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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第十一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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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下了一整晚,第二日仍是没有半分放晴的迹象。
“咣咣咣”
“大人,求求您,我家姑娘自幼身子不好,已经在祠堂中跪了一夜了,这雨越下越大不能再这般跪下去了啊!”
悦儿带着哭腔用力拍打着门,“求求您,行行好,让奴婢去祠堂里照顾一下姑娘也好啊!”
门外的侍卫充耳未闻,眼睛都没有动一下。
悦儿急得四处张望,忽的瞧见之前段书衍为她们送来的婢女,对着她们开口道:“你们是丞相府的老人,与这些侍卫应该有些交集吧?”
春儿抬着头睨了她一眼,道:“悦儿姑娘说笑了,我们一直在二公子身边侍候,这些都是大夫人的人,我们怎会与他们打过交道。”
秋儿也道:“就是了,我看悦儿姑娘还是歇了吧,大夫人脾气向来和善,你家主子被罚了那定是犯了大错了,就算二公子回来也不会有什么法子的。”
“你们!”她们是指望不上了,悦儿跪坐在地上,焦急地想着办法,又一边在心里默默祈祷段二公子快些回来。
夏儿走过来安慰似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走到门口,双手扒着稍稍透出一点的门缝,大声喊:“你们就不怕段公子回来怪罪吗?我们小夫人是段公子用轿子从正门抬进来的贵妾,如今已经承了雨露,小夫人三日未请平安脉,若是小夫人的身子有个万一,你们担待得起吗?”
这话一出,门口的侍卫稍稍动容,想了想与另一人耳语一番后离开。
悦儿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走过去扒着门缝看,只是觉得朦胧间有人从她的眼前走过。
冬儿走到她身边,安抚她说:“悦儿姑娘不必担忧,已经有人去禀报了。”
屋外的雨越下越大。
祠堂内阿姝吸了吸鼻子,双手撑在微凉的膝盖上,此时膝下的软垫好似已经没什么用,隔着垫子仍然能感觉到渗透的凉气。
堂内暗谈无光,滴滴答答的雨声在空旷的四周留下点点回音,再加上面前的牌位另整个祠堂显得有些格外的阴森。
此时,从祠堂门口处传来一阵骚动。
“夫人有令,任何人都不能进入祠堂中。”
“我们是奉段丞相的命令来为我家小姐诊脉,奴婢初来乍到,不知这丞相府是由丞相大人做主,还是由柳夫人做主。”
阿姝身子动了动,微微抬起头。她听的出来,这是悦儿的声音。
不出片刻,祠堂大门被打开,悦儿连忙跑到阿姝的身边扶起她:“姑娘您快起身,奴婢奉了丞相大人的命令来为您查看身子。”
阿姝跪着没动,嘴唇有些苍白。悦儿身侧的一位老郎中走过来,将一方丝帕覆在阿姝的手腕处替她把脉。
祠堂外的雨嗒嗒地打在地上,堂门大开,凉风吹进堂内,阿姝撑在软垫上的手微微颤抖。
悦儿紧张地看着他,片刻后郎中将丝帕取下来收入药箱中,拱手道;“这位姑娘气血不足,身体虚弱,敢问姑娘多久未进食了?”
悦儿抢着回答:“我家姑娘已有一天一夜没有吃东西了!”
郎中道:“难怪如此,这位姑娘本就底子虚弱,应当好生调养,姑娘赶快喝些米粥,若是再跪下去,怕是会昏厥。”
悦儿急声道:“是啊姑娘,您快些起身吧,可不能再跪了!”
“谁允许她起身了!”
柳如玉眉眼含怒,身旁的露珠收起油伞,雨水顺着伞尖滴落在地上。
“我说了没有我的允许,她不得离开祠堂一步!”
悦儿含着泪怒道:“奴婢是奉了段丞相的命令来接姑娘回去的!”
“哦?”柳如玉唇角一勾:“我怎么听说老爷只是派人来给她请脉,如今脉也请完了郎中就请回吧。”
而后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阿姝,轻嗤道:“不过就跪了一个晚上,二公子的贵妾这么娇气吗?”
悦儿还想再说什么,阿姝轻轻拉住了她的衣角:“悦儿。”
“姑娘!”
“咳,别再说了,我甚好你快回去吧。”
悦儿眼中含着泪:“我愿陪着姑娘一同跪在这里!”
柳如玉轻笑一声:“这是段家的祠堂,你个不知天高地厚的丫鬟也配跪在这里?来人,将她拉开!”
“姑娘!”
“这里是丞相府,不是花楼。若是敢有人在这里不识规矩,本夫人收拾个丫鬟想必二公子也不会说什么吧。”
阿姝缓缓转过身,身体微微前倾,语气虚弱道:“是奴家的丫鬟不懂事,冒犯了夫人,还望夫人海涵。”
随后,用了些力气握了握悦儿的手:“快回去,你回去安分待着便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而后又轻轻地捏了下她的手指,安慰般的小声说:“待段公子回来,自会救我出去的。”
悦儿抹了把脸,被人架出了祠堂。
“都散了吧。”露珠挥手,郎中行了礼离开,柳如玉看都没看一眼阿姝,抬步走了出去。
祠堂的大门被重新关闭,地上的影子一点点被黑暗淹没。
露珠重新将油伞撑起,柳如玉慢悠悠地说:“这主仆二人把我当小孩子耍,就跪了屈屈一日便要请郎中了。”
“本想着今晚就让她出来,不过看她这娇贵的样子,倒是与那闺阁中的小姐有过之而不及。段二公子是什么样的人物,他身边怎可留这等娇弱的女子?”
露珠在她身旁附和道:“可不是嘛,夫人英明。那从花楼中出来的妓子,花样最是多了!”
柳如玉皱了下眉,道:“这话以后不许再说了,再怎么样她也是二公子抬回来的,丞相府可不是随随便便被人含在嘴里嚼舌根的。”
露珠低头:“是奴婢的错。”
柳如玉揉了揉眉心:“罢了,我们回院子吧,这雨惹我心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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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饶命啊!”
轰隆隆一一
乌云卷走了最后一丝阳光,京城中铺天盖地笼罩着阴霾。
宣明坐在明黄色的龙椅上,手中不紧不慢地擦拭着一柄长剑,剑锋处隐约倒映出一双阴冷的眉眼。
跪在地上的人浑身颤抖,额头一遍一遍磕在墨色的石板地上。
“皇上饶命……都怪奴才这张贱嘴,求皇上再给奴才一次机会吧!”
宣明将拭剑的绢帕随意丢在桌上,握住长剑的剑柄缓缓起身,走到他面前,语气听不出喜怒:“将你刚刚的话再重新说一遍。”
“皇……皇上………”
”朕不想再重复第二次。”
那人狠狠地朝地面磕了两下,抖着声音道:“这…这碗梅花羹,是,是,曾经太子殿下最喜欢的………唔!”
“嗒,嗒……”
血一点点从凌厉的剑锋划过,墨色的石板地颜色渐渐加深。
“流云。”
“是。”一身着宫服的男子走进来将地上的人拖走,动作行云流水,仿佛这样的事情已经做过数次。
宣明重新坐回龙椅,将刚刚丢在桌面上的绢帕拿起来,继续擦拭着长剑,动作与刚刚与异,只是刚刚还洁白无瑕的绢帕上浸着斑斑血迹。
“皇上,已经处理干净。”
宣明点点头,将手中的剑递给他:“做得不错。”
流云双手接过长剑,低头道,“能为陛下效劳是属下的荣幸。”
宣明满意地点点头,随即目光瞥向了那碗早已凉透的梅花羹,随意道:“三旬后,朕要出宫寻访,届时朕不想再见到一株梅树。”
“是。”对于这样的命令流云已见怪不怪,捧起那盅梅花羹,神色如常退下了。
屋内恢复了安静。宣明缓缓起身,绕过屏风走进了内室。
入眼处一张偌大的人像挂在墙上,宣明慢慢抬头,与画像上的人对视。衬着外面阴沉沉的天,内室中及暗。良久后,宣明低低地笑出声:“呵呵……你看到了吧,如今普天之下但凡还念着你的人,都要死。”
“你在意的人还不是要在朕的身下臣服哈哈哈……”宣明恨恨地盯着画像上的人,那人也回望着他,只是那黄色宣纸上的一双眼睛中始终没有半分戾气,目光柔和,淡然优雅。
“还有黎月,她是你的未婚妻,黎家朕也不会放过。只是时候未到,景容……你就等着看吧,你在意的所有,你的家人你的兄弟,还有这天下,都是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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黔灵寺。
廷和从外面走进来拍了拍肩上残落的雨珠:“你们两个不如再住一晚,看这雨的架势怕是道路不好走。”
季岚:“也好,我家老太师巴不得我不回去烦他。”回头看了一眼段书衍:“你呢?”
段书衍思索片刻道:“我就不了,待这雨稍小我就回了。”
廷和道:“你可是家里有什么事?”
段书衍勾了勾唇:“没什么大事,只是我家那位近几日看我不爽,若我再晚回两天,我那新纳的小娇娘怕是要花落别家了。”
季岚哈哈大笑:“段丞相哪是近几日看你不爽啊!”
段书衍抬脚踹他,廷和道:“也好,既然如此我便不留你了。你放心,我派人牵一匹快马,保证今日天黑之前让你回府。”
段书衍点点头:“如此便多谢二哥。”
廷和:“只是………”
段书衍:“二哥放心,如今你已回京,我与季岚这些年来在朝中也是有些人手,宣明的好日子到头了。”
季岚有些担忧道:“不过二哥你可千万小心,十年期限已满,宣明不可能不知道,他定不会善罢甘休。”
廷和眸中冷光乍现:“那便让他来,我可是特别准备了东西留给我们昔日的‘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