姨，我……我是真的想和顾一鸣在一起。”
　　他这么说着，话语却微微颤抖，握着拳僵硬地站在那里，整个身子都颤抖着。
　　顾一鸣也怕，可是他看着陆骁微微颤抖却仍然说出那些话的样子，他的心得到了安慰，他看着他的背影，他觉得陆骁是那么爱他，既甜蜜又苦涩。
　　顾家夫妇最终还是走了，对于这个突然的消息，他们一时之间并不能接受。可顾一鸣小小年纪就背井离乡去韩国做了练习生，对于这个过早独立的孩子，他们心疼他，也亏欠他。他们之间有着那么多的空白时光，这是顾妈妈第一次知道孩子已经长大了，他高大帅气，万众瞩目，甚至有了想要共度一生的人。十多岁的时候，顾一鸣就打算要做明星；十五岁，他就敢一个人孤身去韩国。他和同龄的孩子不一样，在别人只知道玩乐的年纪他在练舞，他目标清晰，沉默寡言，从不向他们撒娇想要得到些什么。顾妈妈是欣慰的但也心疼，所以当顾一鸣第一次想要得到他们的许可的时候，她不可能不心软，即使，这个许可是那么荒唐。
　　可是……她不由得看向身边的老公，他靠在车窗上，眉头紧锁，他还没有从那场震撼中脱离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