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晓同人]为晓霜华》lil莉落

102、第 102 章

　　晓星尘带着薛洋往城中走，一路上，看到他们的人都自动让出一条路来。
　　薛洋一副乞儿的模样，晓星尘却是一袭白衣飘然若仙，城里人一看，本能都觉得是薛洋惹了事情，生怕走近了麻烦会找上来。
　　薛洋和晓星尘却不在乎那些。薛洋惦记着点心，晓星尘却想起一件事，脚步慢了下来。
　　“......等一下。”
　　“怎么了？”
　　“我......没带钱。”
　　薛洋倒不意外，只是露出了失望的表情，然后转身就要走。
　　“哎，你等一下......”晓星尘叫住了薛洋。不单单是点心的事情，他既然重获肉身，就没准备让薛洋再从他眼皮子底下离开。
　　好在，晓星尘的灵力还在。他找到一家酒家的掌柜，用灵力帮掌柜的把装饰用的灯笼一个个挂起来，推脱了银两，只是要了一盘点心和一些简单的饭菜。

　　掌柜的倒是不吝啬，给满满当当上了一桌子美食，只是要求晓星尘如果带着这个“乞丐”，务必坐到最角落的竹帘后的桌子去。
　　晓星尘不在乎这个。答应薛洋的事，他做到了，便足够开心了。
　　晓星尘提起筷子，吃了一口，却发现薛洋不看着饭菜，而是看着他。
　　“怎么了？”
　　薛洋不说话。
　　晓星尘把点心推到薛洋面前，薛洋还是不动。
　　“......怎么不吃？”
　　“......我，真的能吃？”
　　“当然，”晓星尘诧异，“就是给你的。”
　　薛洋试探着伸手拿了一个点心，咬了一小口，看着晓星尘没有阻止他，才整个塞进嘴里，然后便开始咳嗽。

　　“你吃的慢些，都是你的。”晓星尘给他送去茶杯，薛洋却害怕得一躲，不小心将茶杯碰倒，浅褐色的茶水洒在晓星尘衣服下摆。
　　这下薛洋如临大敌，赶快蹲下去，想用袖子给晓星尘擦干净，却越弄越脏。
　　晓星尘看着幼童形态得薛洋这样的反应，整个人一时间呆住了。他只觉得鼻子发酸。
　　看着薛洋茫然又畏惧得样子，晓星尘也蹲下身，握住薛洋的手，抑制着泛红的眼眶的酸涩感，对他说：“你别这样，我不会生你气的。”
　　然后，晓星尘要了一块湿手帕，一点一点，把薛洋脏兮兮的手指擦干净，然后把点心切成小块，放到他面前。
　　薛洋从未被人这么对待过，吃得小心翼翼，倒是显出几分斯文。

　　吃完饭后，晓星尘带薛洋去成衣店，借那边的水给薛洋洗了把脸，然后把他脏兮兮的头发打的结一个个梳开。变干净的薛洋仿佛重获新生。
　　连成衣店的老板娘都“啧啧啧”说着“人靠衣装”，自家衣服多么多么好，云云。
　　看着这张干干净净的脸，晓星尘有点心慌。虽然五官仍旧稚嫩，但是已经有了成人后的雏形，更何况，晓星尘太熟悉十年之后这个孩子会出落成什么样了。那张他以为自己再也不想、也不会面对的脸，竟然以这种形式再次出现。

　　离开成衣店，薛洋的脚步又踌躇了。
　　“怎么了？”晓星尘蹲下身。
　　“穿成这样回去，会被老板和老板娘骂的......”
　　晓星尘废了好大力气才想起来，薛洋说的老板和老板娘就是那对人贩子夫妇。
　　不过，晓星尘最想问的是......
　　“你还准备回去？”
　　“不回去......去哪里？”
　　晓星尘这才反应过来，对于薛洋来说，那个地方虽然犹如魔窟，但终究是个“回去”的地方。
　　“你，不愿意和我一起吗？”
　　“你......为什么要带着我？”
　　晓星尘哑然。自己今天，确实是太突兀了。

　　“我......你叫薛洋，对吧。”
　　薛洋点点头：“一块小石头上刻着这个名字，老板娘说过那石头是和我一起来的，不过石头被老板娘拿走了。你怎么会知道？”
　　“其实，我是你父亲的旧识。”
　　“父亲？”
　　“嗯。你父亲是一位修为了得，品德高尚的大侠，但是在一次夜猎中......为了保护别人，失去了生命。他托我一定要找到你，是我不好，过了这么久才找到你。”
　　“我父亲叫什么？”
　　“......薛灵。”晓星尘随口编了一个名字。不过好在，此时的薛洋没有太多的心思，只是想知道自己爹爹名字罢了。
　　“我真的能和你走吗？”
　　晓星尘拉住薛洋的手，说：“嗯，我是你的小师叔，以后会好好照顾你的，不过在那之前，我们先去你之前住的地方一下。”
　　“嗯......回去做什么？”
　　薛洋有点抗拒。
　　“别怕，就是去解决一点事情。”

　　黄昏时分，夔州一处院落，里面乱糟糟的，堆积着很多孩子们捡来的东西。
　　一群穿着破烂的孩子瑟缩在角落，其中好几个身上都有残疾。
　　人贩子夫妇在院子中间清点着孩子们一整天讨来的东西，讨得多的孩子就能领到一碗米汤，讨不够的孩子会被人贩子狠狠瞪一眼，给个眼色，孩子便面如死灰，站到角落里，像是等待发落的犯人一样，默默啜泣。

　　就在这时，门廊处出现了一个白衣公子，斯文灵动，面容清隽。
　　这等人，出现在他们这里，就意味着麻烦。
　　女人看了一眼跟在这白衣男子身旁的薛洋，皱了皱眉，说：“薛洋，你干什么了？”
　　薛洋缩了缩，却被白衣男人拉住了手。
　　“你是什么人？有什么事？”女人警觉。
　　“这孩子，和你是什么关系？”
　　“......我买来的，当作仆人使唤，关你何事？”
　　“你从前可不是这么说的。”
　　“从前？什么从前，不认识你，快走，再不走我要报官了。”

　　晓星尘毫无所动，扫视一圈：“这些孩子都是你的？”
　　“都是我家的佣人，怎么了？快滚！”男人拿着棍子走了过来。
　　“他们身上的这些伤都是如何来的？”晓星尘看着这些孩子，轻则淤青破口，重则缺胳膊少腿，眉头微蹙。
　　“干活干不好，自然要有处罚......干你什么事？信不信我们马上告官，抓你进去，大刑伺候？”
　　“你快走吧......”薛洋扯了扯晓星尘的袖子，“他们......和官老爷关系好。”
　　晓星尘心道，若不是有人幕后庇护，他们怎能大摇大摆做这种勾当？

　　晓星尘内心也有纠结。他曾经是相信道德感化的，感化不了那也有公法审判。
　　但是如今的他，内心却有一个角落枯萎了。
　　但是与此同时，也有一个角落变得更加坚定。
　　感化......这对夫妇这样的人，是能被感化的吗？
　　就算能够感化，那那些曾被他们毁掉的孩子的公道，谁为他们讨呢？
　　这样的人，多放一天，可能就多一个孩子受害。

　　晓星尘轻叹一声，从乾坤袋中取出一盘点心，放到院子的角落里。
　　“你干什么？滚出去，不用你喂我们的人！”女人叫到。
　　整个院子里的孩子已经饿到了极限，见到一个孩子去拿了点心，所有孩子都忍不住了，一拥而上，没有人的注意力在晓星尘和这对夫妇这里。
　　唯有薛洋，有些担忧地看着晓星尘。
　　晓星尘把薛洋抱起来，捂住他的眼睛。
　　“你这个人，马上跟我走！”男人气急败坏，伸手就要拎晓星尘的领子。

　　却只见晓星尘袖子一甩，强烈而纯粹的灵力释放出来，不过一瞬间，就将男人和女人打成了血雾。
　　然后他拿出一个乾坤袋，一收，所有的污秽都被收入其中。
　　院子里干净得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只是怀中的薛洋在不住地颤抖着。
　　晓星尘放开遮着他的眼睛的手。
　　晓星尘本就长得很精致，刚才出手时的决绝还未褪尽，此时的眉眼仿若挂了寒霜。
　　薛洋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晓星尘。
　　“他们呢？”薛洋问。
　　“去了他们该去的地方。”
　　薛洋很聪明，并没有追问下去。
　　晓星尘能隐隐感受到这个孩子对他的疏离。但是，也无所谓了，晓星尘宁愿脏了自己的手，也不愿薛洋再经历风霜。

　　让那对夫妇消失得无影无踪，晓星尘便留在这院落，养育这些孩子一段时间。
　　过了一些日子，晓星尘将孩子们转交给了本地一个富商。那个富商比较迷信，建立了不少免费的住宅和私塾，因为有道士说这有助于他财运亨通。
　　虽然动机不纯，但是算是信得过的。
　　看着这些孩子们开始正常生活、读书，晓星尘便离开了夔州城。他身边带着的，只有一个薛洋。

　　这个薛洋很聪明，也很听话，甚至可以说是个老实的孩子。晓星尘给他布置功课，他都按时按量，甚至成倍去完成。修炼方面，一点就通，勤奋刻苦，从不用晓星尘操心。
　　薛洋一直叫晓星尘“小师叔”。曾经有一次，薛洋问他的名字，晓星尘沉默不答，薛洋便再没有问过。

　　晓星尘也是不是思考，他身在何处？
　　如果这里不是现世，那他三魂七魄是如何回归的？又怎会获得□□？
　　如果现在的自己是“真实”的自己，那么这个世界原本的晓星尘去哪里了？
　　如果眼前的这个薛洋是“真实”的，那么，那个见惯世态炎凉、作恶多端，却一脸纯良、嬉笑怒骂的薛洋，便算是从未存在过了？
　　晓星尘竟然有点想念那个薛洋。
　　想念那个双手沾满鲜血的薛洋。
　　想念那个谎言无数的薛洋。
　　只因为......那个薛洋，是他所认识的薛洋，是记着曾经那个一腔热血、有点过分单纯的晓星尘的薛洋。
　　他想见那个薛洋，以证明他、他们，都真实存在过。
　　他想见那个薛洋，因为那个薛洋还欠他一个解释——那个解释，眼前的薛洋却不曾亏欠过他。

　　“小师叔，你布置的功课完成了。”
　　薛洋开口，打断了晓星尘的思绪。
　　在这个薛洋的眼中，他的小师叔，是一个细心却冷酷的人。他对他敬畏有加，却从来说不上亲近。
　　晓星尘点点头，示意他可以离开，便不再说话了。

　　晓星尘所拥有的知识之中，没有任何一种情况可以解释当前的状况。
　　也许，眼前的一切，只是一个梦？是他死后，弥留之际，做的一个很漫长的梦？
　　如果是梦，一定要醒吗？
　　也许，这样也不错。
　　虽然不能挽回师兄、师姐，但是至少找到了师兄的骨肉。
　　虽然与薛洋再无更深的羁绊，但自己终究让他免受风霜，带他读书问道。

　　转眼间，八年过去。
　　少年初长成，曾经的孩童，如今一身黑衣，眉眼俊俏，身姿挺拔。
　　薛洋的修道天赋远超于晓星尘的预期。上一世，他耽误了修炼的最佳年龄，之后只能走“旁门左道”，但即便那样，也有与世家高阶修士一敌之力。
　　然而这一世，五六岁的时候晓星尘就找到他，对他一对一悉心教导。薛洋的修为自然非同一般。
　　“等你再突破一重境界，便不必再跟着我了。”
　　“......小师叔，不跟着您，洋洋要去哪里？”
　　“这便是为什么我要同你说这个，今后何去何从，你现在就可以开始思考了。”

　　此时正是午夜，一轮明月挂在天空，晓星尘白衣胜雪，身影映衬着月亮，宛若仙子。
　　薛洋面色茫然：“小师叔抚养洋洋长大，待我如师如父，洋洋尚未报答......”
　　“不必，你不欠我什么。”说罢，晓星尘便拂袖离开。

　　今后形同陌路，再好不过。
　　晓星尘不想再面对着这张脸了——如今的薛洋，面容与他记忆中的薛洋已无二致。
　　是那张脸，内里却不是那个人，何苦天天看着他，折磨自己？
　　等这个薛洋独自行走江湖，晓星尘便计划找个地方隐居起来，一面壁便是十几二十年，不问世事，忘却烦恼。
　　再无比这更好的出路了。

　　晓星尘回到自己的房间，换上亵衣，躺到床上。
　　如今，他和薛洋住在远离人世的一处竹林中，建了几间茅草屋，他和薛洋平日各住一间。
　　正是昏昏沉沉之时，却见窗户上有人影闪过。晓星尘骤然清醒，睁眼，双目清明，侧耳一听，便知来人是谁。
　　毫无悬念。
　　很快响起了敲门声。
　　“小师叔，你睡了吗？洋儿有心事，睡不着。”
　　晓星尘本来不想说话。那边，薛洋却伫立不走。
　　过了一会儿，晓星尘起身，打开门。
　　薛洋站在门口，月色如华，映得薛洋的脸瓷白，如同精致的娃娃一般。
　　四目相对，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