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跳高少女》离机

28、第二十八章

　　不好的回忆可以通过时间的流逝逐渐消散，粗暴的对待会被温柔的话语拥抱治愈，那么，又有什么是没有办法彻底抹消的呢？

　　大概是来自身体的自我保护机制以及没入脑海中却从未忘记过的，潜意识。

　　在被橘黄色的篮球触及到的一刹那，花凛觉得自己似乎什么都没有想，但身体却已经反应了过来。额头上的痛感似乎比以往更加可怕也更加严重，然后——

　　要逃走，要离开，要……

　　胃里多了一种可怕的翻滚感，视线在一瞬间稍稍有些模糊，然后又重归清晰。耳边已经听不到什么声音，隐约在看到有人朝着自己走来的花凛只有一个想法。

　　逃走，要立刻逃走。

　　手上的力气比以往更大了不少，脚下触及的地板触感让她的理智稍稍回笼。可就算如此，她也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

　　唯一的想法，大概就是不能弄脏体育馆了。

　　看着用手死死地掐着门框，弯下腰的时候整个人弓起了身呕出来的学妹，高桥绿突然想到了之前武藤胜奈和她说起过的一件事情——天羽花凛曾经在英德学院承受校园暴力，因此被诊断“球类过敏”。

　　当时她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后来仗着自己和医务室老师比较熟去翻了花凛的档案，在她的过敏源上，确确实实地写了两个字“球类”，只不过后面有个括号里面加了一句备注软排球除外。本来她都快要忘记了，结果被帝光那个黑皮肤的小子这么一弄……

　　“你们来捣乱的吧！”

　　对“迁怒”这项工作已近熟练到不能再熟练的高桥绿差点爆炸，然而看着好像吐完了的花凛只狠狠地瞪了对面的篮球少年们一眼：“回头再和你们算账。花凛，我送你去医务室。”

　　“她并没有什么大碍。”

　　看着回应她的红发少年，高桥绿扭过头略有些皱起了眉头：“你就是……那个？”

　　“嗯？”

　　“没什么。”

　　轻轻地哼了一声，高桥绿抬手拉住已经吐完了抬起身的天羽花凛，看着她一张惨白的脸立刻把刚才说什么算账的话全部抛在脑后，心里全是对自家后辈的心疼：“花凛，先和我去医务室，训练放一放没关系。”

　　“我没事……”

　　“还没事，去休息，高桥你带着她去。还有，前川岩森你们两个收拾一下。”

　　长野监督毫不客气地挥了挥手，强行把两个女孩子先赶走之后才转过头，对着满脸都是完蛋了的青发小子摇了摇头：“帝光的青峰同学是吧？不用这样，这不是你的错。高桥她比较担心后辈说辞比较严重，别在意。”

　　“是，多谢监督。”

　　“那么，红发的……赤司君对吧。”

　　长野监督眯了眯眼睛，他身为老师就要对自己的学生负起责任，但是眼前这件事情自己并不了解前因后果，当然是直接问可能明白内情的当事人比较好：“那孩子是怎么回事？我记得天羽的个人资料上面写过敏源是球类，你似乎也是知情人之一？”

　　托刚才在休息的福他刚才看得很清楚，这个矮个子的赤司君似乎很努力地不希望篮球飞到他们田径部的半场，而且在刚才那个青发小子不小心扔歪的时候还在补救——

　　至少，他绝对是知道天羽花凛不能触碰球类的人。

　　“是，我知道。”

　　“那么原因是什么，可以说么？”

　　“很抱歉，这一点我想我并不能说出来。擅自在当事人背后去揭露她的伤疤，不管怎么说都不是一种礼貌的举动。”

　　“这样，所以你的意思就是武藤也知道，对吧。”

　　“……”

　　看着眼前的红发少年有些凝住的目光，长野监督叹了口气。他都当教练那么多年了，还能不知道学生是怎么想的么？虽然这个少年看上去老成也成熟，但是在这方面还是嫩了点。

　　“算了，我也不是什么要刨根问底的人。天羽受伤不会太严重，我当然也看得出来是心理上的原因。至于为什么，我身为她的责任监督需要得到最为基础的情报。你不愿意在这里说，那么可以和我一个人说。”

　　“是。”

　　稍稍走到了旁边，赤司回头看了一眼仿佛有些忐忑不安的帝光篮球部队友，着重确认黑子没用他的特性站在旁边偷听之后才轻声开口：“天羽的小学曾经在英德学院小学部就读，她从三年级开始就比旁人的生长速度快出一截，因此造成了英德学院其中几人的不满。”

　　“然后呢？”

　　“然后她被贴上了红纸条，被那几个人联合‘全校成员’实施了校园暴力。在这其中最常用、且不会被发现的施暴武器是球类。”

　　“所有的球类。”

　　“是的。”

　　盯着赤司脸上的表情，长野监督深深地收起了眉头，看着门口哼哧哼哧跑回来的前川修之和岩森翼冷哼了一声：“你也在其中么。”

　　“……”

　　“虽然不是很想在这方面责怪你，但是你要记住，没有任何举动的旁观，就是帮凶。”

　　仿佛是想到了什么，长野监督的话语里多了一丝复杂：“当然我并不是说你不对，在那种情况下保护自己也是很重要的。赤司君你应该也为那孩子做了些什么，多谢。”

　　“不，做到那些的不是我。”

　　“武藤，对么。”

　　“是的长野老师，真正第一个对天羽伸出援手的，实际上是武藤胜奈。”

　　·

　　合宿的晚饭时间开始的时，长野监督能够看出来天羽花凛这个孩子脸上的苍白在经过休息后已经完全消失。仔细观察甚至于连她脸上的笑容也没有什么变化，如果不是他亲眼看到都会怀疑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如果不是少女略微缓慢的进食速度以及有意回避帝光篮球部的动作还存在，他真的要以为今天下午发生的事情都是幻觉。

　　至于赤司所说的校园暴力，长野监督一言不发地低头吃着餐盘中的食物，觉得内心有些疲惫。他从来没有想过一直微笑着的天羽花凛小学时候经历了这么多，而且还是在赤司说“我们并不是一个班级所以我只知道冰山一角”的情况下，就已经让他觉得这个学校的那些学生有着纯粹的恶意。

　　除了教科书被扔掉、只要她出现在操场上就会被不知道从哪里飞来的球类砸在身上，深秋时节被泼上水关在储藏间甚至于是家常便饭。最后还是被另外一个班级的武藤胜奈看到想办法想要把她拉出来。而那个时候武藤胜奈没有钥匙，于是就找到了有钥匙的赤司希望他能去帮忙开门。

　　瞥了眼正在和天羽花凛一起吃饭说笑的武藤胜奈，长野监督放下了手里的碗筷，在立海大附中田径部仿佛是按下静音键似的氛围中站了起来，走到一年级女生们的桌子旁边敲了两下：“天羽，出来下。”

　　“嘶！！！”

　　石井七海和永田杏里还不知道下午发生了什么，倒吸一口凉气无比惊恐地看着自家队友，仿佛是在送行刺秦壮士一样目送花凛走出食堂，并开始疑神疑鬼坚持下一秒就轮到自己了。

　　“不是，和这个没关系。”

　　高桥绿瞥了眼瑟瑟发抖的两个人，冷哼一声之后凝视着自己面前的味增汤：“你们不用担心。”

　　“诶？高桥前辈，下午是不是发生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嘛，这种事情真是……”

　　嗤笑一声仿若饮酒般喝完了碗里的汤，高桥绿无比烦躁地伸手把餐盘一推自己靠在了椅背上：“我也没法说，那群混蛋。”

　　“阿绿，说脏话了哦。”

　　“这种情况下不说脏话也不可能的吧。珠希，你有见过校园暴力么。”

　　“诶？”

　　跑200米被训成一条死狗的佐治珠希刚偷偷把一块胡萝卜挑出来，然后再在青鹿萌的死亡注视下期期艾艾地重新塞回了嘴里：“你是指，刚才青鹿前辈对我做的事情？”

　　“……”

　　“嘛，立海大这方面管的很严，但是别的地方就不一定了。阿绿，是天羽小学妹的话，肯定没问题的。”

　　“怎么可能没有问题。”

　　“我的意思是如果是现在的话，没问题的。”

　　佐治珠希瞥了眼难得沉默的武藤胜奈，痛苦地把胡萝卜吃掉才笑了笑：“反正，有我们这群前辈在，就没有问题。不是说什么弥补就可以，让那孩子更加强大起来能够面对这些事情，也是我们应该做的。”

　　高桥绿听着轻轻哼了声，转头看着两个人从食堂外面回来重新坐下，把头仰起闭上了眼睛：“绝对没问题这种话我是不可能说的，我又不是她，怎么可能知道她内心是怎么想的。从外表看上去没问题罢了，伤痕既然存在，就不可能彻底抹消。”

　　“那么你想怎么办？”

　　怎么办？

　　看着依旧微笑着的少女，她和好友聊天笑起来的模样就像是真的什么都没有发生过。高桥绿侧过脸没有说话，看着第二天依旧飘着的小雨来到了5号体育馆，闷头跑了无数个八字形助跑做了一大堆摸高训练，只觉得内心还是堵得慌。

　　“那个，有空么？”

　　“我……”

　　咽下了即将脱口而出的脏话，高桥绿转头看着那个完全称得上是高大的青色头发黑皮肤少年。或许是因为皮肤黑的关系脸上的红晕并不明显，但是还是可以看出他有些脸红。花凛坐在海绵垫上手里还拿着运动饮料，抬头看着帝光的少年似乎有些发愣。

　　“有什么事么？”

　　“昨天，那个，投篮的时候有点太用力了。哦，我是帝光的青峰大辉，非常抱歉。”

　　少年弯下了腰同时低下头，诚恳而又带着忐忑不安的模样让花凛捏紧了手里的瓶子。

　　实际上她知道的，昨天的时候就知道青峰和英德学院的那些人是不一样的。

　　眼睛轻轻眨了两下，胃部的不适感昨天就已经消失，额头的疼痛和被砸出来的红印也很快就没有了。不管是红印还是那种疼痛感很快就都消失无踪，在最快的时间里被全部抹消，唯有大脑还记得那个时间的痛楚。

　　和以前不同的是，她等到了第一个道歉。

　　“如果你觉得不够的话，也可以用球砸……”

　　“不用了。”

　　从海绵垫上站起来，花凛觉得自己从来都没有原谅过英德也不会原谅英德，但是眼前的青峰大辉和他们不一样。

　　他为自己的行为感觉到不安和在意，而且本质上是无意的。

　　“我知道你是无意的，早就原谅你了。”

　　香槟色短发的姑娘脸上出现了一个笑容，虽然并不是那么灿烂，可看上去温柔而又充满着宽慰。就像是雨后从云层中透出的阳光，让天空彻底明媚了起来。

　　她不会迁怒，也不会因为被看到了脆弱的一面而觉得不满，但这句话她也只会对眼前这个真心来对自己道歉的少年说出口。

　　“没关系的，青峰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