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之毒》橙味果奶

10、官与匪

　　阿意舔了舔嘴唇，保持着微笑。
　　“不，是胜利者。”
　　索伦是这样说的，她也认同。
　　“杀了多少人？”江石的喉结上下移动，他在犹豫他在考虑，如何将对话继续，如何继续面对眼前这个女子。只是一回忆就有一种想呕吐的感觉，死人他见过不少，但那样的场面却是第一次遇见，无畏如他都抵挡不住内心传来的阵阵寒意。
　　“你真无耻！”阿意决心不再与他对峙，她很累，累地想杀人。
　　江石不明白她的意思，更不了解她的举动，只看着她收起了六棱，若无其事地躺在了沙发上。
　　“我无耻？你，你有没有搞错！”
　　阿意没有回答，只是合上眼，“你走吧，我不想杀你，你也休想杀我。”
　　每个人都一样，杀人者必定是错误的，他的心情他的处境都因为杀人被抹杀干净。他只能像一只待宰羔羊那样才能得到人们的同情。
　　“我并不想杀你。”他双腿一曲，盘坐在了地上，“但是你们这种人贴着危险物的标志。我必须提高警惕。”
　　“我们这种人？”阿意冷笑，多么轻松的话，张口就来，这就是所谓的优越感，没有杀过人，即使杀过也被贴上了正义的标签。而她经历的却是原始到另人恐惧。
　　“我在场，都看见了。”江石抱着头，回忆着他最不愿意想起的一幕。
　　堆成了山的死尸，不完整的死尸，大人的孩子的，好象一个空旷的屠宰场，不过把牲口换成了人而已。
　　那一座“山”好象金字塔，演绎着生存的完美比例，他看了头颅手臂大腿，人被分离成一个一个“零件”好象残破地汽车，无法再修复。那眼睛渗着鲜血，朝他眨了眨毫无意义，完全的神经反射。
　　那次只后他整整半年都没有碰荤腥，家人送他去见心理医生，他却把医生的办公室砸了。他极度地恐惧，身为一个干探，一个男人，他应该为自己的胆怯而羞耻。他做不到，因为更让他羞耻的是他的心。
　　他拒绝承认自己的病情，我没有病，他高傲地对着白大褂说。他却依然喋喋不休地说着什么，他又听到了那种声音，笑声和惨叫，伴随着白大褂不停顿的嘴唇，好象濒死的鱼，一张一合。于是他选择破坏，破坏一切，毁灭一切，企图让世界清净下来。
　　“他有暴力倾向。”
　　江石不再动，这个结论将他四肢订住，也许是白大褂的泄愤之词，但事实的真相只有他看地到。面对恐惧和危险他最终的选择是什么。
　　“对不起，是我错了。”他捂着脸，试图将一切回忆关在记忆的栅栏之外。
　　阿意却大笑起来，“你有精神病吗？跟我道什么歉。”
　　“也许我真的有病。”
　　阿意笑地更大声，“你真他妈的有病。”
　　他错了，是因为他没有资格嘲笑她鄙视她，他们都是人，五谷为食养成的血肉之躯。只不过面对威胁时做了同样的选择罢了。
　　内心要比肉身可怕地多。
　　“就你那样子，今年还想去？”
　　“有水吗？”
　　阿意撇了撇嘴，她感受到了他的不安和恐惧，他们很相象，每到这个时候总觉得口渴。
　　“加冰吗？”
　　“谢谢！”
　　有很多事情，转变只在一瞬间，比如说他和她，刚才还剑拔弩张的气氛，现在却和谐地犹如熟识的老友。
　　“为什么去那里？”江石握着杯子，让冷冽的触感传递到身体每个部位。
　　“去那里都是自愿的，索伦对于这个游戏制定的规则第一条就是自愿。”
　　没错，这个可恶的男人，做这种事还要摆出一副高贵的样子。
　　“我也是自愿的。” 阿意吮着沾有薯片调料的手指，在很多时候她是很容易亲近的好脾气的女子。
　　她裂着嘴笑地邪恶无比，“我是自愿去死的。”
　　江石怔怔地看着她，真的是活地不耐烦了。
　　“活地不耐烦了！”阿意抓了抓脑袋，“自己想死又不敢下手，所以就去了那里。”
　　现在想来才明白，那个时候不过是被绝望蒙蔽了心，而生的欲望躲藏在最深处，不言语却一直瞪着她；要不然自己动手便行了，何必劳驾他人。
　　“没死成，反而成了生还者。”
　　“妈的，真他妈的，老天就是会耍着人玩。”阿意恶狠狠地咒骂，想死却死不了，在关键时刻害怕了，于是她拿起了武器，加入了屠杀。
　　“你赢了！”江石无力地看着她，笑地苍白。
　　“那个时候索伦也是这么对我说的。”
　　你赢了，成了杀人的机器，生存的勇者，很多人喜欢，很多人想收购。
　　她想，她真的是机器，从恐惧到无畏，甚至为一场一场械斗的胜利兴奋不已。不过机器就机器吧，机器多好，没有感情就没有喜怒哀乐。
　　“为什么一直说我，你呢？你为什么去那里？”
　　“因为我的家庭。”
　　“名门？”
　　“没错。我的家人都处在这个社会的最上层。”
　　看不出来，这个邋遢的小警察竟然有这样的家世，不过她似乎忘记了什么；舒雅的背景显赫，能和她订婚的男人必定要拥有同等的权势。
　　“哎呀！哎呀！每个人都一样，表面光鲜，什么正义什么法律，到了欢喜城谁还把这些当回事，只要享受管他天皇老子，通通见鬼去吧。”
　　所以索伦和欢喜城的大大小小能任意收敛着金钱而不付任何法律责任，没有人会摧毁他们，因为毁灭了他们就毁灭了那些上流人物享受的权利，享受天堂般待遇的机会。
　　欢喜城不是城，而是他们的心，他们掩盖在人皮下面那颗疯狂的心。
　　“不！我不是！虽然说不上正义，但我也绝对不是为了享乐才去的。”
　　“哦，很新的想法，说来听听。”莫不是他也想去寻死？
　　“你也应该知道，索伦的游戏外会聚集很多各式各样的人。”
　　“更多的是□□人物。”
　　“没错，那个三天，他们会不眠不休地守在属于他们的贵宾席上，观看游戏进程，最后的胜利者将由他们竞标得到。”
　　“听说已经很多年没有优胜者了。”
　　“每七年一次的狂欢，算来只有你这一次和上个七年的那一次有过生还者。”
　　“我上一次还有吗？”阿意打了个饱嗝，最近胃口不好，难道是怀孕了？哈哈！
　　“有两个生还者，一个活着，一个疯了。”
　　“索伦跟我说过，过程并不重要，结果才是重点。无论你用什么方法，活着就是最大的胜利。”
　　这是最残酷的胜利，无论方法只求结果，不过能从那里出来的人，必然已经成为最好的利器。比如眼前这个白胖的女孩，谁能相信她是丁锐麾下最精锐的“武器”。
　　“然后呢？丁锐选择了你？”
　　“不，是我选择了他。”
　　看着江石一脸的愕然，阿意咂了咂嘴，“你弄错了，那些□□老大等待的不是选择权，而是被选择，每个胜利者都可以选择自己的归属，自由之身或者挑选其中一个他自认为可以跟随的人，做他的武器。”
　　“为什么选他？”
　　丁锐，如果没记错，他在外围的坐席靠在最左边而不是正中，这表示了他的身份和地位，那时他只是一个出升的小头目。
　　阿意耸耸肩，“因为他比较帅！”
　　江石含在嘴里的一口水喷地毫无腔调，看看阿意的表情却是若无其事。经历过这样的杀戮还会有人看重相貌做选择吗？
　　“为什么笑成这样，难道不是吗？我只觉得当时他是最好看的，我就是这么想的，难道你想选那个坐在正中长地像猪头或者是坐在他后排那个长地像猴子屁股的男人吗？”
　　“他们都是当时最有权势的□□头号人物。”
　　“可是要是跟了他们，每次我吃东西都会觉得在吃屎。”
　　江石拒绝和她再交流，他相信一定是因为这场刺激搞坏了她的脑子。
　　不过……江石沉凝了片刻，不过她的选择却出人意料地成功，不久之后丁锐这个小子就相继吞并了各大帮派。若他再去欢喜城，索伦一定会将他的座次排在正中。
　　“好色的女人。”他白了她一眼，将手狠狠伸进了捏在阿意手中的薯片袋里。
　　“混蛋的男人。”阿意捏住口袋，让他的手进退都不是，“这是我的地盘，你敢耍泼。”
　　“死丫头，我救了你，连吃点零食都不行嘛！简直是一匹中山狼！”他还没有算上她骗取包子的两次，果然忍气吞声就是助长敌人的气焰。
　　“谁要你多管闲事！”
　　两人成叠罗汉状扭打在一起，他们似乎忘了自己的身份，一个是官一个是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