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心迷雾》不勿不灬

5、第4章

　　修染右手将茶碗举过肩上，心想如果内室真的有人，便是敌明我暗。他屏住呼吸，脚下轻盈的踱进了室内，心跳渐渐加速。此刻他已悄无声息的站在了内室的中心位置，他不再动作闭上了眼睛，想凭借多年来习武养成的敏锐听觉来探寻蛛丝马迹。但是内室实在是太静了，静到修染可以透过墙壁听见院子里树上落鸟的声音。一盏茶的时间过去了，修染一丝未动，室内也一声未起。

　　刚要放下警惕，啪的一声，上品白瓷落地，随即划出一道长长的尾音，穿透静谧的内室，惊飞了屋外树上的憩鸟。“啊…”，修染低呼了一声，右手手上不稳，似有一根银针擦着他的手背飞速掠过。还未来得及做出任何反应，便听见由床上传来一人担忧的声音。

　　“这么晚去哪了呀，太医不是说过要好生调养的吗？”这时修染看见床上坐起一个熟悉的人影，原来那人一直平躺在床榻上躲过了自己的眼睛。

　　“阿殷...，你终于肯见我了，我刚刚正是出去寻你！”

　　“原来这么巧啊，倒是让染儿白走了一遭。”

　　修染沉默了一会儿垂眼问到，“阿殷这么做，定是有什么不得已而为之的理由，对吗？”他还是没能忍住这么久以来的疑虑。

　　“不得已，而为之？阿染觉得我应当老老实实的做你们西林家的傀儡，一辈子听之任之，才是理所当然的吗？”

　　“绝无此事，父亲他...”

　　“好了，朕今天不想说此事，”殷玄煜站起身来，走到内室的柱下的烛台前，不慌不忙的点上了蜡烛，室内一下子就亮了起来，修染可以清楚的看见此刻他的表情平静柔和，与还是二皇子的时候一样，周身没有一丝一毫戾气。殷玄煜又自顾自的走到桌案前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凉了，”他抿了一口便放下茶杯，“不喝也罢，”抬头望向修染，“阿染，过来。”

　　经过了这些时日，修染已经发觉，眼前的这人看似一成未变，实则已离自己印象中的那人相去甚远。他走到殷玄煜跟前，便跪了下去，“陛下想除掉我西林家，为何又独留下修染在身边，陛下要如何面对朝堂之上悠悠众口？”

　　“你也知道，那是西林家，与朕的近身侍卫顾修染有何关联啊？”

　　修染实在不想将这话的重点放在‘近身侍卫’这几个字上，但是他明明记得殷玄煜是要自己做他的影卫的，忍住了好奇，他说到，“陛下何必自欺欺人。”

　　“做朕的近身侍卫你便可自由出入这宫中各处，不必忌讳你的行踪和身份。当然这并不是重点，重点是朕…，不想你与不相干的人有过多接触的机会。”说着，殷玄煜伸手扶起跪在身前的修染。这话说的微妙，与不相干的人接触的机会，难道刚刚…？修染只觉头皮发麻，起身时便重心不稳，撞上了身侧的桌案。“阿染怎这般不小心！”

　　“夜深了，阿染好生休养，朕这便要回宫了。”殷玄煜边说边起身与修染擦身而过，刚迈出两步，便又停了下来，“朕不杀西林扈，更不会假他人之手取他性命，当然，朕也不是不念旧情之人，朕派去的人足以护西林扈周全。”

　　“朕知阿染是聪明人，定不会再做出什么出格的事让朕难办。”

　　外堂内传来合门的声音，内室只剩下了修染一人。右手背上的伤口传来火辣辣的刺痛，将他的思绪又拉回到眼前，血已经凝固在手背上，他端起刚刚殷玄煜没有喝完的茶水，顺着手背就浇了上去，茶水冲洗过的伤口更加火辣，同时也带走了伤口处的血渍。

　　修染一夜浅眠，清晨早早就起来到庭院里透气，正巧碰到前来送药的青樱。“公子起的真早，正巧奴婢刚刚煎了药，我给您端进去，公子趁热喝吧。”说着青樱便端着汤药走进了堂内，修染也跟着走了进来，“药先放下吧，我会喝的。”

　　“公子您还有...”,突然青樱的视线瞟向室内的时候，看见一只白瓷茶碗碎落在内室中央，“公子？”青樱目光询问的看向修染。“啊，昨晚我起来喝水不小心打碎的。”昨晚的事自然不能说出去，修染随便找借口道。青樱心里存着疑惑，晚上起来喝水怎会出来拿外堂中的茶碗，又怎会打翻在内室？“奴婢这就去收了，公子您没受伤吧？”“没，有劳青樱姑娘。”

　　青樱收完碎瓷碗出来的时候，修染正坐在外堂中喝那碗汤药，右手背的一道伤口若隐若现，她看在眼里，便知和昨晚的事情定是有关系的，既然公子不愿意说，自己便不再多事。出门再回来的时候，她手中多了一个托盘，将它放在外堂的茶桌上，又端走了修染喝完汤药的那只碗。

　　修染看着青樱放下的托盘中放着一个小瓷瓶和一些干净的纱布，心想这倒是个十分机敏的丫头，殷玄煜给自己派来这么个人也算是尽了心的。已经过了一晚上，手上的伤口也没什么大碍了，他便自己简单处理了下。

　　接下来几天里殷玄煜没有再来过，裴风也没有再出现过，宣室本就在崇华宫内，鲜有人来往，这宣室更是偏居一隅安静的很，除了平日里粗使的宫人，便只有青樱跟自己走的近些，这丫头做事小心周到，慢慢也和他熟络了起来。

　　修染想着父亲有裴风的人暗中保护，殷玄煜也跟自己明确说明会护着父亲周全，他悬着的心便也慢慢放了下来。自己除了暂时不能出这宣室的殿门，吃穿用度并没有比侯府的差，上下进出的宫人也都对自己以礼待之，称呼自己一声染公子，好像西林侯府未曾遭变的时候，又像是自己真的跟西林侯府没有半点关系一样。

　　只是这宫里的日子虽然过得安稳却过得并不安心，因为每天他都不知道明日自己将何处何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