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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金屋藏病娇》试阅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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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闻筝花了足足半个小时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其中狠掐自己的大腿十次,自扇耳光三次,饱受寒风与骤雪的折磨,甚至差点跳湖,才不得不接受自己穿书了这一事实。
在确信自己至少短时间内只能留在这个世界后,他就不敢再在外面耽搁下去,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转身回房。
走了一阵,人声便渐渐喧闹了起来。浓烈到刺鼻的酒香混合着菜肴的味道弥漫在空气中,笑声,骂声,颠倒的醉话,模糊的呓语,混成了一片;高挂的大红灯笼驱散了稠黑的夜色,显出一种温暖的喜庆。
很显然,这是一场喜宴。
然而,作为这场喜事的主人公之一的赵闻筝,看着这群魔乱舞的场面,却只觉得心情沉重。
他跨过一个横躺在地上的醉鬼,几乎是麻木地穿过人群,要往他的新房走去。
好不容易走到月亮门,却有一个人突然勾住了他的肩,大声道:“三哥这就走了?”
那人一开口就是一股子臭烘烘的酒气,差点把赵闻筝熏闭过气。他根本不认识这人是谁,兼心情焦虑,便皱着眉把那人的手挥下去,勉强维持着体面,客气道:
“我去看看他,玩得开心。”
结果那人一听就来劲了,抓着他说高声嚷嚷:“三哥要带我们去看嫂子呢!”
旁边几个纨绔被这一声引起了注意。霎时间齐刷刷看了过来,纷纷道:“我也要去!”
“我还没见过男嫂子是什么样呢。”
赵闻筝心里一沉:“不了吧……”
“怎么能说不呢!哪家成亲不让兄弟伙闹洞房的?大姑娘都不怕,咱们嫂子还是个男人呢,怎么就不行了?”
“就是就是。”
“闹洞房”这仨字似乎触动了他们的某些回忆,顿时各种不堪入耳的话都冒了出来,赵闻筝愈听,眉头皱得愈紧,到得后来,那几人竟然还开始推着他往新房走时,心头郁积的反感和烦躁,还有对性命的担忧瞬间齐齐爆发,他终于忍不住,猛地一把挥开了那些人压在他肩头的手,厉声喝道:
“闹够了没有!”
周遭忽然一寂。
赵闻筝半是真心,半是做戏,板着脸,严厉的目光缓缓扫过四周,铿锵道:
“不管游昭从前如何,他既然嫁给了我,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那便与我夫妇一体。你们这样冒犯他,是在看不起我吗?”
几个纨绔哑了,瞪大了眼睛,仿若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赵闻筝不给他们辩驳的机会,也不管其余客人异样的眼光,冷着脸丢下一句“就这样”,便大步流星地走了。
因他方才那番话过于迷惑,这回没有人拦他。
赵闻筝大步走到了布置得并不精心的喜房前,屏退了下人,就再维持不住威严的面具,对着虚掩的房门发起了愁。
好一会儿,他才又打起精神,抹了把脸,视死如归地推开了门。
喜房的位置颇偏僻,完全听不到筵席那边的吵闹声。屋内红烛摇曳,落针可闻的寂静里,赵闻筝只能听到自己的呼吸声。
但屋里却是有人的。
赵闻筝心里直打鼓,情不自禁地放轻了脚步,做贼似的,一步一步地往里走。撩开珠帘时的声响都能让他心脏狂跳。
——但完全不是因为喜悦或者激动。
他只是很单纯地在害怕。
他走进内室,便看到了他的“新娘子”。
如前文所说,他的“妻子”,是个男人。
但同为男人,他在外面左右逢源,吃酒说笑,他的“妻子”却只能像个女人一样在喜房里等他。
他甚至还穿着女子的嫁衣,头上盖着红盖头,连指甲都被涂了艳丽的蔻丹。
在这个明显重男轻女的书中世界里,这其中的侮辱意味,不言而喻。
赵闻筝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原地复习了一遍自己的计划,压下心底的愧疚,尽可能镇定地朝喜床走过去。
“新娘”始终一动不动,端坐着,就像一尊过分精细的雕像。
这加剧了赵闻筝的紧张感,他悄悄地深吸了一口气,然后用喜秤挑开了红盖头,含笑道:
“久等了吧?”
红色的盖头掀开,“新娘”终于有了反应,朝他抬起头来,露出了一张苍白的脸,和一双……
黯淡无神的眼睛。
那毫无疑问是一双好看的眼睛,眼型标致,瞳仁清亮,眼尾有个微妙的,向下的弧度,修长而柔和。
他整个人看起来都是宁和无害——甚至是有些脆弱的。
被这么一双黯然的眼睛一看,赵闻筝心头的愧疚感又翻涌了起来。他当然知道对方是看不见他的,也恰恰因此,那种内疚愈发强烈了起来。
因为这人现在遭遇的一切,眼盲,残疾,以男子之身穿上嫁衣嫁给另一个男人——这一切,都是原主一手造成的。
——就因为原主爱慕自己所在宗门的一个许姓师兄,而那个师兄,却对这人青睐有加。
而他明知如此,却要为了保命,仗着对方什么都不知道,就去欺骗他。
只因为若是按照原本的剧情,那个师兄会在七日后打上门来,揭穿一切真相。
原主家世不错,在家族里也算受宠,他胡作非为惯了,哪里知道自己所在的世界只是一本书,而他欺凌的对象,恰恰是这本书的主角。
七天后,他就会失去原有的一切,在吃尽苦头后,死于非命。
两人“对视”片刻,赵闻筝狼狈地移开了视线,只有语气还算平静:
“我是赵闻筝,是你的……伴侣。你应该没听说过我,可我一直都知道你,游昭。”
赵闻筝不是很在乎原主的身份地位,可自己的性命,他还是在乎的。他不得不尽可能地获取游昭的好感,以期对方在知道真相后能稍微心软,留他一命。
游昭的睫毛颤了颤,脸上流露出些许疑惑:“闻筝?”
他果然不知道有这么个人。
赵闻筝苦笑,愈发觉得原主心性残忍。
但他心念一转,又自嘲地想,他自己又能好到那里去呢?
他昧着良心说:“是,我是闻筝。许师兄你记得吗?你以前,常常和他在一处。我……我从很早的时候,就注意到你了。”
游昭安静地听着。
赵闻筝一咬牙,握住了他冰冷的手,感到那消瘦的手抖了一下,自己的心也不禁跟着一抖,道:
“我知道你对于如今的情况,必然是困惑而不安的。我想告诉你的是,我娶你,是因为我真心喜欢你;我不会逼你做不好的事,会尊重你,尽我可能地对你好。”
游昭眼睛微微睁大:“你喜欢我?”
赵闻筝应得艰难:“……是。”
游昭神情茫然:“可我只是一个废人呀。”
赵闻筝心里一凉:“我会治好你的。”
游昭沉默片刻:“之前,许师兄来看过我,他说,我这样的情况,要治好,需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赵闻筝斩钉截铁道:“无论付出多大的代价,我都会治好你的。”
这本来就是他欠他的。
游昭怔了怔,似有些奇怪怎么会有人无缘无故地对他这么好。但他还是露出了一个有些腼腆的微笑,轻声道:“那谢谢你啦。”
赵闻筝硬着头皮说:“不用谢,这是我应该做的。”
游昭用那双没有神采的眼睛“看”着他:“你对我这么好,我会报答你的。”
赵闻筝:“不用,这真的是我应该做的。”
“怎么会不用呢?”游昭微笑着,认真地反驳他,“就算你喜欢我,我也不能白白消受你的恩情。”
游昭温柔地说:“所以,我一定会报答你的。”